油畫展開,居然是幅裸女畫。
一個黑色捲髮體態豐腴性感的年輕白人女孩,身無片縷的躺在一張鋪著蕾絲花邊白布的深綠色長榻上。她的雙手枕在腦後,姿態慵懶,愜意,自然,一點不見常人裸露時的害羞尷尬。
更像是有意向參觀者展示自己一般。那眼神帶著絲絲的曖昧,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似乎就在看著欣賞畫作的人一樣。
歷史課本上,曾說過文藝復興後,大量西方藝術家用畫人類裸體的方式,來表達對當時腐朽宗教體制束縛思想的控訴。
可能真有這個原因,但實際情況其實出入不小。西方直到18世紀前,都沒有藝術品市場,畫家和僱主都是單線聯繫。
跟現在的收藏圈差不多,買的起畫的,百分之九十九其實也看不懂畫背後的藝術性。他們訂購裸體畫像,壓根不在乎什麼思想解放,或者裸露軀體下的神性,單純是追求感觀刺激。
有些甚至就是女性自己邀請畫師來以她們的身體創作。至於原因也很簡單,記錄青春。現如今也有不少女性,也是用這理由,拍攝些私密照片。
不管何種原因,他們的初衷都是私人收藏,偷著看看,從沒想過對外展出。要是知道,幾百年後,這些畫會被堂而皇之的對外公開,估計打死他們也不會下這種訂單。
裸體畫像在西方算是稀鬆平常,但絕對不符合東方人的傳統道德觀。所以,在看到自己男人手上拿著幅裸女畫,也就難怪阿依慕會直接說他是流氓了。
但是,齊鳴覺得賊冤枉啊!怎麼自己就成了流氓了?他手上的是油畫,是藝術品!
再說了,這畫也不是他畫的,就算要罵流氓,也該去罵這畫的作者,和他有什麼關係?
冤,實在冤。
但看著兩女同仇敵愾的樣子,他也只能生生把解釋的話給咽了回去,這種時候,他說什麼都是錯。
不過,他也沒有把畫收回。
因為,再次摺疊畫布,有可能造成二次損傷。更重要的是,看著這畫,齊鳴覺得莫名的熟悉。
書畫鑑定,他也才接觸,也就看過幾本書。
會有這種熟悉感,他肯定,這畫出現在某本書中,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是哪本書。
但他這態度,立刻引起了阿依慕的不滿。她一跺腳,嬌嗔道:「你還看!童姐姐,你看他~」
這段時間,阿依慕也是深諳統一戰線的重要,立刻拉上了盟友。
童欣晴牽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了解齊鳴,本質上他是個很怕麻煩的人,都被說了卻沒收起,肯定有他的考量。
齊鳴掏出手機,從師傅楊朝明手上得到的資料,早就被他掃描成了電子文檔,方便隨時隨地的閱讀。
油畫類書籍,他看的本就不多,所以找起來不算困難。很快,他就在一本名為《感動世界的100幅名畫》的書里找到了答案。
他手上這幅畫叫《裸體的瑪哈》是畫家弗朗西斯科·戈雅的作品。這位18世紀西班畫家,以肖像畫聞名,而且是那個時代為數不多,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功成名就的畫家。
歐洲不少皇室貴族,都主動找他幫自己繪製肖像畫。
眼前這幅《裸體的瑪哈》的主角,據說就是當時一位有權有勢的公爵的夫人。公爵不知道是心理問題,還是出於閨房之樂,請了戈雅幫自己夫人畫了這幅畫。
但18世紀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在國家中還有不少的勢力。繪畫裸體,對這些極端宗教人士來說是觸犯禁忌的行為,被明令禁止。
戈雅替人畫裸體畫像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傳到了宗教裁判所。裁判所立刻派人調查。
收到消息的戈雅憑藉驚人的記憶力,和畫技,立刻又畫了一幅穿著的衣服的畫像,藉此矇混過關。
那幅穿著的衣服的,則被稱作《著衣的瑪哈》。
同一個畫家,同一個模特,甚至相同的姿勢,但卻畫出了兩幅畫,還都成了世界級的名畫,這在西方藝術史上也不多見。
按照書上記載,不管是《裸體的瑪哈》還是《著衣的瑪哈》目前都被保存在西班牙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
那他手上的這幅又是怎麼回事?
齊鳴也感覺奇怪,歲氣方面這畫沒問題,差不多就是十八世紀初的作品。只是他沒去過馬德里,也沒實地看過戈雅的作品,並不清楚他的畫作該是何等程度的貴氣。
但單從他經手過如此多的藝術品,得出的經驗看,普通的仿品肯定沒有眼前這般的貴氣。
「難道是戈雅當時畫了兩幅?」
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種可能。
至於真實情況,沒研究就沒發言權,他也無能為力,好在是無本的買賣,先帶回去找懂的人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齊鳴小心的把畫展開,平鋪到茶几上。
看到阿依慕神色還帶著不滿,他耐心解釋了一番,總算是暫時摘去了流氓的帽子。
昨天忙活了大半夜,後來的回籠覺也因為心情激盪,沒有好好休息,幾人這會兒其實都有點疲憊。
尤其是在他們的神經,從那種挖掘到寶藏的喜悅中恢復過來後,這種疲憊就尤為明顯。
互相打了聲招呼,幾人就回了房間,真的去調時差了。
來巴黎的第三天,除了晚飯的時候,為了完成對小紫的承諾,出了趟門,去了家海鮮酒店就餐外。
其他時間,三人都是在房間裡度過。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第四天。
8點多的時候,齊鳴三人收拾妥當,經過一晚上的休息,不管身體狀況,還是精神狀態都恢復到了最佳。
這個點張奧小龍也早就候著了。
幾人在酒店大堂匯合後,齊鳴還是問道:「偵探社那邊有消息了?」
「出了點事兒?」
張奧也是沒想到,就查個地址,居然也能一波三折。
「昨天他們照著信用卡的地址摸過去,但到了地方後,卻沒找到本人。原主年前搬的家,新地址還得調查,可能還要幾天。」
「嗯,好事多磨。」
齊鳴倒是看的很開:「來都來了,正事雖然沒進展,但也不能浪費時間。這幾天就好好玩玩,就當旅遊了。」
說著,他看向了何琴和吳越,笑道:「導遊的任務,可就拜託你們了。」
「齊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帶你們吃好,完好。」
何琴拍著不算寒磣的胸口保證道。
「呵呵,好。」
感受到身後傳來,略帶寒意的目光,齊鳴立刻收回目光,開口道:「不過,玩之前,還有兩件小事。
你們知道,最近的畫廊在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