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會議室，不管是門口的恩克，還是端坐裡頭的齊鳴三人，都先打量了對方一番。
這一打量，就出現了一個齊鳴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這位大叔比自己帥。
筆挺的灰色西裝，白色襯衫，從頭髮到絡腮鬍，都經過細心的打理。他的個子至少1米83以上，甚至比齊鳴還要高些。身材是那種一看就練過的，挺拔健碩。
如果不是臉上的皺紋，暴露了他的真實年齡，光看氣質，齊鳴甚至會覺得對方和自己同齡。
恩克也掃視了幾人一圈，雖然只是一眼，但積年累月間鍛鍊出的眼力，還是讓他一眼就看出了三人中誰是主心骨。
他朝齊鳴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又看向了那個行李箱和畫框，目測了下大小後，轉頭對身邊的工作人員道：
「你去跟亞希里小姐說一聲，就說是我說的，讓她去檢查下備用的13號保險柜。如果沒什麼問題，確定能夠使用，就電話通知我。」
「好的。」
工作人員得了吩咐，朝著齊鳴幾人禮貌的擺了擺手，立刻快步離開。
恩克則代替他，接待齊鳴幾人。他笑容親和，語氣也是彬彬有禮，用來到法國後，齊鳴聽過的最標準的英文道：
「感謝各位對我們銀行的信任，我們這就安排備用保險箱，承接您的業務，還請稍等。對了，看裝束，幾位都是亞洲面孔，不知道是來自哪兒？」
「華夏。」
齊鳴回答。
「哦，那兒麼！因為工作，我每年都會去幾次，京城或者魔都。我很喜歡那兒的烤鴨，還有魚類料理。
尤其是淡水魚類的料理，在西方很少人會食用淡水魚，是你們國家的廚師為我打開了新世界。」
這位恩克不但長得帥，而且很會說話。
沒有誰會不喜歡自己的國家被誇，他用最簡單的幾句話，就提升了好感，拉近了距離。
而且交談間，齊鳴也能感受到，這位還真不是純粹在說場面話，至少對方對華夏的了解，遠比齊鳴對法國的了解，要多的多。
聊了差不多有近10分鐘，恩克的手機響起。
「抱歉。」
恩克朝著齊鳴打了聲招呼，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他也沒迴避，直接按下了接通。兩句話的功夫，掛斷電話後，他便對齊鳴道：
「先生，已經找到能用的保險柜，您稍等，剛剛的人就會過來跟你簽合同。我這邊還有事兒，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站起身，朝齊鳴伸出手。
齊鳴也禮貌起身，跟對方握手致意：「好，謝謝了。」
客套過後，恩克便打算離開，路過小龍身邊時，也是下意識的瞄了眼畫，但就是這一眼，卻讓他挪不動步子了。
之前畫都是倒扣側立，所以他沒注意，但現在畫被正面朝上，平放在桌上，他才看清了全貌。
「這，這是戈雅的那幅《裸體的瑪哈》？」
恩克語氣帶著些不確定的問道。
齊鳴倒是沒想到，這位中年帥哥的見識這麼廣，居然能一口道出畫作作者。他開口應道：「對，這是我來巴黎後，偶然在一間畫廊看到，就買下了。」
恩克這回也不走了，再次看向齊鳴：「先生，不好意思，我能欣賞一下它嗎？」
齊鳴略略遲疑，還是點頭道：「當然，你隨意。」
「謝謝。」
恩克道謝完，伸手探進褲袋，拿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放大鏡。
看到他手上的裝備，齊鳴感覺自己可能遇上同行了。
恩克拿出的放大鏡是一款名叫smolia的電子放大鏡。這是個日本牌子，這款電子放大鏡，支持白光、紫光自由切換，還能做到10倍到20倍的調焦。
屬於文物珠寶鑑定的專業工具。齊鳴自己現在用的就是這一款。
這畫來路不正，而且有點蹊蹺，在看到對方這麼專業後，齊鳴有點後悔答應給對方看了，但現在說後悔，也已經晚了。
當開始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手上拿著合同回來時，恩克還在弓著腰認真查看。
明明在電話里說了，後續工作交給他的，結果回來的時候，自己老闆居然還在。那個工作人員也挺懵，但他也不敢說，也不敢問，更不敢打擾。
只能拿著合同乖乖站到一邊。
恩克心無旁騖的一寸寸欣賞了差不多10分鐘，才站起身，收起放大鏡，走到齊鳴面前，從懷裡掏出了名片夾。
「先生，這是我的名片。」
齊鳴接過，看了眼。
這大概是他見過的，最最簡單的名片了。白色的名片紙上，就兩行黑色小字，一行是名字，名字下方是個電話號碼，上頭甚至都沒有任何頭銜。
恩克看到齊鳴收起了名片，鄭重問道：「先生，冒昧問下，你是不是來參加這次巴黎雙年展的古玩商？」
「對。我是一名古董商，在華夏也有自己的店鋪。」
「呵呵，那咱們算是半個同行。」
恩克朝齊鳴伸出手：「請允許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恩克-哈雷。我是這家銀行的經理，也是個藝術品交易商，半個收藏家。」
「齊鳴。」
齊鳴也沒什麼太唬人的名頭，所以只是報上了自己姓名。
銀行經理和藝術品交易商，這雙重身份在國外還真不衝突。
在國內，銀行遇到藝術品抵押貸款，只能求助社會上所謂的專業人士，這給很多不法之徒提供了便利，貸款人和鑑定師勾結騙貸情況時有發生。
而國外的藝術品交易早就自成體系。大型銀行，都有專業的藝術品鑑定部門，用來應對一些藝術品抵押借貸的情況。
法國巴黎銀行，顯然算是大型銀行，齊鳴猜測這位恩克肯定兼任了這家銀行鑑定部門的領導。
如果是這樣，他能一口說出畫作作者以及隨身攜帶鑑定工具，就能解釋了。
重新認識過後，恩克詢問道：「我有個不情之請，請問，您是否願意出售這幅《裸體的瑪哈》。
如果願意，我可以給您一個滿意的價格。」
「出售？」
齊鳴聽到這要求，面上做出疑惑的表情，心裡的警鈴已經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了。
這是今天齊鳴第二次聽到這個要求了。
早上得大鬍子禿頂老頭，直接開價5萬歐，而這位，更是說出給他一個滿意的價格。滿意？多少才算滿意？
齊鳴覺得，怎麼都不止5萬歐。
而提出求購要求的兩個人，還都算圈子裡人，這就很說明問題，他們肯定掌握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從一位裝裱匠都知道的角度看，這信息並不算特別機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