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陷入某種回憶,而後開始娓娓道來。
原來他們江國侯府能有如今的地位,那是因為原主爺爺和大涼開國聖祖皇帝有過命的交情。
聖祖皇帝和原主爺爺等,一共有結義兄弟八人,他們從一無所有,到擁兵百萬,直至打下這大涼國。
大涼建立後,聖祖英明,特賜江家一等公,三代承爵。
可隨著天下大定,他們江家也開始勢微。
到她兄長這代如果還沒有功績,江國侯府,只能被皇帝收回爵位。
糟糕的是,當今聖上,初登大寶,對於他們江國侯府很是忌憚。
倒是原主的丈夫劉大刀,當初靠原主當上了校尉,一路爬上了正四品的衷武將軍。
最重要的是,他深受隆恩,前途無量。
可他們江國侯掌這半壁軍權,拿之燙手,投之無門,原以為,原主陪著男人一路走來,多少能取得他發信任,再通過中間分說,也可向皇帝投誠。
結果這些年,原主都在做些什麼?天天關心男人的下半身,忙著和府里的妾室鬥狠。
結果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沒保護好!
再加上女兒低嫁,女婿也只聽她相公的。唯一的嫡子也因為照顧不周病逝。
她在那府中這麼些年,忠心的依然只有陪嫁的那些人。
在嫡子離世後,下人哪個不見風使舵。
老人說到這,又是淚水漣漣:「娘只怪當初只教你女子情思,沒教你大家之局。
江陵,你要知道,兒女情長無可厚非,但父母之恩,家國之情也要懂啊!」
活了一輩子的江陵如何不懂?
這老母親把東西都揉碎了給她講,真是可憐她的一片慈母心:「娘,女兒明白。」
這字字情深,句句恩長,原主這個女兒做的是有多糊塗!
老人撫上她蒼白的臉,終還是心疼她。拿著帕子給她擦擦臉道:「娘今天說的有點多,日後如何行事,你該有點長進了,不要再辦糊塗事。」
江陵點頭。
老人又忍不住囑咐:「將軍他和你父親不是一個路子,但交心才是夫妻根本,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以前那些小家子事。
你是當家主母,拿起你大婦的責任,把將軍府的庶務主持好,將軍自然敬重你,比你給他抬十個八個小妾都強太多。」
原主還給她丈夫抬妾室進門過?
江陵不解原主既然如此大度,又何必拈酸吃醋?
「你爹和你兄長在書房議事,等酉時若還沒出來,你便回吧,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娘不好留你。」
江陵回過神:「娘,陵兒才剛來,還想多陪陪您。」
不知是不是受原主的影響,她對於眼前的老人極有好感。
她只想撲在她的懷裡,什麼也不去想。
老人推開她的身子,點著她額頭,沒好氣道:「傻話,你那府中怎麼離得開當家主母。」
江陵乾脆實話實說:「娘,您的外孫女低嫁,女兒身邊更無子嗣傍身。
再加上將軍的虞側室有了身孕,安兒若想後生過的安穩,也只能靠著您和兄長他們了。
陵兒以前愚笨,總想著和夫君兩個安穩過著小日子,沒想到,小兒去後,一切都變了!」
江陵斟酌著說道,卻見老人又開始落淚。
只是見面的這一會,老人已經哭了幾回。
江陵起身哄道:「娘,女兒說這些沒其他的意思,只是將軍不是個好相處的,女兒並不一定能幫到父兄,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
靠他們做什麼?父兄若真的傭兵如此之多,何懼這些!
老人神色一怔「陵兒,你這是何意?」
探究的眼神,讓江陵心中一緊,以為老人察覺出了她的異常。
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到下人來報:「老夫人,侯爺和公子過來了。」
下人的話剛落,江陵就聽見隱含怒氣的聲音傳了進來。
「江陵過來了?自從她出嫁,除回門那次,這是第一次登門吧?
我還以為這江國侯府,不配唐唐大涼的將軍府夫人上門呢?」
門從外面打開,就見當先進來的白髮老人故作生氣的看著她。
江陵順勢朝著來人跪下:「女兒不孝,還請爹責罰!」
原主這女兒做的屬實過分,細算下來,這是有十幾年沒有回過娘家。
如果這次不是她娘「病重」,是不是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江國侯語氣緩和了很多,但仍然嘴硬:「哼!我可不敢責罰將軍夫人。」
江陵剛要開口,就見一中年男性道:「父親,您看妹妹都已經跪下認罰了,也是知錯了。慶兒剛走,妹妹身子也輕減了很多,您就原諒她吧,這些年妹妹也不容易。」
江國侯卻越發生氣:「老大,你就慣著你妹妹,十八年了!但凡有點心,怎會十八年不來看望自己老父老母。
我唯一的乖外孫走了,我做外公的怎會不心疼!」
江國侯看著江陵單薄的身子,最終還是妥協:「罷了,罷了,起來吧!」兒女都是債。
「爹,女兒沒用,請爹爹責罰!」
江陵看著面前花白頭髮的老人,忍不住跪著到了他的身前。
若是可以,她也想擁有這麼愛女兒的父親。
但僅僅是剛跪下,旁邊又一個年輕些的中年男性道:「妹妹,你快起吧,想你還待字閨中時,闖了禍都是二哥給你背這次,二哥還陪著你!」
說完,那人也撲通一聲跪下。
江國侯老淚縱橫:「老二!你糊塗啊。」
江國侯見他仍然不起,又轉向江陵:「江陵,你看看你兩個哥哥,是如何對的你!
你大哥知你在將軍府過的不易,這些年,年年請兵在外,風餐露宿,就是為了立下些軍功,讓你有依靠。
你再看看你二哥,苦讀詩書,在朝結交私營,還不是為了你。
為父勸了他們多少次,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他們呢?說什麼,不秀於林,如何庇護!
陵兒啊,為父只希望你能懂懂事,莫讓安國侯府毀於一旦啊!」
江陵忽然感覺心好疼,跪下去的雙腿漸漸麻木,視線也開始模糊。
她抱著老人的腿,不住的呢喃:「爹,兄長,女兒知錯,女兒知錯!女兒真的錯了!」
迷迷糊糊中,她察覺了一絲不對,這不該是她的感情,只是她好累,好累......
「陵兒!陵兒!快去宮裡傳御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