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生得秀麗絕倫，眉目如畫，肌膚賽雪。
她是個美貌的女人，舉手投足皆嫵媚。
張筠之很欣賞她。
他娶她為正妻的時候，李氏只比他略大兩歲。
那年夏天，皇帝選妃，張筠之的母親求了顧延韜幫忙，讓他娶了李氏。
張老夫人說，他們張家祖上積陰德，李氏是命硬的克星，娶她做媳婦，能保張筠之一生平順無憂，所以才同意了。
顧延韜當初並不贊成此事。
只是顧延韜素來聽顧老夫人的話，顧老夫人說了算，他不好違拗她。
顧延韜心裡對李氏，既憎惡又憐惜。
這種複雜的心思，讓他和顧瑾之的關係僵持了十六年。
顧老夫人最近幾年漸漸糊塗。
她的精力大部分用在顧瑾之和徐氏的爭鬥中，顧瑾之不再服軟，反而把顧老夫人壓得抬不起頭來，令顧老夫人憤怒。
故而，這次選妃，顧老夫人把自己的侄孫女顧蘭亭也送進宮。
顧瑾之和顧蘭亭的關係不睦，但她們始終是堂姐妹。
只要顧瑾之不阻攔，這場婚姻會很順利。
顧延韜站在廊檐底下，瞧著張筠之和李氏往御花園去。
御花園很大。
除了各色牡丹，還有薔薇，桃花，石榴樹。
薔薇盛放時，紅艷似火。
張筠之的新寵李氏，就非常鍾愛薔薇，一進去就伸手摺斷了一支粉薔薇，遞給了張筠之。
張筠之握緊了她柔弱的手，低首嗅了嗅，眼睛微斂，表情卻非常陶醉，仿佛聞到了世間最甘醇的美味。
他們兩個人的舉止，頗為親昵。
顧瑾之不由蹙眉。
「琇哥兒呢？」顧延韜問。
「琇哥兒今天沒來上課。」趙嫂子答道。
顧延韜就沉吟了下。
「我派人去催催。」顧延韜道。
顧延韜的心腹，立馬退下去。
片刻功夫，顧延韜的心腹回來稟告：「爺，琇哥兒去了芙蓉閣，那邊的丫鬟婆子說，琇哥兒和琇哥兒的乳娘去了那邊。」
顧瑾之的乳娘——宋盼兒，顧延韜知曉。
「……琇哥兒是跟誰過去的？」顧延韜問。
「好像是琇哥兒的師父。」
宋盼兒是顧瑾之的乳娘。
「哦……」顧延韜想了想。
他對宋盼兒印象不深刻。
畢竟他不喜歡宋盼兒，宋盼兒也不討厭他，所以雙方的交集，寥寥無幾。
顧延韜對宋盼兒的印象，全在顧瑾之身上。
顧瑾之和宋盼兒一樣，不愛說話，冷漠淡然，很有距離感。
顧瑾之不愛和顧延韜說話。
顧延韜也不愛和她說話。
他們之間，就隔著千山萬水，無論顧延韜走多遠，顧瑾之都是在他觸及不到的地方。
而且，他也沒有機會走進她心裡。
顧延韜想到這裡，又想到顧瑾之如今的處境，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又陷入了沉默中。
不多時，顧瑾之也來了。
「爹爹，您今天沒有進宮嗎？」顧瑾之笑盈盈問。
「沒有。」顧延韜道，「今兒不去了。」
顧瑾之笑容滿面：「恭喜爹爹！」
顧延韜愣了下。
他臉上有點尷尬。
不明白女兒這句恭喜從何而來。
顧瑾之也不解釋，徑直坐下了，拿了桌案上的果脯，慢條斯理啃著。
顧延韜就問她怎麼沒有讀書。
顧瑾之笑著應了，說自己昨夜歇息太遲，今天不去。
顧延韜便不勉強她。
他看向女兒的目光，帶著幾分慈祥。
等他收回視線，他發現李氏在盯著顧瑾之看。
顧瑾之正在低頭吃東西，沒注意到李氏。
李氏卻覺察到了顧延韜的視線。
她的心猛然一動。
顧延韜對顧瑾之的態度，變得格外溫柔。
這溫柔，和從前是不一樣的。
這段日子，李氏在府里住下，雖然不常見顧延韜，但是每次見到他，他的視線總是停留在她身上。他看著她的時候，神情溫馨、專注。
這種溫馨，李氏曾經在朱仲鈞臉上感受過。
朱仲鈞對顧瑾之的愛慕，李氏也能體會。
而如今，顧延韜的溫柔，是對另一個女孩子的。
這個女孩子，比朱仲鈞長得漂亮。
顧瑾之不及李氏美貌，她只是個庶女，身份不夠尊貴，卻擁有朱仲鈞那般優秀的男子傾慕。
李氏的心情很不舒坦。
「姑奶奶。」李氏輕輕喊顧瑾之，聲音嬌糯。
她的眼眸含羞帶怯，似含了秋水。
她的聲音，亦是婉約清脆，仿若鶯啼。
顧延韜就偏頭看過來。
顧瑾之被打擾了興致，頓時就皺眉，看向了李氏。
她的視線很銳利，似乎能刺穿人的皮肉。
她是個聰慧的姑娘，早年間她就猜測，顧延韜心儀李氏。後來，她更加肯定這點。
李氏是什麼性子，顧瑾之摸得很準。
這個女人，虛偽、自私，甚至狠毒，是個蛇蠍美人，也是顧瑾之最厭惡的。
她恨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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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卻毫無畏懼迎視她的視線，眼角微彎，帶了淺笑，沖她點點頭。
顧瑾之也頷首示意。
顧延韜看到了這幕，微愕。
這是怎麼回事？
「琇哥兒在芙蓉閣？」顧延韜問顧瑾之。
顧瑾之點點頭：「琇哥兒在念書呢。」
顧延韜又嗯了聲，沒再說別的。
顧瑾之也懶得開口，低了頭繼續啃果子，把李氏晾在一旁。
李氏的笑容僵在嘴角。
顧延韜看了眼顧瑾之，又轉臉看著李氏。
李氏已經換了個話題，和顧延韜閒聊。
顧延韜則偶爾搭腔，氣氛融洽。
顧瑾之卻突然道：「爹爹，我要出門了。」
她站起身來，對顧延韜福了福禮，然後快步出去了。
顧延韜的臉色，有點難看。
李氏心疼極了，柔聲對顧延韜道：「四妹可能是累壞了。」
顧延韜點點頭：「我讓人備車送你回房吧。」
李氏搖搖頭：「妾身還有事，先去了。」
顧延韜就揮揮手，任由她離開了。
他獨自一人在花廳坐了半晌，然後去找了顧玥琅。
顧玥琅今天沒有去上學，她正和幾位小姑娘玩牌九。
顧延韜坐下，叫顧玥琅輸錢。
顧玥琅哭喪著臉，不敢不聽，連忙把銀票奉上：「爺爺，我真的輸了五百兩，您饒恕我吧。」
「輸了銀子就哭，你還有出息嗎？」顧延韜罵她，「再贏五百兩回來，你才能高興些。」
「爺爺，您就不怕把我的棺材本輸掉嗎？」顧玥琅哭著道。
顧延韜就哈哈大笑。
顧玥琅被顧延韜逗樂。
顧延韜又道：「今日有人給咱們家遞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