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牽著馬，顧延韜坐在馬背上。
兩人在街角分別。
顧延韜回去的路上，心裡有了個主意。
他想學習鑄劍。
他的記憶里，似乎隱約知道怎麼鑄劍。他可以去找那位老匠，請教。
他想要學習鑄劍。
他不僅僅為自己，也為了他母親和妹妹。
母親一心盼望太子登基，而顧延韜是最合適的皇儲，他需要權柄，更需要兵權。
他要建功立業。
他不願意再屈辱度日。
他不甘心！
他的父親，是個英雄。他的母親，更是英明賢惠的皇后。
顧延韜是他們家族的驕傲。
如果沒有了皇帝，他就要被埋沒。
而皇帝身體康健，顧延韜覺得他還能活很久。
只是，他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駕崩。
他不敢冒險。
萬一皇帝熬過了幾十年呢？
顧延韜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去拜訪那位老匠，學些鑄劍術。
他想了想，決定先買個宅子。
京郊有幾座荒山，山頂的石壁上刻滿了各種圖案和花紋，顧延韜打聽過了，那裡住著名滿天下的鑄劍大師——陳老爺。
陳老爺是顧延韜母親的同鄉，他和顧延韜的母親青梅竹馬。他的母親嫁給了顧延韜的母親，兩家交情頗深。
陳家有一百三十八畝田產，每年收入頗豐。
顧延韜想借陳老爺的光，賺取錢財。
他帶了一千兩銀票，悄悄跑到了陳家附近的村莊，求見陳老爺。
陳老爺正好是一個人。
顧延韜求見的時候，恰逢陳老爺的夫郎和孩子們進山採藥。
「這麼冷的天，還上山？」陳老爺問他，「不冷嗎？」
顧延韜道：「我們想尋個好地方，避暑納涼。」
「哦。」陳老爺淡漠。
他沒什麼話跟顧延韜講。
顧延韜就把他要學習鑄劍的想法，告訴了陳老爺。
他誠懇央求：「求您指導。我會很努力的，絕不辜負您對我的栽培。」
陳老爺沉默了片刻。
他思忖片刻，道：「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日子，觀察幾月。」
顧延韜大喜。
「……我這個人，愛好廣泛。」陳老爺說。
他愛好的東西很雜。
比如說雕刻、刺繡、醫術等等。
顧延韜想要學鑄劍，肯定要跟隨他的父親學習；至於刺繡，陳老爺從未傳授過任何技藝給外人。
顧延韜的祖父也是學了幾年，才掌握技巧。
他不知陳老爺要教他什麼。
但是，他心底是很歡喜的。
這位陳老爺是個怪脾氣。
他不喜歡別人忤逆他，故而他很難伺候。
顧延韜也想要試試，陳老爺的性格。
「好。」顧延韜道。
他跟隨著陳老爺，來到了山上。
山裡的樹木鬱鬱蔥蔥。
一條羊腸小徑蜿蜒曲折，盡頭是陳老爺的住處。
院落寬闊，院牆修葺得整齊平滑。
院子裡有兩間廂房，另一間是練武場。
顧延韜跟隨著陳老爺的妻子，進了另一間臥房。
陳老爺的妻子姓王，生得眉清目秀。
她穿戴得簡樸素雅，並無貴婦人的架勢，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老爺，您回來了。」王氏忙站起身行禮，「這位公子是誰啊？」
「哦，這是我兒子。」陳老爺道。
他的聲音蒼老粗啞。
顧延韜微訝。
他還沒有改口呢，父親就幫他改口了。
「爹。」他喊了句。
陳老爺點點頭，示意他跟他妻子坐下。
王氏泡茶。
顧延韜則坐到了一旁，靜靜等待。
他不敢貿然插嘴，怕惹惱了陳老爺。
他安安靜靜坐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您剛剛說要學鑄劍，是因為那塊鐵？」
陳老爺點點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沒有否認。
這下子，顧延韜確定自己猜測是對的。
「我想學。」顧延韜道。
陳老爺道：「你想學，可以跟我學。你娘子會醫，你想學點防身的手藝也好。
咱們這個地方不安全，朝廷隨時可能攻打上來。你想要護身，除了武功好些，還需要有一身本事保命。」
「我會好好學的。」顧延韜答應下來。
陳老爺道：「你先在此處住下。」
顧延韜就暫且住下。
他白天跟著陳老爺學習，晚上就偷溜出去。
這天，他趁機出去，準備去找他父親留下來的鐵。
他的父親早逝，留下了一根長劍作紀念。
這次，父親臨死之前告訴顧延韜，要將這把劍交給顧延韜，以後他成婚之後，可以用它來娶妻，也可以用它來殺敵。
他父親說，他的兄弟姐妹們，沒人能像他一樣堅韌、執拗。
顧延韜一直沒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孩子，也沒想過要娶妻，就想著靠自己的本領，養活母親和幼弟幼妹們，再考慮其他。
可現在，他想要鑄劍。
鑄劍需要很高的技藝。
他想要學會，就需要錢。
陳老爺那麼古板的人，他不會把鑄劍的秘籍給顧延韜，顧延韜也沒有錢，只能靠偷。
可惜，陳老爺非常謹慎，他的住址，顧延韜摸索了好半晌。他走遍了這座山的每一寸土地，也沒找到。
他心急火燎，回家告訴母親。
「娘，陳老爺說要收徒，卻遲遲不教。我想跟著他學，可他連住的屋子都不讓我進門。我想去山上尋些鐵礦石，又怕引發他不快。」顧延韜急切道。
母親沉吟。
她道：「那咱們去吧。」
她也擔憂丈夫和侄兒們，不敢拖延。
顧延韜大喜。
母子倆就去了陳老爺所在的地方。
陳老爺正在院子裡劈柴。
他的妻子和幾個兒媳婦圍繞著他轉。
顧延韜一愣，心裡暗忖：「原來是做活的啊。」
「爹，我們要去山腳下尋鐵礦石。」顧延韜忙道。
「哦。」陳老爺抬眸，看了眼兒子，然後又低垂了眸子，繼續劈柴。
顧延韜心中略感失望，又不敢催促，只得陪著幹活。
陳老爺的妻子，瞧著這母子倆，笑容柔婉，眼睛裡卻透出一股子厭惡，輕聲呵斥：「還杵著做甚麼，趕緊燒水煮粥去，別餓壞了我的孫子。」
顧延韜尷尬極了。
他沒辦法，只得退到一旁去洗米。
陳老爺仍是不搭理他。
顧延韜只得灰溜溜的回到廚房，開始淘米煮粥。
他在灶台前站了半柱香。
突然，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以及陳老爺的叮囑。
「你慢慢熬著多加些鹽.多放點糖」
顧延韜猛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