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廳音樂響起,看熱鬧的人一鬨而散進入舞池。
「 We don't talk anymore~……」
手機響了,余綰心打開手包,看到熟悉的號碼目光躲閃,「師父,我去接個電話。」
何逸舟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小手,語氣一如既往:「去吧。」
他指尖輕搓,想和她說好多的,想邀請她跳舞,邀請她一起去吃好吃的……
算啦,等她回來也是好的。
何逸舟找個地方坐下,一杯香檳落在他身側的桌上。
「不邀請我跳支舞嗎?」
林淺溫柔的聲音環在耳邊,何逸舟挑明了話問她: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何逸舟眸色一沉:「她不是喜歡表演的人,也不喜歡出這種風頭。」
林淺說:「哦,怎麼了?」
「你的人手太長了,我不喜歡。」
往年,和何逸舟共舞的都是林淺,當然,有機會邀請林淺的也只有何逸舟。
林淺不喜歡他拐彎抹角的,
「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余綰心的心思。」
「她對我有什麼心思,我對她有心思才是真的。」
從未見過何逸舟護短,林淺心裡泛起說不出的酸澀。
何逸舟頓了頓:「淺淺,你是至於能因為這點事讓她這麼下不來台的人嗎?」
林淺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就當我在給新人表現自己的機會吧。」
何逸舟一字一句:「你是瘋了嗎?」
「那,和我這個瘋子把今年的舞跳完吧。」林淺朝他伸出手。
何逸舟用一種林淺從未見過的眼神瞅著她,不僅僅是冷漠,還有厭惡。
「我當你今天喝醉了,明天我什麼都不記得。」
話音未落,何逸舟起身離開。
林淺飲著他未動的香檳,苦澀一笑。
是啊,自己當然是醉了。
酒紅西裝外套披在林淺的肩頭,趙財務拉過林淺向侍者要酒的手:「跳一支嗎?林大美女。」
林淺看清是她,忍不住笑:「哪裡租來的西裝……滾~」
酒店大堂。
何逸舟急匆匆地穿過大堂,人去哪打電話了呢?
一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
越過飄灑的雪花,何逸舟的視線投向窗外——
靜謐深邃的夜幕,雪花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下,絮絮紛飛……
紛紛揚揚的飛雪簌簌落在余綰心的額發,佇立間,一片雪飄至睫毛上,她微微眨動著眼睛,那薄雪便如融化的珍珠般滑落。
她搓搓因衣著單薄而微微泛紅的小手,寒風大雪中,呼出的氣只會化作一道細微的霧,瞬間消散。
楚楚動人的余綰心深深觸動著久未心動的何逸舟,他,想要穿過那扇玻璃,給她披上溫暖的外套。
也想告訴她。
他好想她。
何逸舟邁開步伐。不遠處一輛黑色奔馳徐徐駛來,穩穩停在女孩的面前。
打著雙閃,何逸舟腳步一頓。
車門打開,副駕探出身的男人氣質不凡,兩人說了幾句話後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膏藥,揭開內側的塑料薄膜,細心貼在余綰心的手臂上。
嗯?
何逸舟都沒注意到余綰心什麼時候不帶那雙蕾絲手袖了。溫馨一幕隱隱刺痛了何逸舟的心,這丫頭片子有男朋友了?
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湧上心頭,何逸舟牢牢盯著窗外兩人的一舉一動。
貼完膏藥後的男人攥住小丫頭的手腕,她抽不開手。男人用力一拉將她拉到懷裡,說著什麼,小丫頭臉上浮現怒意。
何逸舟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窗外。
「鬆手,江薄雲!你**********」
看著她張嘴就要咬自己的架勢,江薄雲悻悻鬆開。
「你咬人的毛病什麼時候改改?」江薄雲雙目微闔,神情放鬆,靠在車門邊,懶散地指了指余綰心的手腕,「說好的別彈琴,別提重物,你這手是不想要了。」
「你來黎崇又要搞什麼?」余綰心不領情,瞪著他厲聲質問。
「誰告訴你我來黎崇就為了你?臭毛病能不能改改,嗯?」指責的話被寵溺的語氣拖長了尾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江薄雲拿她沒辦法。
「沈小姐知道你來黎崇嗎?」
帶著譏諷的話像支隨時準備出鞘的暗箭,江薄雲用食指輕挑余綰心臉上那顆冷了許久的淚珠。
「不知道,也不會讓她知道。」
天黑了。
波濤洶湧的感情無法平息,何逸舟默默地站在原地。車子開出去了有一會,他注意到余綰心輕輕抽動的肩膀。
心酸地她與他人的親近,又恨自己沒有吃醋的名分。
何逸舟甚至不知道那是余綰心的什麼人。
余綰心提著高跟鞋的細帶,鼻尖一酸仰頭望向天,想緩解情緒的她在雪裡茫然轉了幾個圈後如釋重負地放聲大哭。
淚水與雪花交織,何逸舟無言,興許初次見面時的她,也是為了這個男人。
一切都會漸漸消散,哀痛浸濕的感情終趨平淡。
宴會廳。
何逸舟手指摩挲酒杯的邊緣,幾口酒烈酒下肚,他劇烈咳嗽起來。
「年會也要喝這麼多嗎?」余綰心拍拍何逸舟的背。
何逸舟瞅了眼她,額前細碎的幾撮小短毛掛著水珠。
「回來了?」
余綰心悶哼一聲。
「可以開飯了嗎?」
「快吃吧,餓死鬼。」
何逸舟推了推扣著碗的盤子,擠到余綰心面前。
余綰心周開碗發現是幾個不同顏色的馬卡龍。
何逸舟又倒了一杯酒,余綰心順手抓過他的酒杯放在自己這一側。
?
何逸舟不解地看著她。
「人都跳舞,你不去嗎?」
「我邀請的人跑了。你知道吧,打電話打沒影了。」
余綰心沉默了一會,說:「……你再邀一遍?」
「好話就說一遍。」近墨者黑。
口嫌體正直。
四周的喧囂已然褪去,偌大的舞池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我不太熟。」
何逸舟托起余綰心的手,引領著她進入舞池中心。
「沒關係,有我在。」
音樂緩緩流淌,何逸舟輕聲提示:「手,放上來……不是!是扶我的肩……」
何逸舟則是環住余綰心的腰,他的手指稍稍用力,引導著她跟隨自己的步子。小丫頭聰明靈活,隨著他的舞步,在舞池中劃出一道道優雅的弧線。
每一次轉身、每一次貼近,都在拉近兩顆早已情動的心。
許多次磨合後,兩人的舞步配合默契,仿佛已經跳過無數次。
「師父,你這樣摟過多少人的腰啊~」小丫頭擺明了調戲的意味,問出的問題也帶著賦予特殊身份的醋意。
「多了去了……這種場合太多了,我都不記得這首我跳過多少次了。」何逸舟情商堪憂,「你這也不像是沒跳過舞的樣子。」
余綰心沒好氣的吭出四個字:「學過,略懂。」
「像你寫的詩,像你畫的畫,還是像你不會彈琴的那個,略懂?」
余綰心明媚大笑。
何逸舟想,這一幕他也會一直記得。
冷冰冰盯著兩人在舞池曖昧,趙財務環顧四周,巧妙地找了個監控死角,衝著不遠處路過的服務生招手。
服務生見狀,小跑過來:「您請說。」
「別這麼拘謹。來,這是何總的一點意思。」她面帶微笑,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疊得整齊的鈔票,拿在手裡晃了晃,「你們這些做服務員的也挺不容易,我們公司年會進行到尾聲了,那邊的舞廳不用了,你去幫我把燈關上吧,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電路接應不太好。」
服務生朝著舞會廳望望,低垂的眼裡透出不安:「您?那是何總啊……您確定嗎?」
趙財務狡黠一笑,用更加溫和的語氣解釋道:「剛才說了,這是何總的意思。你沒看見何總現在在和誰跳舞嗎?」
說罷,她把那疊鈔票塞進了男孩上衣口袋:「快去吧,去晚了,何總怪下來我可不替你兜著。」
服務生摸了摸口袋裡的鈔票,感受到那實實在在的厚度,心中的疑慮稍微打消了一些。趙財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跳,往死里跳。
璀璨的燈光下,翩翩起舞的余綰心笑得肆意張揚,充滿這個年紀青春少女該有的陽光明媚。
何逸舟惻動的心忍不住靠近……
剎那間,舞廳的燈光突然熄滅。
余綰心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何逸舟懷裡縮了縮,感受到了余綰心的害怕,何逸舟環著她腰的手並未鬆開:
「沒事沒事,可能是電路不太好,你別怕。」
嘴上這麼說著,他心裡卻清楚這麼大的酒店不會輕易斷電。
不過這樣也好,以前沒這麼近過,懷裡的小丫頭身上有股丁香的味道,現在才發現。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意識到姿勢曖昧的余綰心後退幾步,何逸舟錯認為她害怕,勾著她腰的手緊了緊。
余綰心沒有再躲。
「你手上什麼時候多了塊膏藥?」
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的姿勢盡顯曖昧。何逸舟也得以問問自己想問的,余綰心並沒理解到他的意思,解釋說:「我受過傷,彈琴會疼。」
身邊沒有人往手上貼膏藥,何逸舟不明所以:「彈琴會疼?那是什麼傷?」
余綰心歪著頭:「你猜~」
何逸舟很誠實:「這去哪猜?」
好煞風景的年上。
余綰心一點沮喪:「師父,你我共話真的少。」
何逸舟斟酌片刻,語氣中捎帶歉意:「你見諒,公司的人都說我話少,高冷。」
余綰心笑得天真爛漫,肆意張揚,「沒關係,我就喜歡搗鼓你。」
何逸舟一時間恍了神,反應過來後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歡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