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來了。」
沈瑤剛到便宜祖母所在的主院，就聽見有悅耳的女聲從前面傳來。
抬頭，見過來的女子身著婢女服飾，她就知道，這是便宜祖母身邊的丫鬟，好像叫什麼春雪。
嗯，和她的婢女，春花是一波進來的丫鬟。
只不過這兩個人運氣不一樣，一個伺候了沈家說一不二的老祖宗，一個只能去不得寵的嫡長女身邊。
春花這些年本本分分，不挑事不冒頭的做法，未嘗沒有之前失落的情緒左右，誰讓人都有攀比心和進取心呢。
沈瑤不在意，她對著過來的行禮問安的春雪點了點頭，「祖母可好？」
春雪笑著應道，「勞大小姐擔憂，老夫人一向都好。
只是最近因大小姐進宮一事，老夫人心裡有些不太爽利。」
春雪說完粲然一笑，看似是在向沈瑤賣好，其實不過是便宜祖母借著她的口對自己的警告。
嘖，只能說在說話委婉方面，頗有一些沒落世家的行事風範。
沈瑤的這位便宜祖母，姓季，當年出身很高，是國公府的小姐，雖然只是庶出，但也曾在嫡母身邊得到過幾年正統教養。
至於為什麼會被嫁給沈瑤祖父，還是因為沈瑤祖父當年的才華很高，寒門出身卻能依靠科舉冒頭，讓人榜下捉婿，娶了季氏這位國公府的小姐。
婚後，他們雙方也有一段十分不錯的婚後日常。
但無奈的是，國公府當年站錯隊了，導致季氏被皇上下令，滿門流放嶺南，終身不得歸京。
而失去了娘家庇佑的沈瑤祖母，很快和沈瑤祖父走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原因就是沈瑤祖父為了仕途，納了一位算是平妻的貴妾。
至於為何不是平妻，那就要說一下季氏的能力之大，哪怕國公府全體流放，在朝堂之上的聯姻關係依舊龐大。
皇上也不能將這些人都得罪個遍，而沈瑤祖父娶的那位貴妾娘家，恰好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
就這樣，沈瑤祖父和沈瑤祖母以及那位貴妾的娘家各退一步，對方以貴妾之身入府生活，並給沈瑤祖父提供往上走的助力。
貴妾入府，對沈瑤祖母的影響很大，哪怕那個時候，沈瑤祖母已經生了一子一女還是需要避其鋒芒。
畢竟，沈瑤祖父為了仕途，一直站在貴妾那邊。
沈瑤祖父這一搞，直接讓貴妾壓了沈瑤祖母足有十年。
而十年間，沈瑤祖母一共生下了兩子三女，結果最終只活了一子兩女。
倒是貴妾，生了三個兒子，各個都活的不錯。
但可惜的是，沈瑤祖父在一次隨駕出宮的途中出了事。
為了護住當時的皇帝，直接心口中箭不說，等送回沈家，人就剩下一口氣。
儘管皇上安排了太醫過來給沈瑤祖父治病，但最終還是沒留住沈瑤祖父的性命，人挺了三日，直接沒了。
等沈瑤祖父一死，那位貴妾的身體也跟著不好，不過兩日功夫就一命嗚呼，沈瑤祖母解釋是兩人感情深厚，貴妾傷心過度，這才隨著沈瑤祖父一道走了。
為此，沈瑤祖母還請宮中成全，將貴妾立為平妻，與沈瑤祖父一起下葬，也好兩人做伴，不會孤單。
皇室感慨於貴妾的情深義重，同意了沈瑤祖母的請求，並且為了安撫沈家，不僅賜了許多金銀珠寶下來，還將沈瑤祖母的嫡幼子，也就是沈瑤這具身體的生父沈康，安排了一個五品員外郎的職位。
那意思乾脆就明說了，不管沈瑤父親能不能考上科舉，未來最低還是五品官員。
儘管這些比不上沈瑤祖父爬上的從三品官職，但誰讓沈瑤祖父福薄，人沒了呢。
沈瑤祖母歡歡喜喜謝了恩，同時將沈瑤祖父還有貴妾的喪儀辦的足夠盛大，任誰看了都要讚嘆一句沈瑤祖母給面子。
當然，給面子的沈瑤祖母也沒有讓沈瑤祖父和貴妾地下孤獨。
不過一年，貴妾生的三個孩子全都各種意外而亡，偏偏貴妾的娘家還找不到故意的證據。
等到沈瑤父親成年，自己學渣屬性大爆發，知道拼了命也考不上科舉之後，就老老實實的繼承了五品員外郎。
而這期間，貴妾的娘家跟著倒霉，全家流放，再也不會影響到沈家。
之後，就是沈瑤父親的那些破事，普通的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致。
邁步跟上前面領路的春雪，沈瑤老老實實的進了主院房門。
房間昏沉，哪怕點了蠟燭，依舊擋不住侵蝕過來的黑暗。
一臉恭敬地對著坐在榻間的便宜祖母行禮問安，沈瑤得到應聲後起身，捏著手帕坐在由婢女搬過來的圓墩上。
季氏年紀不小，模樣長的圓潤，身材看著富態，穿著一身墨綠色衣服，一舉一動都很有上位者的氣場。
沈瑤知道，季氏是沈家說一不二的人。
哪怕是沈瑤生父沈康，面對季氏的時候都不敢多說什麼。
「瑤娘，這次進宮，心裡可有不滿？」
季氏手上戴著一串漂亮的玉石手串，精緻漂亮。
她伸手一邊把玩，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過來的沈瑤。
沈瑤垂眸低頭，「瑤娘不敢。」
季氏聞言，突然輕笑一聲，「你啊，是不敢，卻沒說不怨，看來你心裡還是有些不滿。」
搖了搖頭，季氏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畢竟一直生活在郊外莊子，哪怕身邊有她安排的嬤嬤和婢女，但到底與生活在沈府的其他孫輩不同。
他們之間，除了血緣，沒有任何親情。
沈瑤父親這一輩，一共生了七個女兒三個兒子。
其中嫡女三人，分別出自不同的當家夫人。
沈瑤，是沈家的嫡長女，也是季氏心裡最不重要的那一個。
但無奈的是，陰差陽錯，沈瑤入宮選秀被聖上看重，進宮侍奉，哪怕這個進宮，最可能的下場就是孤獨終老。
「祖母知道，你心裡不滿，但事情已經發生。
瑤娘，一切要往前看。」
說實話，季氏沒想讓沈瑤進宮，但其他兩位嫡女年紀太小，剩下的四位庶女倒是有和沈瑤差不多的，可惜五品官員的庶女還不夠資格參加皇室選秀，且四位庶女，季氏早就有所安排，若非這一次選秀，在沈瑤這裡出了差錯，沈瑤日後的婚嫁也不會和皇室扯上關係。
哎，一切都是運氣使然。
沈瑤笑了笑，望向季氏的目光中滿是平靜，「祖母，瑤娘只是不服，禮部侍郎家的女兒金貴，咱們沈家的女兒就可以隨意處置安排？」
不過一句反問，便讓季氏睜開眼睛，掃過來的視線銳利。
「瑤娘，禮部侍郎不過四品，但那家的嫡女卻有一位二品的祖父，」所以這虧，她們沈家只能咽下去。
沈瑤聞言揚了揚眉，「當今聖上，不過二十有五。
哪怕皇后膝下已有嫡子，但嫡子年幼體弱尚不知能否長大。
瑤娘不知，為何禮部侍郎不願送女兒入宮。」
話題已經引到這裡，沈瑤開始替自己打探更多的消息。
沒辦法，她這具身體，常年生活在郊外莊子。
這次回府小住，還只是因為三年一次的選秀。
本來只是走個過場的緣故，結果在選的那天，被禮部侍郎的女兒坑了一下，導致沈瑤不得不進宮。
沈瑤當然知道一切已成定局，結果不能更改。
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多探聽一些宮裡的大致情況，不然一問三不知，雙眼一抹黑的進宮，那才完蛋。
季氏聽著沈瑤的疑惑，她沒有詫異，因為沈瑤的出身和周圍環境使然，沈瑤確實不知道宮裡邊的一些彎彎繞繞。
嘆了口氣，季氏神色複雜，「歷來女子進宮，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而如今大靖朝的皇帝，又非是太上皇最喜愛的皇子。
一個皇位很可能坐不穩的帝王，誰家會願意將好好女兒送進皇宮？」
那純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大家也不是個傻的，如果換成正常的帝王，那肯定烏泱烏泱的送女兒入宮承寵，給自家增添籌碼氣運，但眼下不一樣，實在是當今帝王能登基，都是陰差陽錯。
看沈瑤一臉好奇的模樣，季氏心裡無奈搖頭。
好歹是親孫女，要入宮了，一些消息該說得說。
「瑤娘，你該知曉，大靖朝的這任帝王上位，是因為太上皇當年昏迷不醒，朝廷需要一位能做主理事的皇帝，」這才不得不推眼下這位皇帝，也就是元和帝上位。
元和帝上位也同其他帝王不同，那就是親爹還在，他屬於一臉懵的坐上了皇位。
沈瑤聽完點頭，這件事，她知道，「祖母，太上皇如今住在宮外的儀暢園，身邊又有幾位年輕太妃作陪。
平日除逢年過節，甚少回宮，皇上與太上皇之間，矛盾當真頗多？」
這不應該啊，她的記憶中，太上皇自從七年前退位，就沒用怎麼在皇宮待過，一直都是住在早前的修建的園子裡度過。
她能理解太上皇與皇上之間存在的權利糾葛，但要說太上皇想將皇上拉下來，重新推皇子上位，呃，就憑太上皇身邊那些最大還才不到八歲的小皇子們，貌似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