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坎兒井

  秦南喬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門檻上一個穿著盔甲的背影挺拔寬闊的高大男人，手裡捧著碗，絲毫不顧及形象地狼吞虎咽，吃完嘴巴一抹，拿出腰間水囊珍惜地抿了幾口。

  聽到腳步聲，男人轉頭，跟秦南喬居高臨下的眼神對上，又看到落後秦南喬一眼的姬如堇。

  男人因缺水乾裂的嘴唇彎起：「兩個細皮嫩肉毛都沒長齊的崽子，爺爺一拳能打七個。」

  秦南喬挑眉，姬如堇雙手抱臂，打算晚上去套麻袋，一旁的徐副都護一臉牙疼。

  「那顧將軍別吃本王帶來的糧，看看還能不能一拳打七個。」秦南喬陰陽怪氣道。

  顧牧馳看看手裡吃空的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地放在一邊。

  起身，敷衍地行一禮：「本將聽說公主有辦法找水？」

  這話她可沒當著其他人說過，只是腦子裡有這想法，這顧將軍一來就說她有辦法找水，這是不服氣她呢。

  秦南喬笑笑：「是有辦法。」

  顧牧馳有些意外，面上不顯，心裡卻開始升起一絲期待。

  「是何方法？」

  秦南喬不說話，看顧牧馳漸漸著急起來的表情，給他心情吊得七上八下了才慢悠悠道：「將軍有沙盤嗎？西北諸洲地勢的沙盤。」

  顧牧馳更好奇了，這水跟沙盤有什麼關係？

  姬如堇暗暗看秦南喬一眼，難不成還想挖條河出來？

  秦南喬的確想挖河，不過是條地下河。

  需要七八人抬的沙盤被抬上桌子，河流、山川、沙漠、城池、雪山應有盡有，倒是讓秦南喬對顧牧馳刮目相看了一番。

  她隨手抽出顧牧馳腰間的劍，完全沒注意到顧牧馳眼裡的驚濤駭浪。

  他剛剛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姬如堇暗自撇嘴，如果這個大高個還這麼輕視秦南喬這流氓，按照他這段時間跟秦南喬的相處，這大高個絕對會被秦南喬這個小心眼的女人折騰。

  秦南喬拿劍指著沙盤上的高地。

  「這是我們西北城所在的位置，整個西北三面環山，地勢低，荒漠多，且西面的山最高，與我們西北城相差足有2100丈，而且此山綿延3400里，山頂常年積雪，而這雪，就是我們最好的水資源。」

  秦南喬帶來的長史問：「殿下難道要挖一條從山上下來的河？」

  他皺著眉，明顯不贊同。

  顧牧馳譏諷道：「無稽之談，殿下想出的法子只有這個嗎？先不說開鑿難度過大，便是西北的太陽和風沙都能將這水蒸掉，若真這麼容易，我們西北也不會幹成這個樣子。」

  徐副都護沒這麼大膽子，好言勸道：「殿下，誠如將軍所說，我們這裡如果這麼容易挖河，光是每年從雪山上留下來的水就能沖刷出一條河道，但是至今都沒有形成一條河，我們西北城旁邊的那條幹掉的木依河就是證明。」

  顧牧馳旁邊一個長相粗獷的校尉嘟囔：「而且我們將軍又不是沒想到這個方法，就是沒成功。」

  成功收穫顧牧馳一個警告的眼神。

  秦南喬面對一面倒的質疑，反而笑出聲：「當然不是挖條河道出來，費時又費力，我們現在沒這麼多糧食和水經得起這麼消耗。」

  顧牧馳更好奇了：「那你要怎麼挖？」

  秦南喬剛要得意地講出來計劃，就見一直盯著沙盤不作聲的姬如堇忽然道：「你要從地下挖？」

  秦南喬笑臉一僵，有點幽怨地看著姬如堇。

  怎麼回事啊小老弟，搶我裝逼的風頭幹嘛？

  鬱悶完又有點遇到精神伴侶的興奮：「還是乖乖懂我。」

  姬如堇抖了一下：「別叫這麼噁心。」

  秦南喬用劍尖指向天山：「山上的雪除了一部分被蒸乾，更多地則是滲進了地下。所以我們要挖井渠。井渠，也就是井和渠，由豎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和小型蓄水池組成。我們可以在地勢高的地方挖井取水，在地下挖渠，然後將天山上的雪水滲進地下的地下水通過井渠引入到西北城。

  只要挖通從山到我們西北城的地下渠道，那我們就有源源不斷的水源，也不用辛苦地去幾十里外的月亮河取水。

  更重要的事，水在地下，不僅可以減少蒸發量，也不用受季節和風沙影響，天氣炎熱的時候還可以躲進井渠里納涼。而且有了水源，西北城就能種出更多的糧食，甚至變成綠洲。」

  秦南喬越說眼睛越亮，眾人也聽得心情澎湃。

  雖然秦南喬說得什麼蒸發量聽都沒聽過，但是不妨礙他們理解。

  顧牧馳看著秦南喬的灼灼目光，有些不自在：「但這些只是紙上談兵，如何能落實？在哪挖井，挖多少井，挖多長，殿下可有切實措施？」

  「自然。」秦南喬拿出幾張設計圖，「這是我設計的圖紙，顧將軍，你召集部分西北軍和百姓，我這裡也會調動星宿衛一起參與，我們到時候就按照這個設計圖來。」

  看到顧牧馳眼裡的一絲懷疑，秦南喬拍板：「再多的懷疑不如放手去做，顧將軍，懷疑解決不了任何事，先做再說。」

  接著，秦南喬果斷地分配任務，質疑，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命令你，沒有在徵詢你的意見。

  眾人領了任務都腳步匆匆地離開，臉上卻都帶著笑，仿佛即將奔小康了一樣。

  姬如堇退到角落裡，看著談起工作仿佛就發光的秦南喬，歪歪頭。

  這個女人，好像跟秦蒼的王室都不一樣，或許，他可以先留下來看看，看看她能把西北打造成什麼樣子。

  秦南喬忙完，才注意到角落裡的姬如堇，看他神遊天外的模樣，唇角一勾，腳步就轉向姬如堇。

  「乖乖，想什麼呢？」

  姬如堇回過神，拍掉在他身上作亂的手。

  「別亂摸。」

  「哎，乖乖，別跑啊，等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