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對裴汐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甚至比裴霽宣要娶別的女人還要打擊她。
裴汐看向寧月見的目光,比剛才多了幾分的恨意。
她不僅要搶走自己的霽宣哥哥,現在還要來搶走自己的身份嗎?
寧月見也感受到裴汐的目光。
看著她同樣紅腫的半邊臉,心裡沒有一點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而是充斥了可悲的色彩。
「把裴汐帶回房間,監督著她吃藥。」裴國忠厲聲道。
裴汐再不情願,也被拽著離開了。
烏泱泱的跟出去一大幫人,很快,整個大堂里就剩下裴國忠、裴霽宣和寧月見三人。
氣氛沉悶。
沉默了好久,裴霽宣才慢慢踱步道大堂中間的沙發上坐下。
「月見,霽宣,你們過來。」
兩人便也慢慢地挪過去。
裴國忠扶著額,在頂光下,他臉上的皺紋顯得很深,頭髮似乎也比平時還要花白。
「月見,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氣。」裴國忠的語氣不像剛才那樣強硬,蒼老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慈愛,「但爺爺只想給你最好的。」
「你是爺爺唯一的親生孫女。爺爺只想把你餘生託付給最信賴的人。」
「可是……」寧月見囁嚅地嘟囔著。
裴霽宣打斷了她,「月見,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月見啊。」裴國忠彎下腰,抓住寧月見的手,「爺爺想把裴氏留給你,可是畢竟你年輕,不善管理,而霽宣,則一直是按照接班人的標準培養的。」
「你們兩的結合,才能堵住悠悠眾口,有名有實……」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寧月見都快被說服了。
和裴霽宣結婚,似乎是最完美的結果。
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成為裴氏的接班人,過上無比富足的奢靡生活。
當然,還可以徹底告別那段凌亂的感情……
可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寧月見眨了眨眼,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仿佛置身舞台,翩翩起舞,台下坐著金貴優雅的貴公子。
男人看著她,嘴角微勾,露出輕淺又迷人的笑。
他伸出手,說道:「月見,我會用一輩子來愛你。」
一眨眼,他便在自己的無名指套上了戒指。
「盛太太……盛太太……」
「月見,別亂想好嗎?」
「月見,對不起……」
「我們和好吧……」
……
最後,男人的面目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她與他四目相對。
男人薄唇輕啟,擲地有聲地喊出那句——「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寧月見用盡所有力氣,大喊出這句話。
從縹緲的思緒中脫身,寧月見終於認清自己的心。
她蒼白的唇染上鮮紅,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盛著滿臉的倔強,不肯低頭。
她不想嫁給裴霽宣。
如果不行的話,她也不想當裴家千金了。
裴國忠的臉色變得很黑。
他挑起眉頭,重複質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爺爺,我知道!」寧月見看著他的眼睛,不卑不亢,「我一直都知道。」
「我不止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更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裴國忠多少年沒有被忤逆過了,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是被他的親孫女駁了面子。
太不知好歹了!
裴霽宣看出爺爺眼裡的失望與憤怒。
他將寧月見護在身後,還想挽回一下局面。
「爺爺,這也不能怪月見,畢竟是我們沒有先跟她商量……」
「不用再說了!」裴國忠抬起手,一錘定音,「既然這麼不願意聽從我的安排,那我也可以就當沒你這個孫女!」
「爺爺!」裴霽宣慌了神。
他推了推寧月見的胳膊,示意她趕緊服軟。
裴國忠生性不喜歡別人反駁他的意思,一旦下了決定,就基本上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寧月見定定地看著裴國忠,終於發出了今晚的第一聲輕笑。
「正合我意。」
說完,她起身,不帶有一絲眷戀地離開。
裴國忠更是被氣得不輕,噼里啪啦的,把手邊能碰到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最後癱坐回沙發上,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寧月見到房間找到杜英時,她正在抹眼淚。
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哪怕她沒有親自到宴會場上,也聽女傭們說了。
看到寧月見,她立馬止住哭泣,想裝作若無其事。
「媽媽,我們走吧。」寧月見撲到杜英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她。
「好,好。」杜英一句話都沒有問,便應了下來。
似乎是早有準備,杜英從衣櫃裡拉出一個行李箱。
寧月見這才知道,杜英早就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在這個很大很大的莊園裡,媽媽和自己一樣,都找不到歸屬感。
還好,她們永遠有彼此。
濃重的夜色之中,寧月見和杜英兩人互相攙扶著,朝著裴家大宅門外走去。
她們像的來臨,像一場大雪,她們的離開,像積雪融化一樣悄無聲息。
大門在身後關上,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像是一聲道別。
夜晚很冷。
寧月見拿出手機,正想想打一輛網約車。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
寧月見抬手遮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些。
她疑惑地向前看去,只見白茫茫的光亮中,一道人影順光而行。
「盛以承……」
雖然還沒能看清他的面目,寧月見還是低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除了他,沒有人會再等他了。
「月見,我們回家。」
那道低啞的聲音響起時,寧月見已經淚流滿面。
「你一直在這裡等著?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
寧月見一時間有太多疑惑了。
盛以承淺笑。
他逆著光,面目隱於陰影之中,看不清楚。
可是寧月見莫名地就知道,此時此刻,他的神情和溫柔。
「月見,我就知道你會出來。」
這是一場豪賭。
幸好,他賭贏了。
只要寧月見有一丁點的不情願,以她和裴國忠那樣固執的性子,肯定會鬧得不可開交。
所以,盛以承在被裴家的保鏢趕出來後,便一直在外面等著。
若天亮前她還沒有出來,那麼……盛以承就會放棄了。
「幸好你來了。」沙啞的嗓音,顫抖的聲線,慶幸的語氣。
寧月見強行壓抑那麼久的淚水,終於在此時此刻得以釋放。
她捂著臉抖著肩膀哭了起來。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她經歷得太多,最後還是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赤忱的真誠。
眼淚一直往外涌,順著指縫滑落。
盛以承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力度緊得像是要將她擠進身體裡。
人生幸事之一,失而復得,盛以承終於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