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封善的眼神，鄔格的心狠狠一顫。
他突然，有點不想聽了。
可封善卻掰著他的臉，非要讓他繼續聽下去。
「你的未婚妻，是托爾達部落的蔡佳格格。可就在你們臨成婚的前兩日，托爾達居然被滅了，他們的首領和蔡佳格格的頭顱就被掛在樹上，你可還記得這件事？」
封善幽幽地開口，他的眼睛裡泛著詭異的光。
「這，這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你突然提起這個作甚？」
鄔格語氣不自然地開口。
「不，雖是幾年前的事情，但那些畫面，依舊曆歷在目。父王其實從未真心想和托爾達聯姻。只是，托爾達部落的人驍勇善戰，而且他們的武器也很精良。父王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把這塊硬骨頭給啃下來。」
「正好那個時候，蔡佳格格愛慕你，她非你不嫁。故而，父王便打起了聯姻的主意。你自然也不愛蔡佳格格，且不說她性子囂張跋扈，就說她善妒吧。她容不得你多看別的女子多一眼，更不許你納妾。」
「若是她入了門，那你身後的幾十個妾室，豈不是都要沒命了？」
「夠了，封善，你到底要說什麼！」
鄔格徹底沒有了耐心。
他不知道封善為什麼要提起當年的事情。
「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吧，而且他們都是死人了，何必再提起呢？」鄔格厭煩極了，他繼續囔囔道。
但封善卻嗤笑了一聲。
「雖然那個時候，我才剛回北蕭國不久，但那件事，還真的與我有關係。」
鄔格眼皮狠狠一跳。
封善繼續說：「父王做了計劃，就等著你和蔡佳格格成婚當日，他們乘虛而入，一舉吞了托爾達。但誰知道，在成婚兩日前，你帶著十幾個人潛入托爾達，竟將他們整個部落給滅了。」
「蔡佳她性子善妒，居然要將本王妾室腹中的孩子給毒死，本王怎能容她？本王等不到成婚那一日再動手了。」
一直聽封善提已經死了的蔡佳格格，鄔格別提有多煩躁了。
他對那個賤人的恨，可不比對封善少。
「嘖，原來父王精心培養的大王子，也不過是一個沉不住氣的蠢貨。」封善搖頭嗤笑。
「你說什麼？你居然敢說本王是蠢貨？」
鄔格眼睛猩紅，他想要對封善下手，結果卻被對方狠狠一腳踹在心口上。
他狂吐鮮血。
渾身都要痛死了，但他連將封善的腳推開的力氣都沒有。
「不是蠢貨是什麼。你居然天真地以為，帶著十幾個人就能毀了一個部落？」
封善繼續嗤笑。
「你懂什麼？本王是有計劃的！」
「什麼計劃？是不是就想著，蔡佳格格這麼喜歡你，見到你在婚前來見她，她心裡高興，對你放下戒心，然後你便先把她殺了，再讓你的人假冒她，給他父親和部落勇士下毒？」
封善收腳，他一邊冷眼看著鄔格吐血，一邊面無表情地開口。
「你，你怎麼知道本王的計劃？」
鄔格震驚抬頭。
這些事情，他與父王提起都是含糊其辭，怎麼封善這麼了解的。
「就這種破計劃，不難猜到。你真當托爾達的人是蠢貨嗎？他們在草原上成為一方霸主，又豈是你可以算計的。你還沒有開始對蔡佳格格下手，她便發現了你的陰謀……」
「她自然是發怒了，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也是，心愛之人居然要取自己的性命，任由是誰都忍不了。」
「你，你胡說。本王才沒有失敗！托爾達部落不是敗了嗎？這件事，整個北蕭國的人都知道。父王和諸位長老都誇讚本王了。」
鄔格抬頭挺胸，仿佛這樣會更有底氣。
「你確定，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封善居高臨下睨著鄔格，整個人恍如一個煞神。
看著這樣的封善，鄔格腦袋一嗡。
腦子裡很快就開始浮現起當年的畫面來。
那漫天的火光里，廝殺聲，飛濺的血液……
是一個少年，帶著一支隊伍，將蔡佳格格父親的頭顱給砍了。
他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樣，只覺得，這個少年太心狠手辣了。
他就像是他們草原上，最兇狠的狼。
一出手，便屍橫遍野。
他雖也兇殘，但也很少見過這樣的畫面。
那一夜，他迷迷糊糊在昏睡中甦醒過幾次，每一次都能看到那個少年廝殺的畫面。
他那個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
不能讓此人活著。
他這麼厲害，應該會將他北寒國第一勇士的位置給奪走的。
北蕭國人骨子裡就是好戰的，百姓們也只崇尚強者。
父王也希望養出最兇狠的兒子。
父王這麼偏愛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還因為父王覺得，在這麼多個兒子之中，他心最狠，最有狼性。
父王之所以厭惡封善，則是因為他覺得封善和他的母妃一樣，性子柔弱。
在宴國生活了那麼多年，估計北蕭國的狼性都沒了。
這樣的兒子，只會丟他的臉。
「你甦醒過來的時候，見到了滿地的屍體。托爾達部落的人群龍無首，他們早就潰不成軍了。父王聽聞動靜，馬上帶兵前來，迅速將他們都給俘虜了。而你這個時候從屍體堆里跑出來，所有人都認為，托爾達是你滅的。」
「他們看著掛在樹上頭顱，覺得他們的大王子真厲害啊。為了吞下托爾達，不惜忍辱負重，而且夠冷血無情，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能下狠手。也是在那一次，那些對你不滿，覺得你不是嫡出的長老也開始支持你。」
「你心裡雖然怪異，明明夜裡你什麼都沒做，但卻被人供奉起來。可你看著那麼多人崇拜你，你便忍住，沒有說出真相。」
「你一直在暗中尋找那個少年。你生怕他重新出現，然後毀了你的功勞。只可惜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找到人呢。」
連續說了那麼多的話，封善最後的話語變成了一聲冷笑。
鄔格盯著封善的面容，他的心一顫，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莫非，那一夜，人都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