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這是什麼意思？」
熱血上頭的老警官愣住了，連忙問。
「我們的證據鏈並不完善，容易在法庭上被律師鑽空子。」
林默搖搖頭解釋。
法律意義上的犯罪與實際犯罪是有出入的。
法律上，如何判定一個人是否有罪，警方需要提供一整套嚴絲合縫的證據鏈，藉此來避免冤假錯案的形成。
然而從目前手上的證據來看，他們所掌握的證據明顯不夠。
死者指甲蓋里疑似掙扎留下來的衣物纖維，由於兩人是夫妻關係，同樣也可以被解釋為生活痕跡。
至於謀殺所用的濕紙巾，這個太容易被處理了，現在根本找不到。
在場的一眾警察聽到這話頓時也是犯了難，一開始本以為殺人手法被推導出來後就能順藤摸瓜抓住兇手，可現在冷靜下來後，仔細回想一下他們的證據鏈，確實難以在法庭上站穩腳跟。
「那……這該怎麼辦？總不能任其逍遙法外吧。」
旁邊的汪大海不甘心道。
「倒是有個法子，可以用心理戰試試他，讓對方主動坦白。」
林默沉默了一會開口道。
兇手目前並不知道警方對於這起命案的進展，也許恰恰可以利用這點，讓對方主動坦白。
旁邊的馮勝聽到這話立馬會意，擺手給旁邊的幾位警察下了命令。
「老胡，老蔣，你們去把喬疏桐叫過來，就說案情有了新的進展，另外記得收集一下他衣櫃裡的衣物纖維。」
「小林還有大海，待會喬疏桐過來後，你在旁邊陪審，順便漲漲見識。」
「是！」
汪大海一激動，啪地一下站起來立正敬禮了。
「嗯。」
林默點頭應了一聲。
……
散會，夏秋露整理完桌面上的文件後突然把正準備離開的林默叫住。
「幹得不錯，林默。」
夏秋露嘴角微勾，那張冷清的臉罕見地掛著一抹笑。
「呵呵，哪裡，師姐其實也在屍檢的時候看出來了吧，明明你可以直接說出來。」
林默聳聳肩。
他了解對方，兩人在大學期間，刑偵推理這塊幾乎是不分伯仲，他也一直將對方視作對手。
只不過夏秋露本人可能並不是這麼想，不過是將林默當成一個選修課遇上的小學弟。
「你比我更早注意到，這樁案子有你的很大一部分功勞，我的工作不過是為你的推理增加正確率罷了。」
夏秋露此刻也算是明白了那天為什麼林默這麼肯定這是一樁兇殺案了。
當時屍檢的時候，夏秋露一度也是陷入了自相矛盾，明明身體內部呈現機械性窒息的死亡特徵，但是身體外表卻看不出任何明顯外傷。
直到她也留意到屍體臉上的紙屑才恍然大悟，將腦海的一切線索串聯成完整的作案過程。
同時她也明白了當時為什麼林默會如此肯定這是一樁兇殺案。
也許早在那個時候林默就已經在腦海中構建出了完整的作案過程，至於屍檢這一步，無非是給推理過程增加說服力。
「哪裡哪裡，我還是非常感謝師姐願意鼎力相助的，案件能夠這麼快偵破，也有師姐一份功勞。」
林默撓撓頭，謙遜一聲。
「如果真覺得感謝的話，下次要是再有這樣有意思的案子，記得找我。」
夏秋露面無表情地聳聳肩，隨後便抱著一疊文件離開了會議室。
「嘖……這師姐真夠怪的……對兇殺案這麼興致勃勃……」
林默撓撓頭，見過感謝請吃飯的，但是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碰見命案捎上自己的。
「嗯？老林，你佇這幹嘛？」
「沒幹嘛，走吧，咱們先去審訊室候著。」
……
半個小時後。
喬疏桐出現在了一間冷清的審訊室，面對馮勝的詢問，對方顯得遊刃有餘，甚至還相當放鬆地聊起了家常。
直到馮勝將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線索擺了出來，喬疏桐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難以掩飾地驚慌。
「坦白從寬，我們之所以把你叫過來就是因為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給你定罪的證據。」
「如果繼續隱瞞的話，只會加重你的罪責，對你對我們都不是好事，而且我相信！一個男人殺了自己的妻子，不可能一點愧疚都沒有。」
馮勝到底是老刑偵，對於犯罪心理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在對方搖擺不定時，直接聲明警方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
而接下來，馮勝也確實如他所料，聽到那些話後瞬間心理防線崩潰，這才哆哆嗦嗦將案情從頭到尾進行了坦白。
喬疏桐與妻子楊萍，在外人看來是一對相處和睦令人羨慕的模範夫妻。
但實際上之後身為喬疏桐的丈夫知道，和楊萍結婚後的這幾個月，他們無時無刻會因為一些芝麻粒大小的事情而發生爭執。
只不過，喬疏桐為人老實憨厚，再加上當年結婚也是楊萍看得起自己，不顧父母反對下嫁給他，所以每次發生爭執，橋疏桐都是默默忍讓從不會回嘴。
楊萍的身世背景相當不錯，爸媽定居在魔海這種寸金寸土的大都市，手裡又有市值近十億的公司，可以說楊萍的下嫁完全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然而，也許是因為楊萍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和喬疏桐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後常常會因為一些小事產生分歧。
那次之所以將楊萍殺害，也是因為一件小事引發的分歧，喬疏桐忍無可忍，將對方在衛生間推倒，然後用手捂住了對方口鼻。
「她不僅罵我，還用手指甲摳我，這些我都忍了，但後來她越罵越歡，連我爸媽都罵了，我終於忍無可忍把她推倒在了衛生間，然後捂住對方的口鼻。」
「過了一段時間後，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世界原來可以如此安靜，所以我就想啊，要是這個家能夠一直這樣安靜下去該多好，所以……」
喬疏桐低著頭將自己的作案過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來，與林默的推理完全一致。
二十分鐘後。
林默離開了會議室，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審訊室一直開著空調，老實說有點冷。
「嘖嘖，看來這世上到底是沒有癩蛤蟆吃天鵝肉這麼簡單的事啊。」
隨後跟來的汪大海在旁邊發出一聲感慨。
林默瞟了對方一眼，笑著聳聳肩，道。
「那當然，兩個人從小的生活環境不同，對世界的認知也不同，也許戀愛的情愫能夠讓他們暫時達成妥協，可一旦作為夫妻生活在一起肯定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也是為什麼古人總說結婚要講究門當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