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風瀟用力握著池越洲的手骨,皮笑肉不笑:「老五,你也真是的,工作那麼忙還特地跑回來做什麼,家裡也沒什麼需要你的地方。」
池青沉呵呵:「聯合基地是不是快倒閉了,所以提前把你掃地出門?」
池厭流重重拍著五哥的肩膀,「五哥,家裡事事有我們操心,你何必多此一舉呢?這才剛來就要走,多不好。」
池越洲感覺一口老血都要被拍出來了,用力咽下去,冷笑:「誰說我要走了,我半個月前就提交了申請,下個月就去這邊的聯合基地報到了。」
五個兄弟:?
池沐澤唇角輕抽了下,「這麼突然?怎麼之前沒聽你說?」
池越洲算是離家最遠的一個,工作環境又是在軍事基地里,逢年過節都見不到人。
當然,也是是對其他兄弟最沒威脅的一個。
但以後麼……
池越洲眉梢揚起意氣風發的笑:「唉,我本來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可是誰讓池淺給我打電話,說她想我了呢?」
「你們知道的,我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好舅舅,孩子都這麼說了,我當然得回來。」
他眉飛色舞的表情,在他五個兄弟看來,著實欠揍。
池風瀟第一個沒忍住,「你小的時候我就該把你丟進垃圾桶里扔掉!」
池越洲反駁:「你沒扔過嗎!要不是二哥把我撿回來……」
池潮聲面無表情,「我後悔了。」
池越洲:「?」
池厭流活動了下筋骨,冷笑道:「五哥,你坐了一天飛機應該也累了,不如我來幫你放鬆下筋骨。」
「……」池越洲回頭向大哥求助,「大哥……」
池沐澤溫和地笑笑,「越洲,你已經不小,不要一口一個寶寶了。」
那是他的寶寶。
池越洲:「……」
「等——」
池淺拿勺子挖出一顆冰淇淋球分給外公吃,看著草坪上幾個舅舅打打鬧鬧的樣子,感嘆:「外公,舅舅他們感情可真好啊。」
池厲森抿著嘴裡甜而不膩的冰淇淋球,聞言眼也沒抬地說,「什么舅舅,你沒舅舅。」
「……啊?」
老池家六個兒子在今天,再一次被除名了。
吃完冰淇淋,池淺把爪子洗乾淨,左看右看沒看到斗篷哥,就去問外公:「外公,你今天看到斗篷哥了嗎?」
池厲森放下報紙,淡淡道:「沒看到,他消失有一會兒了。」
「昂?那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池淺跑去找自己的包,掏出裡面的魔鏡。
「魔鏡魔鏡,給我接通斗篷哥專用熱線!」
魔鏡:「我親愛的主人,我只是個鏡子,不是電話機。熱線正在接通,請稍候……」
剛撥出去,魔鏡的鏡面波紋一晃,接通了。
然而沒兩秒,鏡面又是一晃,黑了。
魔鏡:「我美麗的主人,對方拒絕了您的通話請求。」
池淺摸摸腦袋,難道斗篷哥在忙?
那沒辦法啦。
鏡子那邊,狗頭黃豆小心翼翼地蹦起來,「大佬,你家小閨女給你打電話,你接了為什麼又掛掉啊?也許……」
封爻垂下眼瞼,繃帶遮住了他的面龐,誰也窺探不到他此刻的情緒。
唯有聲音淡漠如水:「不重要。」
狗頭黃豆嘆了口氣,如果大佬就這麼被小閨女給遺忘了,那也太慘了……
它身後,天道本體像一塊焦黑的炭躺在地上,死了又好像沒死。
天道抽搐著:「都……說了……不是我干……的……為什麼……又拿我哥……打我……」
說完,栽倒下去。
封爻離開天道的地盤,心念一動,來到一顆通體碧綠到有種透明質感的神樹前。
樹上結滿了紫紅色的果子。
封爻抬眼,那些果子紛紛落下,被變成籃筐的狗頭黃豆接住。
「大佬,這麼多果子,夠可愛妹妹吃一年的啦!」狗頭黃豆歡快地把每個果子都收起來,打算見到池淺再給她。
想到這兒,狗頭黃豆一下渾身脫力。
它變回原形,蹦起來到封爻身後,「大佬……」
它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都很無力。
封爻枯站在樹下良久,隨後轉身,「走。」
「大佬,去哪兒?」
封爻沒有回答,一個念頭,出現在庭院裡。
空氣中烤肉的香氣已經散去,被水果清香和冰淇淋甜味取代。
湖邊一字排開九張靠背小椅子,坐在上面的人手裡拿著釣竿,正在釣魚。
池風瀟嘴裡念叨:「淺寶,你可不能再用魚來魚來那套咒語了啊,咱們這次憑實力排名,看誰才是老池家的釣系之王!」
池淺懶洋洋躺在那裡,「不比不比,我想睡覺。」
池風瀟:「剛吃飽就犯困,池小寶你早晚有一天會變成小豬!」
「那我希望,是一隻烤乳豬!」池淺咂咂嘴。
池風瀟:「……」
池越洲噗嗤噗嗤地笑:「三八嘎。」
「老五你想打架?!」
「莽夫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能不能斯文點?別給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
池風瀟抄起魚竿就朝他過去了。
池沐澤從中勸和:「都住手,淺淺還在這裡。」
言下之意:要打就去孩子看不見的地方打。
兄弟倆各懷心思地坐了回去,打算之後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痛扁對方一頓。
池淺釣上來一條魚,開心地向外公炫耀。
池厲森低頭去看,笑著和她說話。
封爻看著這一幕,唇角淡淡一扯,轉身離開。
「斗篷哥!」後面忽然傳來小屁孩輕快的叫聲。
封爻腳步微頓,側過身去。
池淺在那邊朝他招手,不小心沾到泥土的臉頰上笑容明媚,「斗篷哥快來,我給你留了位置!」
封爻微怔,喉結滾動兩下。
池厲森瞥一眼池淺旁邊預留的位置,語氣不明:「原來是給他留的座位。」
他說怎麼多出來一把椅子。
封爻沉默地行至湖邊,坐下。
池淺把旁邊的釣魚竿給他,「快來,我們在比賽誰釣的魚最多!」
封爻沒有拒絕,垂眼看著手裡的釣魚竿。
狗頭黃豆也湊了過來,「可愛妹妹,那個……你……」
它很想知道池淺最後到底選了什麼。
才問完,湖對岸有焰火升空,在漆黑的天幕盛放出絢麗的光彩。
池淺想了想,示意他們湊過來點。
封爻不知為何,不自覺地就傾身靠了過去。
池淺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封爻眼底晦暗幽深仿佛要化為實質的冰霜,頃刻間照進一簇細微的光,逐漸消融解凍。
春回大地。
當時在光幕中,池淺對金色影子說:「一看你就是不了解我,了解我的都知道,我做選擇題從來不在已有選項里選。」
「我選3,我的命運我做主,你少管我!
金色影子:「你會死,你的家人在你死後也會……」
池淺摘下頭頂的兩個光環,露出小惡魔般的笑:「那就都別活了,大家一起死,讓全世界給我池鐵牛陪葬!」
兩個光環:「……」它們的死活,沒人在意嗎?
金色影子:「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池淺:「你說得對。但我又不是人,我是龜龜。」
金色影子:「……」
面對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小崽子,金色影子反而笑了,「恭喜你,完成了最後一項女主考驗。」
「明天醒來,你會如願。」
……
封爻脊背僵硬,久久回不過神。
剛才小屁孩在他耳邊說:「明年也要給我放小烏龜煙花哦。」
「那我就考慮叫你一聲爹。」
很陌生的稱呼。
奇怪的是他沒有一絲不喜。
反而……
封爻薄唇微抿,略有些不自在地直起身,「嗯。」
狗頭黃豆激動得一蹦十尺高,手裡就差拿個喇叭昭告世界:「大佬家的小閨女終於喊他爹啦!!!」
封爻:「……」並沒喊。
封爻嫌它丟人,卻沒有將它抽飛,一貫冷漠的眼裡在焰火潤色下,仿佛也多了幾分暖意。
狗頭黃豆都快流淚了:「大佬,您現在還會想尋死嗎?」
「嗯。」封爻並不否認,「……等過了明年再說。」
明年,給小崽子放了煙花再說。
池淺托著腮看對岸的煙花,身邊有愛她的外公舅舅,還有個等待上崗中的親爹,從未覺得這麼舒心過。
忽然,她腦海里閃過一張人臉。
一張,她已經很久不曾記起的臉。
不是她忘了,而是每一次,她都會下意識忽略那個人的模樣,只記得和他有關的事。
是師父。
「姐姐,抱抱!」黃金小麵條爬上池淺的膝蓋。
小鷹一爪子把它踹下去,自己先拱進池淺懷裡,「別抱它,它胖死了!」
池淺把它倆都抱進懷裡,看著煙花想,她為什麼會忘記師父的臉呢?
真奇怪。
「小寶,來舉杯。」池厲森喊她。
池淺扭頭,外公和舅舅們舉著杯子,皆是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她拿起自己的可樂杯子,先和親爹碰了下,然後隔空和外公舅舅們碰,「乾杯!」
咕嘟咕嘟喝完,她聽見外公問:「新學期有什麼心愿?」
池淺差點脫口而出想見師父。
可是她愣住了。
她看著焰火下外公沒戴眼鏡,隱約透出幾分熟悉的面龐,愣愣地說不出話。
這張臉,很快和她記憶里那張已經模糊的臉,相互重疊。
池淺一下撲過去抱住外公的脖子。
這動靜大的,封爻和幾個舅舅都看了過來。
就聽見小崽子超大聲說:「外公,我最愛你啦!」
封爻:「……」
幾個舅舅:「……」
怎麼做到的,老頭子到底怎麼做到的!?
池厲森接住她,眼底悉數堆著溫柔的笑意,掌心輕拍著她的後背,緩緩說道:「外公永遠愛你。」
這是他的珍寶。
拼盡一切、不遺餘力呵護著的珍寶。
願她永遠明媚燦爛,無拘無束,不受任何陰霾和困境的束縛,做她自己。
他們永遠愛她。
——全文完。
【最後的話:淺妹的沙雕生活目前到這裡就告一段落啦,從提筆寫到落筆這一刻,我和他們相伴的時間已經五個多月,這五個月里我在不斷被淺妹治癒,也希望這個故事有治癒到你們。在我看來淺妹的故事並沒有結束,而是另一個新的開始,就像一輛列車,沿途風景再美,乘客總有要到站下車的時候,而列車依然會繼續前進。停在這裡不是告別,而是放手讓他們自己去創造自己世界裡的無限可能,但是我們的旅程,就暫時到這裡啦。有關淺妹的CP,在寫她的人設時,我緊跟著寫出的是外公和舅舅們的設定,當時想著後面看誰順眼就讓誰來當這個男主,結果……淺妹自由的靈魂一定程度影響到了我,以至於我時常會忘記這件事。她開心就好,其他並不重要。希望她在已經徹底擺脫劇情控制的世界裡,活得自由自在,愛且被愛著。也希望看完這本書的你們,靈魂不受束縛,活出自己最精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