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阿彌陀佛,」玄幻似乎受了什麼驚嚇,他雙手合十,默念佛經,道,「出家之人,怎能總是牽掛這黃白之物?江流,辛虧你還沒有剃度,這可是犯戒啊。」
「怎麼?和尚難道不吃不喝?不用銀子嗎?」
玄幻一時語噎:「這……」
魯達想不明白:出家人連錢怎麼都不好意提?
難道念念經就能代替那些舌尖上的美味?
咕……
咕……
玄幻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個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哎,江流,看在你我師出同門的份上,我就幫幫你。說吧,你需要多少錢?」
玄幻平日裡摳摳搜搜,攢這點私房錢可不容易,不過想到魯達日後將是金山寺的首座,倒也十分慷慨。
魯達伸出三根手指。
「這麼多,居然要三錢銀子?」玄幻有些不舍,狠心咬了咬牙。
魯達搖搖頭:「比這要多。」
「不會吧,三兩?我這裡一共才一兩八錢!」
玄幻看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小白臉嘴上的鬍子動了動,說出了四個字:「多多益善。」
「三十兩?」玄幻要瘋了。
「洒家需要三百兩。」
「三百……你就是把玄幻師兄賣了,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玄幻驚得瞪大了圓眼珠子,臉上的贅肉也隨著拿小包的手抖動。
他的嘴飛快地動著,問出一連串問題:「你幹什麼需要這麼多錢?想要再蓋一座金山寺?自己當住持……」
玄幻心想,這樣能解釋為什麼這小子不願在法海長老這裡剃度了。
江流,你到時候記得讓師兄去做個首座啊,監寺也成……
苟富貴,勿相忘啊!
魯達道:「什麼原因洒家日後再與你細說。如今我只有三天時間,不知去哪裡籌這銀子。」
「三天?一天賺一百兩?非人哉!」
玄幻的數學挺好,還真是個人才。
「誰能教洒家點石成金、止水為油的法術就好了!」
「你說的那是神仙吧,」突然,玄幻眼睛一亮,「長安城東,有一個打魚的艄公喚作張啟強,人稱鎮河東,生意很是紅火,我們不妨去找一下他?」
「一個釣魚賣魚的,能有多少錢?不過這鎮河東的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魯達倒是見過不少人在水邊陶冶情操。
可即便是垂釣的「高高手」程咬金,一天下來咬鉤的魚也不過才百十條。
「此人不一樣,整個漁港都是他的,涇河上大大小小的漁船,都歸他調動,說開就開,指哪哪動。」
玄幻湊到魯達耳邊,道:「說穿了,他就是個漁霸!」
魯達點點頭:「不過,玄幻師兄,你怎麼認得個漁霸?」
「來寺里燒香的人多了,什麼鳥沒有?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快點走吧,早日了解了你的塵緣,我也好回去交差。」
「洒家想來也是,這些漁霸屠霸,鎮關西鎮河東的,做下了虧心事,定是沒少去廟裡求安心。」
「怎麼能這麼說我們的衣食父母……不是,香客呢?燒香的還是善男信女居多。其實我和那漁霸是老相識了,小時候就沒少一起戲水。」
……
涼風有信,秋日無邊。
魯達想錢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涇河近岸,八九十隻漁船一字排開,都纜系在樹下。
船上的漁人,有斜枕著船梢睡的,有在船頭上結網的,也有在水裡洗浴的,一個個都不打魚,倒是挺悠閒。
玄幻走到涇河邊,對其中一個躺著的漁人問道:「施主,你們的主人呢?」
聽到有人問話,那漁人嘴裡銜著狗尾巴草,悠閒地抬了一下眼皮,卻立馬畢恭畢敬站了起來:
「原來是金山寺的玄幻師父,阿彌陀佛,張老大在水裡呢。」
看來是個崇尚佛法的弄潮兒。
順著那漁人指去,只看見清波碧浪中間,一個渾身黑肉的漢子正在涇河中翻滾。
玄幻踩上岸邊一塊石頭,扯著嗓子對著江中喊道:「張施主,貧僧玄幻看你來了,且上岸來說話!」
在船上的漁人聽得玄幻喊,也紛紛都起來喊那河裡的黑漢子:
「張老大,有個金山寺的小胖和尚找你!」
另一個聽了也喊到:
「有個金和尚找你!」
這句話在涇河的流水線上越傳越變味:
「有個涇河美女!」
最後竟然傳成了:
「有個涇河美人魚!」
……
「哪裡有美人魚?」河中「潑剌」一聲響喨,那個被稱作「張老大」的黑小子從水裡跳了起來。
張老大向岸邊看去,遠遠地望見岸邊站著胖胖的玄幻和尚。
「哪有什麼美人魚,看來是只胖頭魚!」
「張老大」也不撐船,只是兩條腿踏著水浪,如行平地一般,向岸邊行來。
魯達看那水浸不過那張老大的肚皮,只是淹著臍下,不由得嘆道:「好功夫。」
「江流兒,這沒什麼可驚訝的,」
玄幻和尚笑笑,拍了拍胸脯,「我當年瘦的時候,也能作這般輕功水上漂。」
魯達卻只是盯著玄幻鼓起的肚皮,圓滾滾像是長了個缽盂,調侃道:
「師兄,你這肚子裡若裝的是空氣,想必掉到水裡後,也能浮的起來。」
玄幻氣得渾身上下肉抖動:「你哪裡學的這些損話,你才一肚子氣呢!」
卻說那張老大已經上得岸來,他接過其他漁人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拭身上的水,一邊說道:
「又在這裡說大話!玄幻師父,你輕功水上漂,那還是多久之前的事?」
魯達看那張老大,皮膚青不青、黑不黑,身材長不長、短不短,一雙眼睛倒是十分亮,像是黑乎乎的灶台下點了兩盞燈。
玄幻對那張老大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這裡倒是自在,怎麼也不見有人撒網打魚?一個個都閒著,莫非都不服你的指揮,全都罷工了?」
張老大看了看橫七豎八歪在岸上的漁夫,笑道:「我不發話,誰敢擅自開工?」
玄幻笑道:「前些天貧僧還聽你吹牛吹上了天,說這幾日打魚收穫頗豐。」
張老大得意地笑笑:「在涇河,海上浮出個蝦米來,也得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