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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對視(修完)

2024-08-13 13:01:06 作者: 發達的淚腺
  秦婈繞過紫檀邊座嵌玉花卉座屏。

  她的腳步很輕,就像踩著風。

  與此同時,茶沸聲再度響起,小太監躬身向皇上奉茶。

  蕭聿垂眸接過,抬手捏了捏眉心,連抬眼的意思都沒有。

  太史令之女並不是他擬定的人選,萬福金安似乎也聽夠了。

  秦婈頷首立於他面前,視線剛好落在玄色龍紋袍角上。

  既熟悉,又陌生。

  秦婈輕輕福禮,用和從前一般無二的語氣道:「陛下,萬福金安。」

  話音甫落,男人撫著茶盞的手一頓,肩膀也似乎僵住。

  他驀地循聲看去——

  眼前的女子身著胭脂色金纏枝薔薇緞面長裙,頭戴金花嵌紅珍珠步搖,這支步搖……

  和她曾經喜歡的那支,幾乎一摸一樣。

  男人面色未改,但手中的茶盞卻要被他捏碎了。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又低又輕。

  秦婈應聲抬眸,眉眼帶笑。

  男人幽邃的雙眸在對視間失神,手中的茶盞「哐」地一聲掉落,碎了一地。

  小太監打個激靈道:「皇上。」

  男人的呼吸錯亂,喉結微動,低聲呢喃:「阿菱。」

  說罷,他好似覺得眼前人會消失一般,又道:「阿菱?」

  阿菱,也可聽成阿婈。

  秦婈稍稍一愣,面頰迅速泛起一股緋紅,這緋紅令她靡麗撩人,但目光卻是端莊又克制。

  她知道這樣的目光最是像她。

  可越是像她,越不可能是她。

  一切都把握的恰到好處。

  秦婈心裡清楚,她這張臉,是福也是禍。

  蕭聿為之震驚是必然,可震驚過後,她並不覺得這位嗜權薄情的男人,會因為這張臉而留下她。

  畢竟,

  他若想選高門,那太史令之女不堪配之。

  他若想選寒門,那大可選個心儀中意的。

  這絳雪閣門前花兒百樣紅,何必選一個與罪臣之女姿容相同的?

  三年前他不肯見自己,今日又能有多想見?

  四月曾說,這天下男人對髮妻的感情就是要比旁人深一些,再也見不著的尤甚,所以秦望忘不了姜明月,也是人之常情。

  可帝王不同於天下男人,他從不談人之常情。

  所以,她唯一能留下來的法子便是賭他疑心,賭他認為秦家女是有人刻意送進來的。

  這金花嵌紅珍珠步搖,便是蠱惑人心的鑰匙。

  盛公公躬身道:「皇上,留嗎?」

  說罷,又指了指秦婈的名牌。

  蕭聿看著「秦婈二字」蹙眉晃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神色才恢復清明。

  他低聲道:「留。」

  盛公公一怔,旋即高聲宣讀:「太史令秦望之女,秦婈,留牌子。」

  秦婈收回目光,福禮,柔聲細語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秦婈走後,蕭聿闔眸,抬手摁住太陽穴,倏然自嘲一笑。

  盛公公又道:「皇上,接下來是太常寺卿左正宇之女,左遙。」

  又是沉默。

  半晌,蕭聿起身道:「朕乏了,回養心殿。」

  盛公公立馬道:「奴才這就去備輦。」

  小太監在後面扯盛公公的袖子道:「公公,那剩下的秀女……」

  盛公公回頭給他比了「到此為止」的手勢。

  剛走出絳雪閣,蕭聿便道:「叫淳南侯立即來見朕,還有,派人盯著秦氏。」

  盛公公道:「奴才這就是去。」

  ——

  慈寧宮內,蕃香四溢。

  楚太后看著最終的秀女名單,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戶部尚書何程茂之女,何玉茹,著封為五品淑儀。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博維之女,徐嵐知,著封為五品淑儀。


  太史令秦望之女,秦婈,著封為六品美人。

  誰能想到,耗時半年之久,五千多人的選秀,入宮的居然只有三人。

  這前二位能入宮,楚太后大概猜得出帝王心思。

  皇帝欲大興水利,造福百姓,戶部尚書何程茂卻仗著何家勢大,百般推辭不拿錢,穆家積極配合,工部跟著不作為,世家試圖與皇權抗衡,何玉茹、穆婉綺二者只選其一,早在意料之中。

  而徐嵐知則與何玉茹不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博維乃是皇帝親手提拔上來的,徐家清貴,才人輩出,若猜的沒錯,皇帝是有心想扶持徐家。

  可這位秦太史之女……

  她真是從未聽過。

  正思忖著,章公公躬身在楚太后耳邊低語幾句,

  「像?能有多像?」楚太后不屑道。

  章公公笑了一下道:「奴才聽聞,昨日陛下見過這位秦美人後,便直接回了養心殿,當時絳雪閣門前,還有待選的秀女尚未面聖。」

  楚太后陷入沉默。

  不過思來想去,也只當是旁人誇張,將七八分相似,硬說成了一般無二。

  「秦婈,年十六,祖籍遷安。」楚太后一邊看著秦婈的名冊,一邊捏著佛珠道:「自打翰林院提了品級,這太史一職在我朝都快成形同虛設了,區區五品虛職,背後會是誰呢?」

  章公公道:「太后的意思是,秦美人是有人故意送進宮來得?

  楚太后道:「這後宮裡哪有那麼巧的事?是不是秦家女都不一定。」

  章公公道:「可要奴才去查查?」

  楚太后揚起手道:「不必了,皇帝既然留她,便有留她的用意,再說了,他既然有心堤防哀家,哀家又何必找那不自在,此番大選,這後宮裡坐不住的大有人在。」

  章公公恍然大悟道:「太后英明。」

  楚太后闔上名冊,道:「那日之後,皇帝三年不曾踏入後宮,如今又來了這位秦美人,有意思了,咱們且先看熱鬧吧。」

  ——

  選秀結束三日後,入選的秀女皆要搬離儲秀宮。

  司禮監總管太監王復生將秦婈引至景仁宮偏殿淑玉苑。

  「此處便是淑玉苑了。」王公公眯了眯眼,指了身後的二位宮女道:「這兩個名喚竹蘭、竹心,乃是尚宮局分配給美人的一等女史。」

  說罷,王公公又指了身旁的兩位太監,「這兩個名喚童康,童文,是司禮監撥過來的一等太監,剩下的二等宮女和二等太監,則需再等幾日。」

  「多謝公公。」秦婈頷首將一個荷包塞到了太監手中。

  荷包里是顆珠子。

  王公公眼睛一轉,想到秦美人身後還有個經商的長兄,眼角不由多了兩分笑意。

  王公公從袖中拿出一張單子,道:「這是美人宮裡的各項份例,自陛下登基以來,一直推行黜奢崇儉,還望美人謹記在心。」

  秦婈笑著接過道:「多謝公公提點。」

  王公公回:「這是奴才應該的。」

  王公公離開後,秦婈走進了淑玉苑。

  一推門,秦婈的心不由涼了一半。

  室內以花梨木紗櫥、花罩間隔,原本極其精美的陳設,此時卻覆了一層灰,一看就是許久沒住過人了。

  她嘆口氣,招呼著竹蘭竹心過來打掃。

  然,再一轉身,她險些跌坐在地。

  竹蘭見她腳步踉蹌,連忙走過去道:「美人這是怎麼了?」

  一股窒息感瞬間湧上鼻尖。

  這內室的幔帳上……怎麼會有血?

  秦婈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竹蘭在一旁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還是不說了……奴婢這就將幔帳撤下來。」

  秦婈直接道:「你說清楚,這淑玉苑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蘭只好低聲道:「淑玉苑乃是先帝爺時,景嬪住的地方,後來……景嬪因媚惑聖上被太后禁足一年,哪知一年還沒到,就在這宮裡抹了脖子。」

  秦婈神色微變。

  媚惑聖上……

  他這是在警告她?


  秦婈拿起方才王公公送來的份例單子,展開,從頭開始看——

  正六品美人:

  年俸銀二百兩;所用器皿為銅;瓷色為綠;唯傘、扇、冰數量減半……

  目光最後落在每日燈燭的用度上。

  白蠟一支。

  黃蠟一支。

  羊油蠟一支。

  共計三支。

  遙想當年,坤寧宮光白蠟每日就得有燒三十支,更遑論黃蠟和羊油蠟。

  秦婈氣血翻湧,忍不住扶著腰,仰起頭,咬牙切齒地「呵」了一聲。

  景仁宮空曠,偏殿只有她一人。

  夜裡若是只有這三根蠟燭,怕是連天亮都堅持不住。

  秦婈坐在榻上,閉目靠牆,那張份例單子橫躺在地。

  灑掃過後,已到酉時。

  日落西山,竹蘭和竹心擺弄著手裡的三根蠟燭,正抉擇先點哪根。

  竹蘭嘆口氣道:「竹心姐姐,你說美人是不是失寵了?」

  竹心低聲道:「都沒得寵,哪來的失寵一說?」

  竹蘭點了點頭道:「也是……你說陛下今日會招誰侍寢?」

  竹心道:「是誰也不是咱主子,景仁宮外是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別忘了盛公公說的,夜裡也得好好盯著。」

  日頭一落,整個宮牆似沉入海底一般。

  幽深闃寂。

  竹蘭走進來,道:「奴婢給美人點了兩盞燈,兩個時辰之後,再給您換一盞。」

  秦婈睜開眼,坐起身,神色恢復平靜,淡淡道:「從今日起,亥時之前就不點燈了,白蠟黃蠟留下我這,那羊油蠟你們拿去。」

  竹蘭連忙道:「奴婢、奴婢怎敢……」

  秦婈垂眸道:「行了,出去吧。」

  竹蘭躬身應是。

  ——

  另一邊,養心殿——

  養心殿內殿以金銅作棟,漢白玉雕砌,內牆飾枋心形蘇式彩畫,外牆則用彩磚平鋪而成。

  殿內外燈火通明,風一吹,燈籠輕輕搖晃,碧綠色的琉璃瓦跟著熠熠生輝。

  蕭聿坐在紫檀嵌黃楊木花卉紋寶座上執筆批改奏摺。

  眼下新人進宮,盛公公又干起了老本行。

  他端著名冊名牌,笑呵呵地走過去道:「陛下可要……」

  蕭聿抬手擋開了描漆盤子,抬眸道:「收起來吧,淳南侯今夜過來。」

  盛公公老臉一垮。

  要論恩寵,屬淳南小侯爺陸則聖眷最濃。

  盛公公剛一轉身,就聽外面傳來了橐橐靴聲。

  一道含著笑意的嗓音傳出來:「微臣給皇上請安。」

  殿門敞開,陸則一眼便瞧見了盛公公不悅的嘴角,以及他手上的名冊名牌。

  陸則立馬躬身道:「微臣有罪,微臣來的不是時候。」

  蕭聿向後一靠,撂下筆,淡淡道:「我讓你查的人,查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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