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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有孕(2修) 雪落滿頭。

2024-08-13 13:01:31 作者: 發達的淚腺
  在抱月齋用過晚膳,兩人便回了宮,一路上秦婈仿佛丟了魂,話也不答,路也不看,若不是蕭聿一直拉著她沒放手,說不準她也要平地摔個跟頭。

  蕭聿看著她凝重的神色,道:「你怎麼了?」

  秦婈回神,「沒事、沒事。」

  她只想著等明日見了太醫再說。

  歸來已是亥時,蕭韞早就睡下了,蕭聿去暖閣看他,在他床頭默不作聲地放了一把他親手做的弓。

  回到內殿,蕭聿和秦婈一同盥洗,上榻。

  秦婈鑽到被褥里,背對他,一聲不吭地閉上了眼睛。

  蕭聿偏頭去看她的後腦勺道:「你到底怎麼了?」

  秦婈淡淡道:「真沒事,陛下早點歇息,明日再說。」

  蕭聿把手放到了她的背脊上,用指腹反覆摩挲著她不斷開合的蝴蝶骨。一下又一下,也沒見她回頭。

  不得不說,這沒在女人堆里摸爬滾打過的皇帝,哄起人來,絲毫不見處理政務時的運籌帷幄。

  蕭聿忽然支起半身,將人攬入懷中。

  男人眉宇微蹙,長睫低垂。

  一雙寬大的手,今日格外安分地沒摸別的地方。

  唯有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了秦婈的頸間、唇上。

  男人和女人終歸不同,還不到須臾的功夫,秦婈就清楚地感覺到了一抹危險的滾燙,她連忙去推他。

  蕭聿抬了抬身子,輕聲道:「阿菱,我沒想……」

  他話還沒說完,秦婈忽然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噁心,「陛下,我……」

  蕭聿用手臂撐著床,與她四目相對,啞聲道:「怎麼了?」

  秦婈忍不住輕嘔一聲,抬起手,虛虛地掩住了嘴,「我可能有了。」

  她已經生過一個孩子,自然不會像懷蕭韞時那般懵懂,上月月信未至,她便隱隱察覺出不對勁,直到方才那股厭食的滋味如約而至,便猜到,**不離十就是有了。

  可男人在這種事上的反應總是慢半拍,他蹙眉又道:「有什麼?」

  秦婈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能遇喜了。」

  遇喜。

  皇帝瞳孔微慌,半躬著的手臂忽然覆了一層戰慄。

  明明都已是第二個孩子了,他仍是再一次,魂飛天外。

  下腹那股灼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地萎了下去——

  他喉結滑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道:「……真的?」

  秦婈道:「我還沒診過脈,但……我上個月的月信沒來……」

  蕭聿起身道:「我去叫人喚太醫,等我。」

  盛公公年紀大了,入了冬難免犯困,本來都開始打瞌睡了,一聽這麼晚找寧太醫來診脈,眼睛登時就亮了。

  寧院正正仰頭望月,準備吟詩一首,就見盛公公橫在太醫院門前。

  盛公公道:「勞煩寧大人走一趟。」

  寧院正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往藥匣子裡裝東西。

  盛公公氣不打一處來,道:「寧大人您快點啊,陛下還著急呢,您磨蹭什麼呢?」

  寧院正對著盛公公,仰頭示意了一下,楹窗上皎白的月影,道:「那我不是得拿醒酒的藥材嗎?」

  盛公公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對寧院正道:「誒呦,咱家是要您走一趟景仁宮!」

  景仁宮?

  寧院正放在了手中的藥材,跟著盛公公來到了景仁宮。

  寧院剛一躬身,蕭聿便道:「免禮。」

  「多謝陛下。」

  寧院正將白綢放到秦婈的手腕上,閉眼診了脈。

  皇家子嗣不可有誤,為了他這顆腦袋,他反反覆覆、來來回回確定了十來次,才開了口。

  寧院正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這確實是喜脈。」

  皇帝嘴角不可抑制地揚了起來。

  盛公公扯著寧院連忙退了下去。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在秦婈聽到喜脈這兩個字時,還是愣了一下。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小腹。


  她這是,又給他懷了一個孩子。

  秦婈這一胎懷的比之前還不容易,孕吐十分嚴重。

  寧太醫只覺皇帝的目光,如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光涔涔。

  可孕吐沒法服藥,只能用膳食來緩解,景仁宮的小廚房整日換著樣地做美食,可效果終究不大。

  每回孕吐,蕭聿的心就仿佛揪在了一處。

  魂都似乎落在景仁宮了。

  雖然秦婈總是說,「陛下政務繁忙,不必日日都來景仁宮。」

  但不管多晚,哪怕子時夜深,哪怕她都睡了,他也會回來陪她。

  養心殿有處理不完的政務,邊關的戰報說來就來。

  夜深人靜時,他看著她嬌柔的背影,忽然覺得,就算世人尊他為天子,可他能做的,無非是給她遞杯水,蓋個被子,其實什麼都幫不了她。

  在深秋的某一個傍晚,蕭聿如往常一般回了景仁宮。

  只見她還在睡。

  竹心說,「清早時娘娘吃什麼就吐什麼,實在沒力氣了,午膳也沒用就睡了,奴婢便沒敢叫娘娘起來。」

  蕭聿低聲道:「下去吧。」

  殿門微闔,直到亥時她都沒醒來,睡了一身汗。

  蕭聿知道她愛潔成癖,便叫人送了熱水進來,擰了張帨巾替她擦身子。

  秦婈迷迷糊糊轉醒時,男人正用帨巾擦她的足心。

  秦婈慌張道:「陛下這在是做甚?」

  他的手不自然地往上竄了竄,握著她的腳踝,「我聽說你今日什麼都沒吃,這怎麼行?」

  秦婈把腳從他的手中抽出來,坐起身子,垂眸道:「我這就起來吃。」

  蕭聿摸了摸她的頭髮,「實在不想吃就不吃,我就是怕你身子撐不住,眼看著這兩天就瘦了。」

  明明是稀鬆平常的兩句話,也不知戳到了孕婦哪根神經,她眼睛一眨,忽然就開始哭,不是泫然欲泣,而是嗚咽地哭出聲來……

  淚珠子砸的男人心神一晃。

  蕭聿把人抱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脊,試探道:「以後……不生了,別哭了。」

  可懷裡的人根本不應聲。

  蕭聿想了想,又鄭重其事道:「阿菱,你胎動前,朕一定回來陪你。」

  眼淚又是霹靂啪地跟著落,她啜泣道:「以後,你不能再騙我了……」

  「好,朕定與皇后以誠相待。」蕭聿輕撫她的肩膀,語氣卻跟哄孩子似的。

  最後,人是靠在他懷裡睡著的,怕她醒,半個晚上,一動未敢動。

  這一個月的日子仿佛跟飛一樣,日期很快劃至十月末。

  秦婈的胎像穩當了之後,雖說出征在即,暫且沒法舉辦冊封禮,蕭聿還是不由分說地下了聖旨。

  提筆下旨時,他的手似乎都在抖,也不知是在緊張什麼。

  冊文:

  朕聞乾坤定位,爰成覆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恆之象,承恩伯府秦氏,出鍾祥之族,秉嘉柔之性,持正位之儀,以金銀寶冊,立爾等為皇后,奉長樂之春暉,勗夏清冬溫之節,布坤寧之雅化,贊宵衣旰食之勤,恭儉以率六宮,仁惠以膺多福。(1)

  照制,三日後遷入坤寧宮。

  後宮唏噓,卻也都在意料之中。

  景仁宮的一眾宮人,皆是喜上眉梢,全都提著東西遷宮。

  這些年坤寧宮從未修繕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鎏金寶頂、貼金彩畫,就連殿內的更漏、燭台的擺放位置都沒變。

  遷宮的那天,秦婈坐在榻几上,竹蘭竹心一起給她行了個大禮,笑道:「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

  秦婈笑著給了賞錢。

  延熙五年的初雪,在冬月的第一天,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庭院深深,霧上楹窗。

  秦婈抱膝坐在榻几上,角落裡的火爐噼啪作響,她偏頭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忽然感覺分外平靜。

  傍晚時分,蕭聿出現在坤寧宮門前。

  養心殿和坤寧宮挨著,

  他身披玄色大氅,也沒打傘,日暉灑在他的輪廓上,男人清雋的面容在對視間勾起一絲笑意,時光仿佛跟重疊了一般。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還難受麼……」

  秦婈道:「這會兒還行。」

  「那我讓他們傳膳?」

  「嗯,好。」

  秦婈扶著他的手下地。

  秦婈肚子裡有了孩子,比蕭聿還上心的,便是小太子,哪怕是用膳的時候,他也要時不時瞧一看秦婈的肚子。

  如果秦婈有嘔吐的徵兆,小太子立馬就會撂下筷子去拿水。

  動作比宮人都快。

  晚膳還算用的順利,秦婈撂下金箸時,父子兩個一同呼了口氣。

  俄頃,蕭聿拉過她的手道:「阿菱,外面不冷,我陪你走走吧。」

  他們沒打傘,在坤寧宮裡踱步,任憑雪花簌簌地落。

  秦婈剛想抬手掃掃額頭,皇帝卻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縮了一下,他反而攥的更緊了,根本不講道理。

  他們慢慢走了許久,雪如幕簾垂於人間。

  霧氣瀰漫,秦婈哈了口氣,跺跺腳,拉著他的衣袖,輕聲道:「我冷啦。」

  「再等等。」

  這還是近來頭一回,皇帝沒有立馬聽皇后的,而是鉗著她的手,固執地又帶她走了一會兒。

  等他再回頭,與她四目相對。

  兩個人,頭髮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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