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身的記憶中,王陰陽是一個性格陰狠毒辣,脾氣陰晴不定的道人,但從未見其顯露過一招半式。
當下,身著陰陽魚道袍的王陰陽一語不發的站著,其人一臉皺皮,眼窩子裡的黑眼圈又深又暗,乾癟的嘴唇後面一口黑牙若隱若現。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充滿了邪氣的一個老道。
「娘的,」王陰陽面色陰鬱的四下打量:「地上怎麼有兩個死人。」
陸辰見到麻子臉似乎蠢蠢欲動,便一步上前:「回師父,乙五是幹活不小心摔倒撞在鐵氈上,死了。」
說罷用眼角注視著麻子臉,後者見到陸辰的眼神冷不丁打了個抖,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娘的,廢物一個」王陰陽將目光從屍體上移開,看向陸辰:「這女娃娃長的怎麼樣了。」
王陰陽所指正是大棚里的栽培物。
正在陸辰張口之際,身後一個乾瘦如猴的道奴插話進來:
「師父,我這幾日施肥澆水,照顧的好不精細,能否給咱加上點貢分。」
「娘的。」王陰陽那老臉皮上饒有興致的露出邪笑,招了招手,讓那乾瘦道奴來到身前。
王陰陽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捏了捏脈搏,看了看舌苔,向身後吩咐道:「不錯,弄下面去。」
隨即,大棚門口走入一個羊首人身的怪物,那羊頭怪物僅僅瞪了瞪眼,瘦猴道奴竟表情恍惚起來,晃晃悠悠的自動走了過去。
隨著咔嚓一聲脆響,空氣中似乎有隻看不見的手把瘦猴道奴的臉反轉扭到了後腦勺的位置。
撲通,眼珠突出的屍體倒在了羊頭人腳下。
王陰陽露出兩顆黑門牙,嗓音沙啞笑道:「娘的,談條件,莫說在這道場中,就是外面,道爺我讓誰死,誰也活不得。」
「娘的,申時未到,火旺而木囚」王陰陽沉吟片刻,掐指算了算:「不等了,揭帳。」
黑色的巨大獸皮被人拉開,土壤中一排排的人體整齊的站立著,這些林立的人體一絲不掛,一模一樣挺拔的胸脯,纖細的腰肢,白皙的皮膚以及相同的容貌表示著這是同一個成熟少女的複製體。
王陰陽走近一個軀體,手指捏出一枚丹藥吞下,凝神探尋。
「娘的,好!這麼快就生長到了魂師!不愧是藍道根!」
他乾癟的臉皮上生出一絲興奮之色,伸手指了指眾人:「娘的,你們照顧的不錯,中午賞一頓甲飯。」
陸辰知道,在這裡道場中分個內院外院,除了那些修道仕仙的內外院弟子外,就是許多的道奴了。
其中外院的道奴吃乙飯,內院的道奴吃的是甲飯。
聽聞有甲飯吃,一眾道奴便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雖然王陰陽已經離開,這些道奴還是紛紛磕頭如搗蒜的感謝,唯有陸辰只是原地站著一動不動。
看著王陰陽走遠,陸辰思量著這一手栽培人體到底為何。
王陰陽走後,麻子臉幾人開始對種植在土壤中的女體露出異樣的神色。
忽然一陣記憶湧現而出,陸辰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人經常在深夜潛入大棚,對女體做出羞於啟齒的行為,以至於被原身目睹,這才導致原身慘遭毒手。
污染種植體的事如果傳到王陰陽耳朵里,以這怪老道秉性,這幾人必死。
媽的,如果剛才王陰陽沒走的時候能回想這段記憶,他一定當場告發,讓這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現在知道了這些,也等於掌控了這幫人的把柄,也許將來會有些用處。
「方才你不下跪,我要是告發你,你必死。」麻子臉在身後冷笑「但你馬上把累活髒活都做了,倒是有留著你的價值。」
陸辰打量著眼前這幾人,明白了什麼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乙五剛死,這麻子臉就開始蠢蠢欲動,似乎拿到了自己的把柄,想繼續拿捏自己,過上外院道奴老大的生活。
「小師妹你給我過來。」麻子臉指了指先前被乙五欺負的女孩。
雖然這些人只是道奴的身份,但在道場中彼此之間依舊是尊著師門稱謂。
見女孩沒有反應麻子臉露出一絲惱怒,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將女孩拉入懷中。
「放開她。」陸辰淡淡道。
「你少管閒事,小心我到師父那裡告發你!」麻子臉露出惡相。
陸辰咧開嘴角緩緩走到麻子臉的耳邊:「我不下跪只是可能被殺,而你們污染這些人體,應該是必死,要不我倆一起去告狀,看誰先死?」
麻子臉聽聞後眼角略微抽動,站在原地半晌。
見狀陸辰一把拉過小師妹:「過去做你的事。」
如此一番,陸辰也是要以行動告訴麻子臉,沒人可以拿捏自己,乙五不行,你更不行!
麻子臉似乎有些不服,眼神中露出一絲凶光盯著自己。
陸辰見此便緩步走到乙五的屍體邊上,抓起那糊著血污的鐵氈,在手裡顛了顛:「以後這大棚里,我說了算。」
後者不由的輕微抖動身軀,眼神四下躲避轉身走開。
說狠話不如做狠事,這是陸辰奉行的道理。
爭端告一段落,還有很多活計沒有做完,其餘看熱鬧的道奴也紛紛忙碌起來。
乙五與上午倒地的屍體還在場中趴著無人料理,在這道場中便是如此,死了一兩個人幾乎是無人問津,只能等到晚上值日的道奴打掃才能被收屍。
陸辰翻看手中的木刻,整體是木盤狀的模具,只是這盤面之上還嵌了一個略小些的木盤,如此像疊羅漢一般共嵌套了四層,都可以撥動。
按照要求,他需要在每一層上刻出字符,刻印之處已經用碳粉畫好,他只需依葫蘆「刻」瓢即可。
但先前幾次就是因為符號刻的不精準,導致被扣了貢分。
說來也怪,陸辰也是用心雕琢,但刻完之後輪盤只要轉動,就再也對齊不上,煞是惱人。
就在他下刀的時候,方才自己幫過的小師妹靠了過來。
「謝謝你。」小師妹低聲道。
「不關你的事。」陸辰掏出一個皮指套戴上,開始小心翼翼的下刀,
「你這是九卦盤,應該先刻最上面最小的那個九詐門盤,不然容易刻的不准。」小師妹指了指。
陸辰心中閃過一絲驚異,抬眼看向小師妹,這妞離近看確煞是漂亮,一雙美目如水,雖然秀眉被汗水沾著灰泥弄髒,但從瓊鼻嫩唇依舊不難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你懂這些?」
「這是魄修用的東西,最下面大的是地盤,向上依次是天盤,人盤,九詐門盤,是布局演局而用。」小師妹認真的指著他手中的模具。
這妮子還懂不少,陸辰來到這方世界後,由於原身的記憶非常碎片化,再加之原身也只是個底層的草民,對具體的修道沒有任何哪怕皮毛的認知。
在大棚中的幾日裡,他也隨意的問了一些人,這些道奴清一色的草民出身,只知道有大能飛天遁地,但怎麼個飛天,怎麼個遁地,就通通一概不知了。
若是眼前這個小師妹懂得這些倒是甚好,興許能問到不少知識。
「我被抓來之前是別處的道奴。」小師妹輕聲道。
陸辰點了點頭把手放在嘴邊,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很快到了中午的飯點,道奴紛紛從大棚中走出,去往道場中央的一棟兩層石樓,那裡是飯堂所在。
石樓的二層拐角有一小間飯堂,道奴均在此處飲食。
甲飯確實豐富了一些,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再次打量整個道場,目光掃去,整塊場地如上一世的農場一樣寬闊。
道場中間便是陸辰所在的石樓,石樓的側面是很多矮石屋圍成的大庭院,在這裡叫做內院,在內院深處則是一些富麗堂皇的閣樓武殿,那是宗門高層所在的地方。
外院有外院弟子,外院道奴。
內院有內院弟子,內院道奴。
內外兩院地位待遇天差地別。
陸辰透過窗口可以看到四個大棚,每個大棚之上都有不同的圖騰,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自己上午所在的是玄武大棚,而另外三個大棚都是封死的,原身的記憶中從未見打開過。
大棚再遠一些的地方,有幾個破土屋子,怪異的是土屋子頂部都是空的並沒有房頂。
這些破土屋子後面,是大片的荒地,雜草叢生碎石遍布,其間藏有許多廢棄的小礦洞,之後就是道場的邊界,那兒豎立著巨大的籬笆,十分壯觀宏偉,若按照前世的計量單位,竟有百米之高,數十米之寬,著實給人一種壓迫感,不知道這巨大的籬笆是為了阻擋何種怪物而造。
在眾人狼吞虎咽的時候,突然轟天的破裂聲驚炸而起,連帶著整個地面都顫了幾顫,不少人驚的碗筷掉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