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話,李世民頓時腦門上就出現了黑線,眼神瞥過程咬金,寒氣逼人。
但程咬金這會兒正熱乎呢,大眼睛都是好奇之色:「哦?小掌柜,此話怎講?」
一旁的尉遲恭捅了捅程咬金,暗自提醒他注意一下。
沒想到,程咬金皺起眉頭疑惑盯著尉遲恭:「你拿什麼東西捅我?」
柳軒看著三人,沉吟片刻,一個大唐飯店,想要在長安立足,不光得靠自己的招牌。
還得有人扯虎皮,拉大旗,面前三人,就是最好的人選。
程咬金尉遲恭,武將之流,只要喝酒能喝過他們,沒事給他們一個驚喜,不出一個月,怕是就成了大唐飯店的常客。
魏徵……傍晚看到的魏徵,似乎已經跟上午的魏徵不是同一個人了,要從裴氏入手。
至於李世民……
這才是最關鍵的人。
想要讓李世民心驚肉跳奉為知己,那得說出點扎心窩的話。
想到這裡,柳軒不動聲色,嘆息一聲:「當今聖上,難啊。」
「正所謂一朝為君王,百年悽苦寒。」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操心。」
「這三百死囚,你們真以為當今聖上願意放他們走?難道當今聖上就不知道他們品性如何?」
「沒辦法,大唐死囚,逐年增多,律法嚴苛,上行下效,必然對百姓不利,如今是休養生息的年景,得讓百姓心裡有底才行,陛下此舉,進可仁德治國,退可安撫百姓,一舉多得,高明的很。」
柳軒眼睛掃過三人,尤其是看向李世民的時候,就知道穩了。
中二少年當了皇帝之後,就成了中二中年。
哪怕到死,他也是個中二之魂。
李世民很滿意這個說辭,腰杆挺直了,被魏徵天天懟,懟的有時候都沒有自信了,今日聽到柳軒這麼一說,還真是這回事。
一瞬間,李世民心頭狂喜,此時此刻,知己難尋,他拿著酒杯,就想跟柳軒干一個。
「再說了,這三百死囚他們自知躲不過陛下的眼線,陛下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回去盡孝,安撫家人,那是好生之德,他們也明白。逃不了的……」
程咬金聽到這裡,笑眯眯看著柳軒:「小掌柜,有見地啊。」
「今日我看那死囚臉上都帶著震撼,感動的哭泣,哎,聽說大唐國公程知節上書當今聖上,才有了今日的陛下大赦,你怎麼看?」
尉遲恭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吃好吃的。
美味在面前, 你們竟然還能忍得住?我忍不住!
李世民瞪了程咬金一眼,好你個老程,小掌柜在夸誰呢?夸朕呢!你插什麼嘴?
這些武將什麼都好,平日裡本本分分,就是總喜歡插嘴,也不知道從哪裡學的。
「這話問的好。」
「說實話,大牢不夠用了,別的不說,京兆尹去年關了不少大盜和亡命之徒,這三百人還算是輕的。」
「還有,你看到他們哭,那不是感動的,他們為了讓家裡人好過點,這一年可沒少折騰,有人開門做生意,有人到珈藍寺借錢補家用……估摸著都簽了禍不及家人的文書,官府公正,童叟無欺,本來一死了之,不光能贏得好名聲,家人也不用遭罪。」
「現在好了,他們哭都來不及……」
庫庫庫……
一旁的大壯蹲在角落裡拿著小棍子摳磚縫,這會兒憋不住了。
「哈哈哈……庫庫庫……少爺,他們是急哭了啊……哈哈哈……」
柳軒趕忙呵斥道:「大壯,你玩你的。」
「三位莫要介意,大壯也是個苦命人。」
「早年我父母還在的時候,撿了個孤苦孩子回來,當時這孩子渾身滾燙,許是一場大病之後,變成了痴兒……哎……」
尉遲恭低著腦袋,啥都不干,埋頭苦吃,你別說,這麻婆豆腐很帶勁兒,身上暖暖的。
東坡肉是個好東西啊,小掌柜說是豬肉做的,豬肉竟然也可以如此美味。
程咬金臉上露出幾分尷尬,舔著臉笑起來,看起來純良無害,像是一個懼怕暴力和譴責的膽小之人,怎麼看都憨厚無比。如果不是柳軒知道程咬金混世魔王的名號,知道這人是程咬金,興許也會被這看起來憨憨的笑容給騙了。
李世民一言不發,拿起酒杯,滋溜~
一飲而盡。
下一刻,熱辣之感直衝腦門兒,只不過這次,李世民感覺不像早上那會兒,他挺住了,沒有醉倒。
程咬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老爺,怎麼樣……」
尉遲恭則是笑眯眯看著程咬金,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他娘在說謊吧?陛下明明好端端的,你說一杯酒就暈了?我不信!
什麼我行我上,我他麼就上,一會兒給你表演一下,什麼叫做酒神!
柳軒笑呵呵安撫道:「這二鍋頭比起大唐任何的酒,都要濃郁,非一般人無法駕馭。」
「第一次,總是會有些快的,有點疼痛也是正常的,三五回之後,幾位可能就開始覺得不夠勁兒了。」
李世民皺眉,這話聽起來沒毛病,但又哪裡不太對,似乎在說喝酒,又像是在說其他事情。
程咬金長吐一口氣,原來是這麼個道理啊。
「難怪俺平時醉倒,都要睡一天一夜,今日竟然只是兩三個時辰就醒來了。」
「小掌柜說的有理,嘿嘿,俺早就忍不住了。」
滋溜~
程咬金猛灌一口,美滋滋的看向了尉遲恭,儘管喉頭火辣,渾身燥熱,但陣仗不能輸。
尉遲恭嘴角邪魅一笑,哪裡肯認輸:「老爺,老程,獻醜了,我雖是第一回喝這酒,但一杯可難不倒我……呵呵。」
仰頭下肚!
咣當!
爽朗的笑聲在深夜的大唐飯店之中飄蕩著。
「看看,小掌柜都說了第一回喝得留心點,你倒好,偏偏不信。」
李世民摸著鬍子:「小掌柜,可曾讀書否?」
說話之間,就給柳軒倒上了一杯。
李世民在觀察,這麼年輕的小伙子,竟然可以看破自己的對三百死囚的心思,如果背後沒有有心之人,那一定是塊兒璞玉。
父母雙亡,帶著孤兒,天賜大恨,是顆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