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拱手說道：「多謝客人。」
「我也算是讀過書吧。」
如果按照唐朝的標準，自己應該不能算讀過書，畢竟，自己學的那些玩意兒，在這個時代的標準之下，充其量只能算是奇技淫巧，寬而不深。
妥妥是工匠的好苗子。
但說沒讀過，又顯得有些虛偽。畢竟，受了五千年文化之大成的薰陶，多少見識會有些不一樣，後世一個人一年的信息接收量，幾乎相當於唐朝時期一個人一輩子接收的信息。
甚至，大膽一些，有些人一天都抵得上某些古人一輩子。
有句話說的好，任何一個古代的帝王，看後世的孩童，都如同神明。
時代是有鴻溝的。
李世民就是站在溝里最高之處的那個人，柳軒雖然站在高處，儘管是山腳下的存在，卻依舊是這個時代無法企及的高度。
李世民摸了摸鬍子，若有所思。
讀過書，如此彬彬有禮，見識不凡，還有一身好手藝，不錯不錯。
這年頭，最缺的就是人才，李世民放出豪言：天下英才盡入彀中。
如今幾年過去了，五姓七望豪門士族籠絡了大批人才，唯獨李世民眼巴巴的苦悶。
「小掌柜年紀輕輕，為何不好好讀書，討個功名，為國效力，聖人說過，君子遠庖廚，實在是可惜了啊。」
李世民在試探柳軒的態度。
柳軒一聽，心裏面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傻子才想著當官吧？這年頭當官確實不難，但古代官員，能善終的有幾個，再別說了，當廚子有什麼不好呢？
「誒，客人此言差矣。」
「看樣子，你應該在長安頗有成績，也是人中翹楚了。」
「你在大唐做生意，我在大唐當庖廚，大壯在大唐數螞蟻，我們都有光明的前程。」
「再說了，古人云，治大國如烹小鮮，哪怕強如當今聖上，治國無雙，明察秋毫，他敢說他會做飯嗎？」
這句話，直接戳到了李世民嗓子眼。
一時間，李世民無言以對。
是啊，治大國如烹小鮮，可朕他麼不會做飯啊。
這他麼不是自相矛盾了？
一旁的程咬金又倒了一杯酒：「嘿嘿，一杯二鍋頭，嗆得眼淚流，來來來，老爺，咱喝一杯。」
李世民剛想開口繼續跟柳軒探討，被程咬金架著開始喝酒了。
大唐秋夜，兩人架著一個漢子，搖晃著八字步，走在朱雀大街上，橫衝直撞。
身後不遠處，幾個打著哈欠的影子緊隨不舍，但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能太遠，那樣會失去對目標的保護，也不能太近，會讓保護的目標生氣。
劉仁願的肚子咕咕叫著，整個人都不好了。
陛下和兩位將軍吃香喝辣，自己在寒夜之中跟個竹竿一般，硬是西北風喝飽了。
回頭看了一眼西市的方向，大唐飯店，柳軒，劉仁願默默記下了這兩個名字。
……
送走了客人，大壯直接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開始悶頭大睡，鼾聲如雷。
昏暗的燈光之下，柳軒盤算著身上的錢。
今天朝堂三人組來了兩次，再加上尉遲恭，來來回回付了兩千七百五十文，扣除自己購買酒水和食材調料的錢，淨賺兩千六百文。
給丫丫和大壯做吃的，花了快一百文。
大概還剩下兩千五百文。
柳軒長吐一口氣，錢就是這麼賺的！
窗外的月色明亮無比，照在窗台之上，如同披上了一層銀霜。
冷風吹過，柳軒給丫丫蓋好了被子，則是吹滅了燈，準備休息。
「阿耶……」
「嗯？」
「你說，大灰狼會不會晚上來找丫丫啊……」
柳軒臉一黑，昨天為了哄丫丫睡覺，講了個大灰狼的故事，一下子丫丫就記住了。
「如果丫丫不睡覺的話，大灰狼很可能就來了哦……」
瞬間丫丫的聲音都變得緊張起來：「阿耶，大灰狼，進不來門的。」
「你再不睡覺，大灰狼就學會開門了。」
「可是……阿耶會不會把大灰狼打跑呢……」
柳軒笑了笑，摸著丫丫的腦袋：「如果丫丫閉上眼睛，快快睡覺，大灰狼來了，阿耶一拳就把大灰狼打飛到月亮上去。」
「可是，阿耶，你說月亮上有嫦娥姐姐，有小兔子，嫦娥姐姐那麼美，小兔兔那麼可愛，大灰狼會不會……」
小孩兒的世界裡，總是十萬個為什麼，折騰了很久，丫丫終於在好奇之中睡著了，睡覺的時候還捏緊了拳頭，神色緊張，鼻尖之上都是汗珠。
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
……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庭院中的時候，柳軒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開門開門，西市之中，出現盜賊，官府例行檢查……」
柳軒嘆了一口氣，揉著眼睛起床了。
這種事情太多了，如今的大唐治安並沒有程咬金口中說的那麼好，也沒有李世民以為的那麼太平。
西市魚龍混雜，多金之地，五行八作，各顯神通。
如果說長安東市雲集顯貴，是貴人們消費的地方，那麼西市這個地方，就是普通人的天堂，是南來北往生意人的聖地，是天南地北胡人在長安的朝聖之地。
柳軒打開門，就看到了一個三個士兵。
一進門，那士兵就大手一揮：「公驗何在！木符何在！」
大唐飯店位於禮券坊和西市交界之處，是胡人混雜之地，禮泉坊更是有波斯邸這種胡人云集之地，還有景教、祆教和摩尼教眾，魚龍混雜。
陽光之下，必有陰影，大唐也不例外。
那士兵看了半天，打量著柳軒，將木符丟了過來，只是在看公驗的時候，微微皺眉。
「為何先前不叫大唐飯店？可有報備？可有長安縣批文？」
柳軒一愣，是啊，自己臨時起意，忘了這茬了。
古代，大唐，也不是法外之地。
開個酒樓，你隨意改名，也是要被罰的。
就在柳軒剛想開口和稀泥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這個地方我知道，不用查了！」
一個身披甲冑的人，緩緩走了進來。
那人年紀不大，二十多歲，氣度不凡，眼神凌厲，一雙眉毛像是鬍子一般……不對，應該說鬍子，像是眉毛一般。
這讓柳軒不由想起了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小掌柜，我聽說，你這裡有美味……」
額，這是來蹭飯的？蹭飯是不可能的，除非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