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進擊的大明（8）
環境不僅能影響人，更能改變人，大明在悄無聲息間的改變更多，從熊廷弼沒有離開遼東，很多事都跟著變了。
一大批敢打仗，敢亮劍的武將，沒有被坑死，沒有戰死沙場，且被朱由校提出的種種政策推到一定的位置，加之大明軍改的持續，這就註定好戰的風氣，會在大明軍中持續蔓延。
因為一場漠南之變，使得分駐於遼東、北直隸的武將群體，無不磨刀霍霍的想參與到此戰之中。
無獨有偶。
在一片特殊的區域，同樣活躍著一批好戰的大明武將。
吉林都司。
輝發城。
「總戎！還猶豫什麼啊，直接跟建虜幹得了！您先前不是還奇怪，為何建虜的莽古爾泰、濟爾哈朗他們會來這一帶，這不是擺明的嗎？」
「是啊總戎！遼東這邊都把消息傳回來了，黃台吉這老小子賊心不死，想以此攪動漠南時局，順帶把虎墩兔憨這廢物大汗恐嚇流竄至宣大塞外，咱可不能叫這幫傢伙遂願啊！」
「就是，直娘賊的，先前咱們是一場大戰都沒有撈到，淨他娘的瞅著別人升官發財，咱吉林都司也不是後娘養的啊！！」
「總戎，您倒是說句話啊，對長春等地咱到底打不打啊，別到最後，叫黑龍江都司那幫傢伙給占了便宜啊！！」
「是啊總戎……」
聚集著不少將校的正堂，是煙燻火燎的，不少人的手中還拿著什麼，講到激動處，一些人更是將手中香菸丟下，情緒激動的說著。
而在此等氛圍下，穩坐于帥椅的毛文龍，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眾將，只不過，那冷峻眼眸掃視左右時，本情緒激動的眾將，一個個都消停了下來。
人的名，樹的影。
自吉林都司籌設以來，初任都司並非毛文龍，此人能接任吉林都司一職，是受泛東北時局的影響。
在這片廣袤的黑土地上，與之並肩相對的還有一人，即接任黑龍江都司的劉興祚。
從他們二人接任黑吉兩都司以來，在這片土地上的紛爭就沒消停過，即便黃台吉以壯士斷腕之勢，全面捨棄以赫圖阿拉為首的區域，使得大批人口被收縮到長春、吉林一帶去了，這的確給大明造成些許影響。
可是吧。
隨著朱由校欽定毛文龍、劉興祚二人接任黑吉兩都司，在經歷一段時期的安穩後，以兩都司為核心的滲透就再度開始，一批批武裝商團也跟著踏足距遼東更遠的區域，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驅動，別說是人跡罕至的區域，哪怕是寸草不生的地域，也都會有人去踏足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在遼東以外的地域，雖說地方苦寒了些，環境複雜了些，生存惡劣了些，但在這片區域卻藏著太多的寶藏。
木材，藥材，皮草，金銀礦……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由宗人府主掌的榷關總署，在毗鄰這片區域所設榷關，長期收購上述所需之物，這刺激到大批群體願意跋山涉水，到遼東邊陲去組建武裝商團，繼而遠離遼東深入到這片區域去。
甚至在這期間，還有一批群體專門獵殺建虜，捕獲生韃，不說別的，單是遼東境內不少危險差事，就有不少群體，是通過這類武裝商團提供的。
由此黑吉兩都司扮演的角色愈發突出。
除了要構建起遼東外圍屏障，更要能震懾到一切群體。
一片土地想建立起長效統治，不是說人到了這片區域，就跟著建立起來了，秩序沒有那麼容易建立起來。
遼東承宣布政使司，這是大明所轄疆域的一部分，是文明與希望的象徵，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誰都要遵循大明律法。
但是出了遼東，在更廣袤的泛東北之地，一切就不好說了，哪怕是黑吉兩都司，也時常會有殺人越貨的事出現。
無他。
在這片土地上，尚沒有城池來作為根基，以此來構建起完整的統治，在這兩都司治下更多的是一處處聚屯地。
敢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冒著隨時死的風險活躍在這片土地上，又有多少是善茬？
「怎麼不說話了？」
在道道注視下，毛文龍拿起一個鐵盒，打開後從中拿出一根香菸，神情帶有些許玩味的盯著眾將，「一個個不是挺能說的嗎？」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是低下了頭。
嘩~
隨著火柴被劃燃，毛文龍拿著火柴，引燃嘴裡的香菸，那雙冷峻的雙眸，掃視著眼前眾將。
「仗怎樣打！！那是老子決定的！！」
可接著，毛文龍拍案喝道：「你們誰要覺得自己能耐，好，老子即刻讓賢，叫你們來坐這把帥椅！」
說著，毛文龍站起身來，伸手指著眼前帥椅。
此舉叫眾將無不低下腦袋。
開什麼玩笑啊。
誰敢真這樣做啊。
隨著遼東開啟軍改，第八、第九軍先後整編出來，有一批戍邊軍，甚至是原先吸納的衛所兵，就被劃撥到了吉林、黑龍江兩都司麾下。
用朱由校的話來講，適合待在新式軍隊的就悉數留下，不適合待的就分流到別處去，畢竟大明軍改的事要做，但這不是朝夕間就能辦好的，與此同時，大明對外擴張也要繼續，所以不能一刀切。
在毛文龍所領吉林都司的將校有哪些？
毛承祿、孔有性、孔有德、尚學禮、尚可進、尚可喜、尚可愛、尚可和、尚可位、耿仲明、耿仲裕這些人。
在劉興祚所領黑龍江都司的將校有哪些？
劉興基、劉興梁、劉興治、劉興賢、劉興仁、李延庚一行，此外還有一批女真各部的將校，這是被努爾哈赤傾覆的葉赫、哈達、輝發等部。
此外還有一批脾氣火爆的，不願接受約束的將校，這之中有遼將，也有別的，既然是這樣，索性就叫他們當先驅去。
朱由校不可能直接把他們都給殺了，這不現實，也不可能，真要這樣搞，就會把大明武將的心給徹底寒了，還會把一批人推到了皇權對立面上。
惡人還需惡人磨。
毛文龍、劉興祚的能力，朱由校是清楚的，叫他們去統領這幫驕兵悍將，是最有利於大明的。
後續等遼東進一步發展起來，有較多的人口能持續東進，那麼吉林、黑龍江提級設承宣布政使司就能順勢推動。
「黃台吉這廝的算盤，打的絕不止漠南一地。」
見眾將不言，毛文龍吞雲吐霧著，快步朝懸掛的輿圖走去，見到此幕，堂內眾將全都跟了過來。
「這廝把陣仗搞這樣大，必然會引起中樞及地方的警覺，用你們的腦子想想，就憑建虜現在的實力，跟我大明天軍廝殺，他們有幾分勝算？」
「咱們肯定要摻和進來，不能遼東及中樞的強軍，一個個都摻和進去吃肉了，咱們連喝湯都喝不到吧？」
聽到這話，一些將校的表情變了。
「不過，咱們不能單打獨鬥，要跟劉興祚他們聯合起來。」毛文龍夾著香菸，指著輿圖說道。
「如果老子沒猜錯的話，黃台吉這廝肯定想趁著局勢大亂，想方設法的突進我軍轄地，還有黑龍江轄地，這樣他們就能輾轉殺進朝鮮去了。」
一言激起千層浪。
本鬥志高漲的眾將，聽到毛文龍講的話，一個個都露出震驚的神色，顯然他們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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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台吉這廝，老子再了解不過了。」
毛文龍露出一抹獰笑，轉過身來看向眾將道：「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他娘的人，沒了人，狗屁的八旗勁旅，那全是擺設！！」
「殺科爾沁首領奧巴，攪動漠南局勢變幻，歸根到底是為了搶人口，以補充進所謂的蒙古八旗中。」
「還有先前從漠南各部，費盡心思的聚攏人口，就是為補充到漢軍八旗中，是，在他構建的八旗體系下，朝鮮八旗是最低的不假，但人也不能少啊，不然誰當炮灰？」
「黃台吉跟老奴相比，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會為了一些目的，繼而選擇捨棄些，你們也不瞧瞧，現在在八旗之中，漢軍跟滿洲的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了，為啥會這樣？還不是他娘的想靠漢軍八旗的人，給他們種地，給他們造槍造炮，給他們鍛造軍械啊！」
講到這裡，毛文龍眼神凌厲起來。
這一戰他肯定要摻和其中，先前是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必須要抓住機會，但是這一戰怎樣打，他還需好好盤算下。
其實在同一時期，還有一人，與毛文龍的想法是一致的。
那就是遠在圖們江一帶的劉興祚。
圖們江一帶，就是今下黑龍江都司的駐所地。
「總戎的意思，是說黃台吉心思不純？」
李延庚眉頭緊鎖，看著劉興祚說道，隨即又看向眼前輿圖。
「沒錯。」
劉興祚點頭道：「這幾年下來，你難道就沒有瞧出來嗎？黃台吉對於人口的掠奪，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漠南那邊就不說了，單說咱們黑龍江一帶能涉足到的，歸本帥節制的新八旗，沿著這黑龍江流域可沒少撞到一起。」
「女真不止他這一部，這部落可是眾多的，但因為他們生活的地域惡劣，所以跟建虜他們又有不小的區別。」
李延庚點點頭表示認可。
其實圍繞奴兒干舊地，所展開的人口掠奪，從努爾哈赤北遷以來，大明跟建虜的衝突就沒有聽過。
黑龍江流域一帶，由於情況更為複雜，加之語言不通，其實活躍的不是武裝商團，而是歸屬劉興祚麾下的新八旗。
這股勢力從輾轉去了朝鮮，後被調到黑龍江都司去，對於劉興祚是言聽計從，崇尚強者唄。
為了叫他們做這等事，劉興祚遵循天子所頒旨意，允許他們保留舊俗，在不斷滲透的過程中，所繳一半上繳黑龍江都司，剩下的則歸所屬及個人，朱由校當然知道這樣會造成一些威脅，但是為了泛東北的整體戰略，有些事還必須要做。
再者言，等到遼東真正發展起來，大明陸軍悉數整飭出來，還活躍在冷兵器時代下的舊軍隊，根本就不可能是大明的對手。
「這幾年下來，雖說我黑龍江都司，阻止建虜掠奪人口這一計劃，但是仍有不少生韃補充到建虜八旗麾下了。」
劉興祚繼續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在那場漠南會戰結束後，滿洲八旗的核心兵丁，其實是處在緩慢增幅的態勢下的。」
「而這次黃台吉攪動漠南變幻，除了有增加蒙古八旗的考慮，把虎墩兔憨給恐嚇走的想法，只怕還藏著別的想法。」
「總戎的意思，不會是黃台吉瞄上了朝鮮吧？」
李延庚似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看向劉興祚道。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劉興祚沉聲道：「雖說朝鮮不比我大明，甚至這些年下來，朝鮮王室還背負了巨額債務，可是對於建虜而言，朝鮮還是值得掠奪的。」
「除了人口以外，還有各項財富，牲畜等。」
「而且黃台吉最狠的地方，就在於他可能會通過這種方式，繼而叫我大明削弱對朝的掌控，一旦如此，你覺得遼東還能安穩下來嗎？」
李延庚張大了嘴巴。
如果真是這樣，必將是後患無窮啊。
「總戎，若真是這樣，那咱們要儘快聯繫毛文龍啊。」想到這裡，李延庚焦急道：「不管怎樣都不能叫這一隱患發生。」
「放心吧。」
劉興祚聽到這裡，嘴角卻微揚起來，「這個時候啊，只怕毛文龍派的人，正在趕往我黑龍江都司的途中。」
「從莽古爾泰、濟爾哈朗他們離開盛京，只怕毛文龍就品咂到味兒不對了，等著吧，等到見了毛文龍的人，咱們再合計接下來怎樣辦。」
李延庚聽後，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講不出來了。
不過對於這些，劉興祚根本就沒有在意，今下的他，在合計著漠南那邊真要爆發大戰，他該怎樣參與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