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子

2024-08-13 15:04:51 作者: 山楂樹蛀蟲
  「太子,太子,您吃口飯吧!」

  「不吃!不吃!」隨著任性的話,房內傳來一陣碗筷的破碎聲。

  「太子,您不吃飯會餓肚子的。」委屈地勸說著。

  「你這該死的奴才,敢管本宮的事!」

  「小的不敢……但是,太子若不吃飯,餓了肚子,生了病,皇上怪罪下來,小的怕……」

  「怕?怕被砍腦袋?好啊,我現在就砍了你!」邪惡的話讓人不寒而慄。

  「太子……饒命啊~~~~~~~~~」

  「怕死?哼,就給我乖乖的閉嘴!」

  顫顫抖抖地跪在大理石地上,拼命地磕頭。

  紫檀木椅上的尊貴青年,支著額,清澈的眼無辜地望著地上不斷求饒的人。

  「太子饒命啊!太子饒命啊……」小小的宮人蜷著身子,用力地磕著頭,在抬頭的瞬間,依稀可見額上的紫紅。

  覺得好玩,青年蹲下身,托著下巴注視著小宮人。

  「太……太子……」發覺到太子的接近,小宮人停下動作,淚眼婆娑地望著青年。

  「你說……雨弟弟何時回宮啊?」

  「小……小的不知。」小宮人白著唇。

  「不知!不知!你只會說這句話!」厭惡地抓起小宮人的頭髮,使勁地一拉,小宮人吃了痛,眼淚打滾,但不敢呼叫。「每天看到你這張可憐兮兮的臉就討厭!我又不是惡魔,你幹嘛哭個不停!」

  「我……我……」

  「說話也吞吞吐吐的,誰有耐心聽你講話!」

  小鹿般的大眼淌著淚,不敢言不敢哭。

  那流著淚的大眼清澈得如一潭水,青年不禁入了迷,托起小宮人的小下巴,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好可愛哦!」

  「太……太子……」小身子抖得如寒風裡的落葉。

  「不怕,不怕哦!我不會傷害你的。」青年捧著他的小臉,不斷地親親他無血的唇。「乖乖的哦!」

  「……不……不要……」淚如雨,撲撲而下。

  「不許拒絕!我是太子,除了父皇,誰也不能拒絕我!」青年傲慢地道。

  「可……是,可是……」

  覺得煩了,青年一把推開他。「滾,滾出去!滾得遠遠的!」

  小宮人連滾帶爬地竄出房門。

  失落地坐在地上,華美的衣服散了一地,長長的青絲拖曳在大理石地上。青年美得不可思議。

  「雨弟弟,雨弟弟,你何時才能回來啊?我好孤獨,好寂寞!你真過分,總是留我一個人在宮裡,何時——你才能一直呆在我身邊?」

  蜷起腿,他將美麗的臉埋在兩膝間。

  「你若再不回來,我要死了!我會死的!雨……」

  諾大的房內,嘆息聲擴散,擴散到每個角落,到達不知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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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筋骨斷了,怕是會殘廢。再則,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傷得很重。但最致命的,是他身上的毒。」垂著一頭長長的銀髮,纖細的白衣人轉過身。「再七日,他便是個死人了。」


  「是嗎?」淡淡的話,毫無溫度。

  「我可以治好他的傷,但毒怕是……」

  「你不是葯師三葉嗎?」男子揚眉。「江湖上傳言,天下沒有葯師三葉救不了的人,葯師的妙手回春賽華佗。我想,他這一點點小傷對葯師來講並不為過吧?」

  「小小的傷?」葯師三葉冷哼。「你挑了他的筋骨,他是再也不能拿刀了!這隻手,等於是廢了!」

  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玉扇,漆黑的眼眸中流轉著冷酷。「一隻寵物,不需要太利的爪。」

  調葯的葯師三葉手一頓,姣好的臉露出不在乎的笑。「是啊,尤其是您的『寵物』。」

  挑起床上人的一縷金髮,男子問。「我不希望我的『寵物』死得太早太乾脆了。」

  抬手撩開額前的發,葯師三葉露出一張絕媚得驚為天人的臉,然而,單從臉上是端不出他是男是女。「我這裡少了一味葯。」

  「嗯?」

  「天山雪蓮。」

  「哦。」

  「我想,如果是梵雨公子的話,應該很容易能得到的。」

  梵雨合上玉扇,負手而立。

  葯師三葉瞟了一眼床上毫無血色的金髮人。「他等不了幾日了。」

  窗外,晴空碧藍,飛鳥橫過,雲淡風輕。

  「是啊——如果是我,應是很容易得到。」一個旋身,身後的墨發旋出一道美麗的弧形,梵雨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勞駕葯師隨我進京了。」

  銀髮之人默然,算是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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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不外乎於金碧輝煌。

  大宮小院,盤踞了大片土地。

  迴廊外,百花怒放,簇擁著假山假石,清澈水潭如一塊碧玉,安安靜靜地躺在亭台樓閣下。廊上的石柱雕著張牙舞爪的盤龍,宮裝打扮的宮人們忙碌地穿梭著。

  甩一甩袖袍,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

  「遜,如果我現在去見他,會如何?」

  奇怪地看了一眼主子,陸浚搖頭。「小的不知。」

  以玉扇輕敲他的頭,梵雨不悅。「木訥!怎麼連想像一下也不願?」

  陸浚皺眉。「小的認為,主子還是不見那人為好。」

  「哦?」

  「既然已拿到天山雪蓮了,就早些回府吧。」

  梵雨但笑不語。帶著陸浚向迴廊的深處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宮人莫不向他跪拜。

  他,梵雨,「天朔王朝」崇德大皇的二皇子!

  崇德大皇一生中共有四位皇子和一位小公主。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正宮出身,年方二十四,性格溫和,但天資聰明,甚得大皇的寵愛。二皇子梵雨,正妃所生,比太子小一歲。他從小就不愛宮中的繁文縟節,少年時便愛跑出宮游蕩江湖。崇德大皇對他是無可奈何,每每談及他時便會皺眉嘆氣。其餘兩位皇子皆是嬪妃所生,不及弱冠,還須磨練。至於小公主,與梵雨同母,年方十四,還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出去!出去!你煩不煩?」


  才來到東宮大殿裡,就聽到男子嚴厲的斥責聲。梵雨眯眯眼。

  隔著一扇門,聽到裡面有如貓般的嗚咽聲。梵雨示意陸浚在門口候著,他推門而入。

  爽朗的笑聲順門而入。「是誰那麼大膽惹我的大皇兄生氣了?」

  抓著宮人頭髮的青年聽到熟耳的笑聲,一愣。迅速地抬頭,看到徐徐進門的人,大驚。

  「怎麼了?不認得我了?」梵雨含笑。

  「……雨!?」青年放開小宮人,清澈的眼一陣模糊。小宮人見他放了自己,連忙爬出了門。

  「是我。」梵雨揚揚眉。

  衣擺刷過,青年撲入梵雨的懷中,湊上自己的唇,便吻上他。

  梵雨由著他,眼縫中閃著冰冷的光。

  饑渴地吻了許久,方戀戀不捨地放開他。「雨,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雲——」梵雨無奈地嘆息。

  「如果你一直不回來,怎麼辦?」揪著他的衣,當今太子梵雲竟然在自己的皇弟面前掉淚。「如果你一直不回來,我怎麼辦?」

  「我這不回來了嗎?」

  「雨,你……你不會再走了吧?」

  梵雨推開他,坐於紫檀椅上。「皇宮,非我歸屬。」

  「不要!」梵雲抓住人的手。「你一定要陪在我身邊!宮裡的人都好可怕!他們總是以惡毒的眼神看我,心理一直想著如何讓我死!除了你,天下沒有人可信!」

  雖然不明白身為太子的兄長為何會如此依賴自己,但梵雨仍不為所動。「皇兄,你是太子,不要忘了身分。」

  「太子?太子又如何?根本沒有自由可言!」梵雲蹲在他身邊,將頭靠在他的大腿上。「雨,你當太子好不好?我要父皇封你為太子,好不好?」

  梵雨失笑。「你想讓我被東院的那堆老古董生吞活剝了?」

  「誰那麼大膽!我砍了他的腦袋!」單純的眼中凶光乍現。

  「怕到時你也身陷其中,無暇顧我了。」

  「不會!不會的!只要是雨,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我不想當太子,一點也不想。」梵雨撫mo著他的烏髮,眼中寒冷。「這種包袱,我一點也不想背。」

  「好過分!」梵雲站起身,雙手搭在梵雨身兩側,美麗的臉露出埋怨的神色。「雨好過分!竟然棄我不顧!」

  「我是身不由己。」梵雨沉吟。

  梵雲定定地看著他。「那……我當太子,以後當了皇帝,雨做我的宰相好不好?」

  梵雨只是笑,淡淡地笑。

  梵去俯首,低頭吻上他的唇。「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離開我!」

  攬著腰,輕輕柔柔地回吻著……

  空曠的房內,呢喃聲不斷。

  門外的陸浚抱胸倚在廊柱上,盯著天漸漸黑下,不由地嘆氣。

  怕是得等到天黑了呢。

  喘息聲,急步聲,衣袂飛舞聲。

  來人太監打扮,從稚嫩的臉上看出年方十五六。


  「什麼人?」陸浚警誡地問。

  小太監縮了縮身子。「小的……小的……叫小瞳。」

  陸浚定睛一看,原來是太子的貼身侍從。

  「什麼事?」

  小瞳吞吞口水,驚恐地仰望著高大的陸浚。「呃……我……我是來侍候太子的。太子他……他一天沒吃什麼飯,肚子一定很餓。我……我叫膳房做了些可口的飯菜……」

  瞄到他手中的小籃子,陸浚無奈的攤攤手。「你現在不能進去。」

  「為什麼?」小瞳急切地問。現在都是半夜了,太子房裡還會有誰?

  陸浚揚起嘴角。「二皇子在太子的房裡。」

  「咦?」小瞳天真的歪著小腦袋。

  陸浚詭異的一笑。

  低頭望著手中的籃子。那麼……他現在不能進門了?可是……太子一定很餓,很餓!

  門,突然被打開了,一陣龍涎香味撲門而出。長長的髮絲揚起,步出一個狂放不羈的身影。

  披散著長發,衣領開著,外衣披掛,渾身瀰漫著蠱惑人心的香氣,慵懶地撫著發,瞥了一眼小瞳,便把視線轉到陸浚身上。

  「走吧。」

  陸浚恭敬地隨後。

  小瞳抓著籃子,呆呆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夜空,寒星閃爍。

  草叢中,傳來蟲子的[shēnyín]聲。

  夜風,兜得人心兒發涼。

  小瞳輕輕地進門,將籃子放在桌上,回身關了門。

  沒看到太子在外室,他便小心翼翼地向內室走去。

  「太子……」

  撩開垂簾,看到床帳垂掛。

  太子入睡了嗎?

  「太子?」

  他慢慢地接近床。

  幽暗的夜明珠發著隂冷的光。

  白皙的手顫抖著摸上床帳,想拉開,更快地,一隻修長的手從床帳內伸出,扣住了他的細小手腕。

  「啊?」

  修長的手一使力,小瞳削瘦的身子立即被帶入床內——床帳無波——一室的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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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靜。

  風,涼。

  「你明知他不能拖,卻仍這麼晚回來。」輕輕地斥責出自銀髮之人的口。

  「你還是救了他,不是嗎?」梵雨懶洋洋地坐在軟榻上,長發披散,外衣敞開,顯得極為放蕩。

  葯師三葉背著他,處理好床上的人後,他道:「他已無生命之憂了。」

  「那麼請葯師好好休息。」

  陸浚打開門,恭送葯師三葉。

  人去,房靜。

  床上的金髮之人,脆弱得似乎一捏便會碎。

  來到床邊,他伸出修長的手,點在床上人的額間,手指揷入他的發中,像在撫mo一隻小貓兒。

  「當睜開眼,會如何呢?」呢喃聲溢出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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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有幾種方法?

  死,很容易!

  死的方法也很多!

  當很卑賤的死去時,那麼,活著又有何意義?

  生命,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毫無意義!

  生,是死!死,是生!

  最後的機會——有無把握?

  當睜開了眼,他知,他錯過了!

  動物的直覺是靈敏的!即使處於最弱的時候,也不會放鬆!當一觸到精緻如皇宮裡的床帳時,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未死!!

  怎麼……可能?

  「唔~~~~~」全身的疼痛告訴他,他真的沒有死!死屍是沒有痛覺的!

  為什麼?

  一個該死的人,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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