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

2024-08-13 15:05:02 作者: 山楂樹蛀蟲
  快速地放開對方,他躲進被窩裡抖擻。

  陸浚露出難懂的神色,轉過身,看到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這是一隻怎樣的寵物呢?連人最基本的機能也沒有的寵物?

  可悲嗎?

  他不知……

  快步地離開,離開……

  「雨……」房內,哀求的聲音虛弱地回蕩著。

  檀香,繚繞,繚繞——

  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步出一條縹緲的人影。

  一室的隂冷。

  長長的黑髮在空中飄然,人影接近床,冰冷的眼鎖住床上被窩中的人。

  「雨……」念著主人的名字,寵物恍恍惚惚地探出頭,對上一雙黑暗中最冷酷的眼,他一怔。

  來人伸出手,輕輕按在他的頭上,他不動,乖得如一隻貓兒,任由他摸上自己的發——

  **************

  「父皇,您找孩兒有事麼?」御書房中,一身瀟灑的梵雨向龍袍老者作揖。

  當今皇帝——崇德大皇打量自己最得意的皇子。身著淡紫長袍,袍擺繡著金絲邊,一件透明的輕紗罩在其外,以一條雕有龍紋的嵌玉腰帶束縛。長長的黑髮由一頂紫金冠高高束起,露出高潔飽滿的額,幾縷髮絲垂在兩鬢隨著空氣的流動而浮動著,與他三分像與其母七分像的俊美臉龐流露著高貴的氣質。

  這孩子,幾個月不見,越發英俊了。

  捋著龍鬚,崇德大皇滿意地點點頭。「你這孩子,出宮多日,回來了也不來見我,只到御醫那拿了天山雪蓮便不見蹤影。太子與小公主都見過你了,為父的想見見你不行麼?」

  「父皇言重了,孩兒想將府里的事安頓好後,便來朝見您。」

  「罷,你想什麼朕還不知?」崇德大皇從椅子上站起,來到梵雨身邊,拉著他出房,身後的太監緊隨其後。

  「你自小雲遊鶴野慣了,在皇宮內呆不住一時半盞的,父皇哪栓得住你。」拉著他來到冷亭內,坐到石凳上,而石桌上早已擺好了棋盤。

  梵雨熟練地翻開棋子罐的蓋子,習慣性地將黑棋子拿到自己的前面。

  崇德捏著白子,一頓。「雨兒,似乎每次你與父皇對弈時皆拿黑子?」

  梵雨一笑。「孩兒用慣黑子了。」

  「哦。」崇德落下第一步。「黑,黑得深不可測。」

  梵雨搖搖頭。「純是喜好,無其它意思。」

  崇德但笑不語。

  要說四個皇子中,最內斂的,非二皇子莫屬。他常年在外,游蕩江湖,生性喜好最難掌握,以故到目前為止,仍摸不清他的真正性子。

  這孩子,雖讓人摸不清個性,但野心不大。

  「要不是太子乃皇后所生,朕倒想封你為太子。」一來一回,棋盤上已布滿黑白棋。

  「父皇這話要是讓雲聽到了,會傷他的心。」梵雨斂眉。

  「梵雲太過軟弱了。」崇德倒不為意。

  「雲是優柔寡斷了些,但並不軟弱。」梵雨吃了一記白棋。

  「哦?」崇德盯著棋盤,思索著剛剛是怎麼被吃去的。


  「雲才學淵博,從小在宮裡長大,完全適應宮中的生活,哪像我,才疏學淺,沾滿江湖味,只會一些旁門左道。」

  「哎,此言差矣。梵雲一直呆在宮中,不曾外出過,只知宮中奢侈的生活,不知人間疾苦,嬌生慣養的,哪及得上你這嘗遍天南地北風情的有心人?」

  「父皇說笑了。」梵雨抬起頭,雙眼凝重。「孩兒決不會與自己的兄長搶皇位的!!太子要由雲來當,未來的皇帝也要是雲才行,我只會在一旁輔佐他。如果真要擇一官職,我只選國師一職。」

  「唉——」崇德無奈了。「你怎麼如此死腦筋呢?國師一職有什麼好的?你雖懂奇門異術,但……但一個皇子……」

  「天色將晚,孩兒該回府了。」不待崇德說完,梵雨起身一作揖。

  「你……」崇德氣極,但又無可奈何,天下,也唯有他梵雨敢無視他的龍威!

  「罷,罷,你早些回府吧。」揮揮手,一臉沉悶。

  梵雨不動聲色地退下了。

  望著那遠去的英姿,崇德百思不解。同樣是自己的孩子,怎麼個個不一樣?

  轉眼盯著棋盤,黑棋幾乎侵占整個棋盤,而白棋可憐兮兮地零零散散,他一嘆。

  好個梵雨啊!

  走在宮院的迴廊上,梵雨轉頭望著廊外的景色。假山假石,錯落嶙峋,清池漣漪,綠樹如雲。

  皇宮,美則美,但太假,假得讓人生厭!

  正要轉彎時,突有人在迴廊外喚他。「二皇兄——」

  他放眼望去,只見一白衣少年立在灌木叢中,痴痴地望著他。他一笑,上前。「梵風,你怎麼在這裡?」

  梵風,崇德大皇的三皇子,嬪妃所生,年方十八。有些靦腆地看著梵雨,他過於隂柔的臉泛著紅暈。

  「我聽宮裡的人說,父皇召見你,所以,想在這兒碰碰運氣。」

  梵雨摸憐愛地摸摸他的發。「你找我有事?」

  梵風抬起一雙水翦的大眼,有些憧憬地凝視他。「我……」

  「你有事只管說。」望著他的大眼,梵雨柔和了聲音。

  「是……是關於太子的……」梵風慾言又止。

  「嗯?」

  「二皇兄——」梵風倏地抓住梵雨的衣服,露出驚慌的神色。「太子他……太子他……要殺你!」

  「啊?」梵雨意外。

  「是真的!」梵風焦急地道。「我知道你與太子素來親近,但是,太子他……真的想殺你!」

  「你先不要急,慢慢地說。」

  梵風顧顧左右,見無人,便低聲道:「那日……我去拜訪太子,卻在門口聽到太子說……說要殺你……」

  「哦?我與雲無怨無仇,他為何要殺我?」梵雨皺眉。

  「為權,為皇位!有不少的官員都在暗示父皇廢了太子,由你來做,所以……所以……」

  「所以,雲便要殺我?」梵雨失笑。「風,你不要聽信他人,我們是親兄弟,親兄弟不是外人,我們流著相同的血,不能說殺便能殺的。雲有時會亂發脾氣,講話也沒分寸,前幾日他還要我當太子呢。」他頓了頓,「但是,我不會當太子的!皇宮,不是我所留之地。我喜歡雲遊四海,喜歡風雲莫測的江湖,所以,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左右了我。」


  梵風眼角泛出淚光,顫抖了唇。「二皇兄……不信我嗎?」

  「不,我信,但也信雲。你們同樣是我的兄弟,所以,我都信。」

  「但是——二皇兄信太子多一些吧!」梵風垂下眼。

  不忍見他傷神,梵雨用手覆上他的肩,但突地一皺眉,黑眸一下子銳利了起來。

  「二皇兄?」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神情凝重。

  梵雨眯眼。

  有人……動了他的封印!

  「風,不要再多想了,我得回府了。」拍拍他的肩,他轉身急速離去。

  立在灌木叢邊,怔怔地望著那飛快消失的背影。

  「因為同是兄弟麼?可是,你信他多些呢!」他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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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純的眼,無辜的表情……

  手掌下的人兒,如一隻乖巧的貓兒,輕輕磨蹭著他的手。冰冷的眼中泛出殺機。

  原本……是一個完全相反的人啊!

  竟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你……認得我?」床邊的人低低地問。

  冷炙露出不解的眼神,伸出紅舌,舔舔撫mo他的手。熟悉的味道,不害怕。

  一把扣住他的手,拉到眼前,一道醒目的紅疤赫然入目,無影的眼中泛出赤紅的光。

  一個殺手,被挑了筋骨,還算殺手嗎?

  廢了!他廢了!

  沒有自我意識的他,如嬰兒般純真,如孩子般羸弱……顫抖的手撫mo著他光滑的頰,袖中的另一手緊緊握住劍身。

  「與其……任由人擺布,不如……」右手一彈,一柄如蛇般的長劍在空氣中閃著冷然的光。「不如……了結了你!」

  劍尖頂著冷炙的胸口。

  不明發生了什麼事,一臉信任的冷炙好奇地盯著胸口的劍,伸出修長的手指,輕碰了一下。

  「呀?」

  血珠迅速地自指尖冒出,吃了痛,他含著淚將破了的手指含在嘴裡,埋怨地望著無影。

  手,只要再一使力,便可送他入地獄,然……然……他的手在抖抖得厲害。

  為何?面對他,他……無法下手?

  他救了他!?他為他冒然地闖進這裡?為他……

  咬牙,閉眼,手向前推——

  「適可而止了!」不悅的聲音驟然響起,更快地,一把利劍已穿透他的胸口。

  無影瞪凸了眼。不可思議地微轉過頭,梵雨那如魔鬼般隂霾的臉映入眼帘。

  無情地從無影的體內抽出帶血的劍,順勢將他帶離床,無影如沒有靈魂般地木偶被推到門口,無力地倒地上,鮮血迅速地染紅了冷硬的大理石地板。

  一把撈過一臉呆滯的冷炙,梵雨冷笑著對門外的陸浚道:「將他丟出府。」

  「是——」領了旨,陸浚拖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無情地拖他出門,一路上,血跡斑斑。路過的僕人無不嚇得躲避。

  如扔一隻破布娃娃,只剩一口氣的人就這樣被拖出後門,扔在無人的樹林間。


  凡闖入府內者——死!

  將沾了血的劍扔出門外,梵雨摟著冷炙,以臉磨磨他的頰。然而,冷炙的眼是空洞的,空洞地望著門口那灘血,有什麼東西在血紅的眼中閃爍。

  「一個殺手罷了,何必在意。」梵雨以手覆上他的眼。涼涼的水竟從掌後滑下,落在被褥上。

  梵雨垂眼。「與他有關係嗎?所以,即使是失去意識了,卻仍認得他?為他的死流淚?」

  淚,似乎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

  梵雨沉下臉,一把捏住他的下顎,冷然的眼中有著危險的氣息。「我的,便要將心交給我!我不許你對我以外的人有感覺!」

  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似要吞噬他,將他壓倒在床上,以從來沒有過的粗暴撕扯他。

  妒忌!

  竟然會妒忌那個將死之人!

  他的寵物,在為一個死人流淚!

  不許!不許!

  他會讓他知道,如何地乖乖地做一隻聽話的寵物。

  一直淌著淚的冷炙虛弱地承受著他的粗暴,無力去掙扎,聞到一直想念的氣味,他伸手抓梵雨的發。

  「雨……」他輕喚。「雨……」

  安心的,熟悉的,是雨的氣味……然而,為什麼這氣味中有……血腥的味道?

  好熱?全身好熱啊……

  乖巧地張開腿,讓梵雨進入自己的體內,隨著他激蕩,金髮如浪般在枕上浮動。

  好濃啊……血的味道,好懷念啊……

  想要……

  睜開血紅的眼,凝視梵雨俊美的臉,純真的笑。

  「是雨呢……」他呢喃。

  「乖……」梵雨親親他的唇。這才是他的金髮寵物,如此乖巧,如此順從,心想的,眼看到的全是他。

  不是他就不行!沒有他就會枯痿!

  他是他生命的全部!要依附他啊……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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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已全無,血染紅了全身,也染紅了綠色的草地,儼然是一具死屍!為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而死去,為了一個不是朋友的朋友而魂飛魄散!這世間,怕是沒有一個人如他般愚傻了!

  幽然的身影自樹後緩緩飄出,帶著哀傷的眼神望著地上的血人。從袖中抽出玉笛,放到唇邊,幽幽地吹出一縷悽然的笛聲。

  冷風蕭瑟,揚起了吹笛人青藍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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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他?」葯師三葉以手指撫撫銀白的發。「一個死人?」

  「他未死。」青衣人道。

  「但如同死人!」

  青衣人默然。

  床上的人血跡斑斑,胸口已無任何伏動。

  「什麼要求?」他問。

  葯師三葉搗著葯。「為我殺一個人。」

  「……誰?」

  抬起一張隂陽難辨的臉,美中帶邪的五官精緻無比,葯師三葉,江湖上少數帶著傳奇色彩的人,啟動他的薄唇道:「我要你殺……冰綾凰月!」

  「鳳凰門的門主——冰綾凰月?!」青衣人一驚。「為何?」據他所知,「鳳凰門」極少涉足江湖。

  「沒有理由。殺不殺隨你,但救不救就隨我了。」葯師三葉繼續搗葯。

  青衣人盯著床上的人,慢慢地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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