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影點頭:
「春桃暗中托人找到煙雨樓,要和金玉拼個魚死網破,為母報仇。」
「她將這些年攢的贖身錢,全都拿出來了做報酬,很豐厚。」
林言道:
「那不重要。」
「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鹿影:
「一百兩紋銀。」
林言停頓了一下,發愣:
「多少?!」
……
回城的路上。
林言心有不甘地念叨著:
「沒想到青樓生意竟然這般掙錢!」
「當初我拿命去拼。」
「一年也不過二兩碎銀。」
鹿影瞥了一眼林言,淡淡說道:
「至少這單做成,你有七十兩。」
林言這才心裡好受一些。
回到小院。
林言、六耳和鹿影擠在小廚房裡,一人炒了個菜,煮好米飯,一人一碗坐在桌前。
林言動筷。
一邊夾菜就著米飯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
「我怎麼殺?」
鹿影笑盈盈反問:
「那該問你自己。」
「我?!」
林言用筷子指著自己的鼻子。
一般來說。
他都是摸黑潛入,趁對方不注意,一劍捅死對方。
「不行。」
「金玉日夜有護衛相隨。」
「你這樣魯莽潛入,容易打草驚蛇。」
「郡城不比鄉鎮。」
「有鎮撫司駐守,若是被玄衣衛粘上,你不死也要脫層皮,我可救不了你。」
鹿影補充道:
「制定計劃,執行,完成任務,這是一個殺手的必備素養。」
「我們只是負責全力配合你完成任務。」
鹿影指了指自己和埋頭乾飯的六耳。
「這是你的第一單正經生意,要自己想想法子」,鹿影再次強調。
林言摩挲著下巴,旋即舉起了筷子:
「那我要逛青樓。」
六耳看著林言那略顯青澀的面龐,難得開口道:「他年紀不大,不會被你教壞了吧?」
鹿影十分優雅地夾菜送入口中:
「那就算我瞎了眼。」
……
林言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去了醉花樓。
只是在去之前。
鹿影要給他做一個人皮面具。
「要做什麼樣兒的面具?」
林言斜靠在床邊,借著西斜的日光,嘩啦啦地翻看著手上一疊信紙。
這是六耳整理匯總的,所有關於醉花樓和金玉掌柜的資料。
「要俊朗的中年儒生!」
「要風流不羈,放浪形骸。」
「要美髯飄飄,猶如謫仙臨凡。」
鹿影歪著頭:
「你的品味還挺獨特。」
林言晃了晃手上的一疊信紙:
「不是我的品味。」
「是金玉的。」
金玉掌柜,浪蕩性淫。
私養面首,好詩詞曲賦。
……
太陽落山。
華燈初上。
百花街上魚龍歌舞,滿街花燈如星河流淌,映照夜空猶如白晝。
一名身穿青衣儒袍,劍眉星目,美髯飄逸的俊美男子步履颯然,向著醉花樓走來。
百花街上,酒樓妓館林立。
各家門口招引的小廝,樓上妖嬈的姑娘們,一眼便看到這位猶如謫仙的美男子。
紛紛賣力吆喝。
有的甚至當街或者在閣樓上發出誘人的邀請:
「這位公子,上來快活呀。」
「我們姐妹撫笛弄簫,樣樣精通。」
「保證讓你欲死欲仙!」
「……」
一聲聲令人面紅耳赤的嬌聲,讓街上的男人向林言投來羨慕和嫉妒的目光。
林言所過之處,場面一度幾近失控。
當然,這些敢在街上直抒胸臆,過於直白艷俗的,都是濃妝艷抹的庸脂俗粉。
真正有格調的青樓藝館,或清雅雅致,或高貴富麗,自有別具一格的特色。
林言昂首闊步,嘴角含笑。
穿過一眾鶯鶯燕燕的耳語。
徑直走向醉花樓,口中更是朗聲道:
「素聞醉花樓乃淮陽一絕。」
「是吟詩作對,喝酒聽琴的好去處,我楚狂士今日便來見識見識!」
這聲音振聾發聵,化作聲浪滾滾傳盪開來,讓醉花樓周圍的人群全都聽得清楚。
好一個人如其名的狂士!
醉花樓迎賓的小廝頓時眼前一亮,趕忙快步迎上林言,殷勤說道:
「先生好眼光。」
「我們樓中的姑娘各個是人間絕色,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曉。」
小廝引著林言往樓內走去。
「我家掌柜對德才之士最是仰慕欽佩,往來皆是文人墨客,氛圍也是極好的。」
林言表面不動聲色。
然而卻是實打實的,第一次逛青樓。
看似無意的顧盼之間。
他的眼神卻四處張望,暗地更是驚嘆不已。
雕樑畫棟隨處可見。
輔以金玉翡翠鑲嵌點綴,再加上文人墨寶的掛飾,透著一股奢侈堂皇的氣息。
更勿論往來女子皆是衣著片縷,香風撲鼻,身處其間,令人心醉神迷,流連忘返。
林言選了一處位置坐下。
身姿挺拔,昂然。
保持著自己不羈的格調。
實則在釣魚。
二層樓上,一名身穿金色縷衣長裙,身材婀娜的妖嬈婦人,手搖團扇,依靠在欄杆處。
她便是醉花樓的掌柜,金玉。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剛剛走進來的林言,好似在看獵物一般:
「此人是個生面孔。」
她朝著旁邊的隨侍輕輕念叨。
「掌柜,這位公子好像是來淮陽遊歷,剛剛在街上就引起不小轟動。」
金玉眼神秋波流轉,團扇輕搖:
「看看他有幾斤幾兩。」
侍女頓時心領神會,輕聲詢道:
「那今日的詩題?」
金玉腰肢輕搖,轉身望向窗外的夜色,妖冶的紅唇勾起一抹弧度:
「今夜月色正好。」
侍女微微欠身,柔聲道:
「是。」
……
林言點了一壺花雕酒,兩碟小菜,身邊偎著一名穿著清涼的姑娘,推杯換盞。
他不禁感慨。
來到這裡一年多,前面都是掙扎求存。
今天終於能享受享受。
不過,林言倒是沒忘他的目的,幾句話就將懷裡的小姑娘逗得花枝亂顫。
「公子,我們掌柜尤好詩賦。」
「每晚皆有詩題以對。」
「若是能妙手出絕句,不僅酒菜錢銀全免。」
「還能得花魁相邀,甚至我們掌柜也會以身作陪的。」
林言裝作毫不在意道:
「花魁若是絕色一品,倒是可以一見。」
「但這掌柜老鴇多是年老色衰之輩,有什麼好見的?倒不如與你喝酒來的有趣。」
姑娘臉色驟然一變。
白皙的素手迅速堵住林言的嘴,連忙道:
「先生說笑了,掌柜姿容絕艷。」
「比起花魁,更添幾分動人風韻,吾等蒲柳之資,怎可與之比擬?」
「噢?」
林言發出一聲上揚的語調,好似興趣被勾了起來。
恰在此時,一聲清脆的聲音傳遍全場。
「諸位公子,今日詩題已出。」
嘩的一聲。
一張巨大的捲軸從二層欄杆處垂落,縱掛在中央的木製高台的中央位置。
白色的宣紙上,寫著一個墨筆大字: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