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季家

  京都，燥熱的夜卷著滾燙的風開始席捲整個地面，它們傲而瘋狂，把秋老虎的威力散發到極致。

  高聳的建築下車水馬龍，人影幢幢，本該是極其繁華熱鬧的城中某處，綠植蔭蔭鋪開涼爽的帷幕，像是要把外界的喧囂熱浪全部隔絕在外。

  龐大的花園中央，一幢獨立的四層樓孑然而立。

  在房價日益上漲的今天，在寸土寸金的京都，能在城中擁有這麼一片獨立的花園樓房，實在不知道這裡的主人到底多有錢！

  大門口的鐵柵欄無聲自開，不多時，一輛純黑色的邁巴赫平緩駛入。行至大門口，季管家小跑過來拉開車門。

  一道黑冷的身影從車裡走了出來。

  「大少爺，您回來了！夫人正在電影院。」季管家指的並非外頭的影院，而是後面那座高樓里，被特意打通了兩個房間造出來的超豪華家庭影院。

  季夜把手裡的文件遞給季管家，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去看看，你先把文件拿到書房。」

  「是！」

  房間裡燈火盡滅，只有那面與牆等大的顯示屏還亮著。

  季夜推開門，輕輕喚了聲：「媽？」

  坐在沙發上的美婦人笑眯眯地回過頭：「小夜啊，快過來！幫媽一起選選角色。」

  「我沒興趣。」嘴裡說著拒絕，一雙腿倒是老實的走了過去，季夜坐下，順手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劇本，「《弄音》？你封筆的那本小說？」

  美婦人點了點頭，眼中帶了些回憶：「還不是你這個臭小子當年……媽才封筆……唉，你弟弟說近些年來買了不少大古言劇的IP，拍出來收益都不錯。所以啊，磨了我一年，把《弄音》的版權拿去了。」

  季夜雙手交疊地放在膝上，背挺得筆直，本該是極其舒適的沙發，他卻坐的一絲不苟。美婦人都快看不下去了：「這裡又不是辦公室。」

  季夜沒有回話，一雙幽邃的眼瞥了一眼屏幕，清冷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熟悉兒子的封嵐女士當然知道季夜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點評熒幕里的試鏡片段，遂搖了搖頭：「矮子裡面挑高個，好的肯定不多。」

  要知道《弄音》可是她只寫了一半的封筆作，如今又交給娛樂圈的「皇者」帝景傳媒運營IP，如何可能會缺少資源呢？圈子裡美女如雲，加上帝景的實力，怎麼會缺少明星來爭演角色？海選女主，來的都是些非科班出身的女孩，演技能好到哪裡去？這一切不過是個噱頭，用來烘托陸家那位明珠罷了。

  封嵐見過陸芯染，長得的確驚艷，很符合弄音傾國傾城的人設，但是演技嘛……

  季夜平靜地開口：「小澤說女主內定陸芯染。」

  封嵐揉揉太陽穴：「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陸芯染也不錯。不管怎麼說，人家好歹是自帶資金進組，臉也足夠好看，只要不往白蓮花這個方向演，《弄音》這個劇本足夠讓她火上一陣子了。」

  季夜的星眸映著光，薄涼又引人遐想：「秦導提出海選，你首肯了。」他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媽媽，「所以其實，你還是抱有希望。」

  肯定的語氣讓封嵐很想揍他。

  「臭小子……」

  一旁對著筆記本的張嫂抬頭：「夫人，劉導海選的片段放完了。」

  封嵐嗯了一聲：「看看其他的。」

  張嫂熟練地在電腦前點點停停，突然咦了一聲：「秦導的試鏡也發過來了，奇怪，怎麼只有一個片段？」

  封嵐覺得正常：「他向來嚴厲，能有一個片段就不錯了。」

  張嫂將附件打開，幽暗的場景瞬時投放在巨大熒幕上。

  海選的人那麼多，各位導演也不會閒著沒事給帝景找事做，能傳到封嵐這裡的，自然是精挑細選了的。為了能讓帝景滿意，亦或者能讓一些還不錯的苗子入帝景的眼，導演們幾乎都只選取了飾演的片段！有近距離打光的，有把飾演者秀美的臉龐無限放大的，有從多角度拍攝一段劇情的，但如秦導這種直接丟過來遠景，還是從女孩進門開始的，估計整個圈子也就他一個了。

  女孩頗有些桀驁的走來，一張臉好看到不行。就算見識過娛樂圈那麼多美人，封嵐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足夠惹眼！

  「我叫白祈，今天我來試鏡丑奴。」

  聲音清冷，異常吸引人！封嵐坐直了身子，有些興致勃勃地盯著屏幕。

  秦導的鏡頭一直固定在主席台處，沒有近景的特寫，若是換做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表演帶來的浸入感並不強！但熒幕中的白祈，從她半蹲開始，那股強烈的情緒寂然而起，瞬間帶動了封嵐的情緒。

  當她倚靠在空氣中的那個高難度動作出來時，原本沒什麼表情的季夜忽然眉心一跳。

  她有悲凝在心中，她有恨困在眸中，那似星河般閃閃發光的淚將落未落，忽而起身，踏步離去。封嵐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想要開口留住她。

  熒幕里的人促然回頭，折回道：「我的表演結束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

  張嫂愣住了：「這……結束了？」趕緊低頭晃動了下滑鼠，再三確定這段視頻是否已經播放完畢。「呃，夫人，是放完了。」

  封嵐激動的手都在顫抖：「好好好！這個女孩真是有潛力！張嫂，快聯繫秦導，就說女主的人選定了！」說罷高興地轉頭，「小夜啊……」卻不知季夜什麼時候離開了。

  索性她關注點不在這裡，馬上將兒子拋在腦後，吩咐道：「算了算了，張嫂，快給秦導打電話！我要親自見見這女孩。」

  「夫人別激動，別激動！」

  此刻，二樓的一間屋子裡，原本該陪在封嵐身邊的季夜不知何時回了房間。

  窗戶半啟，陽台有風緩緩吹進屋內。

  辦公桌前，他緊繃的手捏著一幅畫。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作品，紙張都有些泛黃了，上面只有一個女孩：她半跪著，身體前傾，姿勢與剛剛的白祈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