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如此這般，值得麼？
雷電影是一個很好的學生。
不反駁，不亂問，只有到了不解的地方，才會開口說那麼兩句。
基本上都是在認真地聽著雷電真和羅德的問答。
怎麼說呢。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一向都是窩在稻妻不出門的雷電影，在親眼看到了璃月的繁華之後，即便是再怎麼意志堅定，也明顯恍惚了，人也變得沉默了許多。
同為神明在位。
鍾離將璃月治理成了提瓦特最富裕的國家，璃月港的富庶，更是一城堪比一國，對照由於人禍導致吃不飽飯的稻妻，心裡的落差就更是明顯了。
「人禍，要遠比天災更恐怖的。」
這是羅德的總結之語，也是被雷電真和雷電影共同認可的話。
但認可歸認可。
想要改變稻妻沿襲了兩千多年的制度，那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
就是凡人無法撼動雷電影的地位，只要是她肯去改，那無論稻妻的權貴階層如何反對，薙刀一揮，就沒人敢說個不字。
當然了。
盲目的改或者去照搬他國的制度，興許是適得其反。
於是雷電影就更加沉默了，按照羅德說的，多學，多聽，多看，自己去總結，自己去歸納，這個過程沒人能給參考意見，就看她這一路走來能夠學到多少精髓了。
就這樣。
羅德帶著夢想一心，用了三天的時間，將璃月港走了一個遍，要不是時間不夠，他甚至還想帶著雷電影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
期間他還遇到了陪著萍姥姥逛街的瑤瑤。
這個小傢伙的記憶很好。
一見到羅德就認出來了是當初和各位神仙叔伯一起喝茶看戲的大哥哥。
在她的招呼下，分散在璃月港各地遊玩的仙人們紛紛前來。
其中就包括已經成為了新任岩神的魈。
他還是老樣子。
依然是寡言少語，區別就是比以前的笑容要多了一些。
其他仙人也都到齊了。
除了奉鍾離之命趕赴須彌的浮舍。
說起浮舍。
羅德就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昔日的騰蛇太元帥，在以人偶的軀體重獲新生之後，先是為當年逝去的故友修建了一座祭拜用的祠堂，錢是凝光以璃月港的名義出的，位置就在寸土寸金的緋雲坡那裡。
至於他本人則是做起了一個守靈人，每日都守在兄弟姐妹們的塑像前，為前來參拜的人們講著夜叉和仙人們曾經的故事。
浮舍尤為喜歡小孩子，身上常備著糖果零食這些，與孩子們講到興起，便會搞些有獎問答。
不知不覺間。
看祠堂的伯伯就悄悄地成為了璃月港的孩童們最為喜愛的人了。
魈和浮舍就住在了一起。
業障已除的他，再也不用為不能接近人類而犯憂愁了。
於是為了不嚇到孩子們，他藏起儺面，衣服也換成了寬袍大袖，將那些駭人的刺青都遮了起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他的話才會密起來，有時候講起故事來，甚至還需要浮舍來打斷他。
仙人們偶爾也會去幫忙。
比如留雲借風真君會在那裡擺弄一些機關，逗引人們前去觀看，萍姥姥有時也會撫琴，為浮舍和魈講的故事伴上幾分曲調。
小輩們也會參與到這些事情之中。
煙緋，香菱，瑤瑤，還有羅德沒有見過的甘雨和申鶴，他們都會在各自師傅的指引下，為浮舍和魈的大事業幫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這其中香菱的大席則是最受歡迎的項目。
一如羅德前世那些寺廟的開齋節日，浮舍他們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盛大的游會，不要錢也不要其他手續，誰都可以隨便來參觀，隨便來吃席。
連著舉辦兩次後。
這一天就成了緋雲坡上堪比祭典的節日，大人孩子們都會蜂擁到小祠堂這裡，享受著由灶神親自生火做出的各種美食。
據仙人們說。
這還是鍋巴提議的。
儘管別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香菱和仙人們都聽得明白。
於是這一場在璃月港新興的節日就這麼誕生了。
很可惜。
羅德在璃月港呆的時間很短，別說趕上這個節日了，他甚至都沒怎麼來得及去和仙人們敘舊，便又回到了客船上。
只不過雖然沒有呆上多久，他也還是從璃月港的新節日裡又找到了可以給雷電影上課的地方。
「看到璃月是怎麼幾年這些昔日功臣的吧。」
船上的羅德意有所指地說道。
「看到了。」
雷電影這次的回答不再是像以前那樣的機械，反而是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而雷電真則是直接嘆氣出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
羅德要說的道理很簡單。
在五百年前的漆黑之災中。
稻妻和璃月都是死傷慘重，其中兩國的頂端非人力量更是幾近死傷殆盡。
但事後。
璃月對於仙人的信仰在這五百年間依然穩固堅定，每年的海燈節也會專門舉行紀念仙人的慶典。
反觀稻妻。
當年稻妻雷電真亡於坎瑞亞，雷電影前去支援未歸。
稻妻的妖怪們帶領幕府軍拼死抵抗，大妖全部陣亡，只剩還未成氣候的八重神子維持了妖怪一族最後的臉面。
這之後。
伴隨著雷電影的自閉，稻妻人非常乾脆果斷地就和妖怪們完成了切割，尤其是死傷最慘重的鬼人眾，由於鬼人眾的族長鬼千代被深淵污染之後失去神智，向雷電影揮出了一刀，因而立下赫赫戰功的鬼族卻在戰後陷入了幕府軍的清算，自此人丁凋敝，再也不成氣候。
除了鬼人眾。
其他的妖怪種族也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八重神子繼承狐齋宮的位置，成為了最為接近神明的那個人，幾百年的排擠下來，稻妻可能都見不到幾個妖怪了。
「不去紀念當年的英烈也就算了，反倒是對他們的後代進行了大規模的清算和迫害。」
「我在稻妻呆的時間不長，和其他人接觸的也不多。」
「但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你們稻妻人很怕妖怪捲土重來，再次分走人類手中的權利。」
「所以他們選擇地就遺忘了妖怪，還對剩餘的妖怪種族進行污名化，讓妖怪們難以融入人類社會。」
「憑心而論。」
「你們覺得這樣對得起那些在漆黑之災中死去的妖怪麼？」
羅德不是同情那些無名的妖怪。
他只是單純覺得不公平。
無論從哪個世界的定義來說，稻妻的妖怪都可以算做是英雄的定位。
在狐齋宮的帶領下。
這些長壽的種族沒有作惡，沒有禍亂稻妻，反而是與人類劃清了界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最後更是為了稻妻的安危，毅然走出山林，與魔物們拼得自己家破人亡。
這樣的付出。
換來的是自己的名字被忘記，自己的後代被迫害。
說著良心話。
羅德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腦海中跳出來的第一個詞，就是白眼狼。
「白眼狼？」
雷電真和雷電影她們沒有聽過這個詞，但她們也知道，羅德嘴裡說出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說的就是你們稻妻人。」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恩將仇報。」
羅德一點都客氣，說的雷電影都不禁皺眉。
半晌。
她沒有去反駁羅德的話，而是嘆氣道：「回去之後，我會著手籌備紀念的儀式。」
這種事情八重神子最拿手。
只要是有心，就能辦好。
而且為妖怪舉辦紀念儀式，相信八重神子肯定會非常樂意搞好這件事情的。
說完這件事。
其他的事情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羅德說過，全部都是要靠雷電影自己去看去領悟，他指導不了什麼。
於是接下來的船上時間。
羅德就沒有再去拿夢想一心，不是在與熒和派蒙胡謅亂侃，就是繼續修復雷電真的意識。
他現在比之前熟練了許多，修復的進度也快了不少。
照目前的速度來看，預計再有兩個月就差不多能全部修復完成。
相比最開始確實慢了許多，但已經是羅德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幾天之後。
羅德終於回到了須彌。
夢想一心也再次被他拿在了手中，和雷電影也終於是再有可以交談的機會了。
憋悶了幾天。
並沒有讓雷電影的情緒出現任何波動。
畢竟她在一心淨土裡自閉過幾百年，過慣了沒人和自己說話的日子。
這樣的習慣。
即便是她很想和雷電真多說說話，也沒有因為見不到雷電真就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
奧摩斯港還是那副模樣，沒什麼好說的。
甚至以羅德現在對提瓦特大陸的眼光來看，這座須彌最大的港口，曾經為須彌帶來過無數經濟收入的城市，在須彌開始研發大力研發赤王科技，通過考古的手段獲得許多更加先進的造物時，奧摩斯港的設施就顯得是那麼老舊了。
「沒錢修。」
羅德大大方方地承認著這一點。
以須彌的經濟水平，想要再翻新一次奧摩斯港，哪怕是提上了日程，也得到排隊到十年之後了。
「反正基礎設施都還能用，就不用太著急了。」
羅德嘴裡的落後設施。
在熒和派蒙，乃至雷電真和雷電影看來，完全不遜色其他國家的港口城市。
尤其是和離島比。
離島本身就不是什麼大港口，吞吐的貨物量和人流量就很一般，在提瓦特各國的港口中都排不上前列，對比翻新過一次的奧摩斯港就有著很大的劣勢。
而這樣的港口，羅德居然評價為落後？
「很意外麼？」
「我見識過的比這比璃月港都還要繁華得多的港口城市，看不上這裡不是很正常。」
羅德攤了一下手，接著說道：「就算我不用我故鄉的那些港口來做比較，光是希望城那邊使用到的新科技，也不是這裡能比的。」
「希望城。」
「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啊？」
派蒙和熒不止一次聽羅德吹噓過希望城了。
只是每一次她們想要讓羅德給描述一下那座沙漠中的巨城。
羅德都會推諉不已，非說她們到了之後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如此的賣關子行徑，自然是把熒和派蒙的好奇心給勾到了頂點，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希望城去好好參觀參觀。
雷電真和雷電影就顯得淡定了許多。
儘管她們對那個被羅德描述為世外桃源的城市無比好奇，可活了兩千多年的她們，並沒有像熒和派蒙那樣焦躁的情緒。
不過她們兩個也是有著自己的問題想要問羅德的。
「投入了這麼大，還不惜欠下這麼多的外債，值得麼？」
羅德曾經說過。
為了希望城的建設，須彌幾乎掏空了家底。
後來為了造神計劃，他們又向璃月借了大筆的摩拉。
這些投入如果不是放在建造城市、修建道路這些措施上，去做一些的事情，比如重修奧摩斯港，比如發展軍備武器，比如加強教令院的建設，用在她們看來更加有用的地方，豈不是更好。
所以雷電真和雷電影都難免有些困惑。
付出這麼多，還欠下了需要幾十年才能還清的債務，真的值得麼？
提到這個話題。
羅德面容瞬間嚴肅，認真地回答道：「值得。」
他說出了自己的觀念。
「錢沒了，可以再賺。」
「可這些錢為須彌帶來的，是民眾的生活，尤其是那些靠著吃土才能活下去的沙漠民，他們不必再被風沙困擾，不用每天為了吃飯憂愁，不需要睡覺都還要擔心自己能不能撐到第二天早上。」
「雖然我們現在做的還不夠好，還有很多很多人都過不上安穩的日子。」
「但我、納西妲、大慈樹王，我們三個的觀念是一致的。」
「只要是能夠讓須彌人的生活能夠得到改善，能夠讓他們過上真正的好生活，那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接著。
羅德面朝須彌城，露出了一個笑容道：「我們不只是要建城，我們還要挖山，還要砍樹，還要修建起將整個須彌都連在一起的道路，還要讓新式的電網鋪滿有人居住的地方，還要讓那些便捷的器具走近千家萬戶，不再是富人們的專屬。」
「這，就是我們最後想要做到的。」
羅德問道：「你們說，為了這個目標，值得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