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但他不是
十粒的短髮長長了許多,在後腦勺挽起一個丸子。
她從首飾盒裡挑了一根花飾繁複的髮簪,被沈滿知換了一根素簪。
十粒為她挽發,「姐姐留這麼長的頭髮要多久啊?」
沈滿知懶洋洋地眯著眼,「兩三年吧。」
說完,她調侃道,「花為悅己者容?」
十粒眼底閃過一絲羞赫,「不是.」
這話里提到的另一個人不言而喻,她手法並不熟練,甚至是現學現賣,「他講話難聽,姐姐你別放在心上,你要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他肯定是很擔心你的。我們在島上接你那天,你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了,還沒到醫療室就暈倒了。」
沈滿知垂著眼。
「他表面上看著冷靜,其實心裡很愧疚,說總是縱容著你,才導致治療一拖再拖。」
十粒為她挽好發,繞到前面蹲下身,仰視著她,「姐姐,你別和他置氣。」
沈滿知伸手撫過她耳廓笑道,「怎麼看都是我不對。」
十粒撇撇嘴,「那他也不應該那樣說。」
是被寵著所以有恃無恐的撒嬌埋怨。
沈滿知笑了笑,將耳畔的髮絲挽至耳後,隨口道,「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問完她自己也愣了。
不說她,就溫臨這樣在刀口上舔血為生的人,結婚這個詞幾乎是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
以前對她來說也不可能。
十粒雖然被打趣時會害羞臉紅,但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很清醒,甚至說出來的話都異於常人。
「不會結婚呀,享受現在就好了,他不會只有我一個,以後也還會有其他人。同樣的,我也不會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不必有這些羈絆。」
沈滿知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以前也覺得婚姻是羈絆,是麻煩,是捆綁兩個人都不得自由身的累贅.
只覺胸口有些悶疼,她偏頭撐著側臉,忽視掉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只是碰了碰小姑娘的臉,「太悲觀了。」
十粒看起來雖偏白幼瘦,是應該被疼愛被呵護的女孩,但實則二十歲的年紀比太多同齡人更清楚活著的意義。
她勾著沈滿知的手指,認真道,「不是悲觀。姐姐,你之前告訴過我的,要珍惜現在,活在當下。」
這句話,對他們這樣不知未來有多久的人來說,就是活著的意義。
或許哪一次出任務就發生意外了,也或許哪天外出就被對家埋伏了,提著腦袋過日子,不應該想那麼多。
十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起褶的衣服,輕聲道,「倘若以後分開了,也是常態。」
沈滿知撐著下顎偏頭。
是啊,是常態。
他會一時興起喜歡你,也會喜歡別人。
享受過偏愛後,以後分開,見他身邊有了其他人也只會覺得,不過爾爾。
是夜。
沈滿知做了一個夢。
暴雨天,沈家別墅外院。
她好像沒有傘,渾身濕透。
別墅頂燈暈出柔和的光圈,客廳門虛掩著,透過客廳陽台的玻璃窗,她看到裡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毛茸茸的觸感很是明顯,她低頭。
立著飛機耳的綠瞳緬因蹭著她裸露的小腿,一聲一聲喚得心裡越發柔軟。
是只只。
她蹲下身,不知是何處,用手替它堪堪擋著雨,只只蹭過她手心,越發甜膩的撒嬌。
真奇怪,怎麼它就沒有被淋濕。
漸漸的,身上的涼意退卻,四周卻還是滴答滴答的雨滴濺落,而她和貓卻仿佛被圈了起來。
她抬起頭,在雨夜裡,別墅頂燈下,那人逆著光撐一把長柄傘站立在她面前,正垂眸看著她。
她見過很多次,他垂眸看她的模樣,溫柔繾綣。
但是這次,她看不真切。
只只轉身朝男人腳邊去,他彎腰抱起,像是根本沒有被淋過雨。
只有她,濕漉漉的,才是被遺棄在這裡的那個。
像是有很急切的話呼之欲出。
她想起來白天和十粒聊天時,莫名其妙的酸澀感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婚姻是兩個人之間的羈絆,是麻煩,是束縛。
但他不是。
沈滿知從夢裡驚醒,呼吸深深,她抬手擱在額頭,輕輕咽氣。
始終記不起來,夢裡的她有沒有被帶走。
可突然又覺得荒唐。
憑什麼覺得他會一直等著自己?
現實的夜裡沒有暴雨,只有海風溫柔地輕撫,掛在門上的風鈴輕聲作響。
溫臨敲響了十粒的房間,「還沒睡?」
十粒低頭看電腦太久,揉了揉有些酸的脖頸,「馬上就睡了。」
電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碼,溫臨走上前把電腦放到一邊,將她從沙發上抱起走向床邊,「太晚了。」
炙熱的吻在冬夜裡十分治癒。
十粒仰頭輕輕喘息,抓緊床單的手指關節泛著淡淡的粉。
溫臨在她懷裡抬起頭吻在她脖頸上,啞聲道,「有心事?」
十粒輕輕打了個寒顫,眼眸輕閉,搖頭。
溫臨這些天忙,抱著十粒欲睡。
十粒卻清醒了不少,在他懷裡輕聲問,「滿知姐姐會離婚嗎?」
溫臨有些困,事後的聲音帶著性感的倦懶,閉著眼睛回應,「你白天和她聊天沒問問她?」
「她沒提。」
「那離不離都不重要。」
十粒看著他鎖骨下方的一道疤痕,輕輕撫過,「她若是心裡有掛念,活著就有盼頭,就會惜命。」
溫臨捉住她的手,聞言睜開了眼,擒住她透亮的雙眼,眸色深沉。
良久,他才開口,「那她也是為了自己而活。」
十粒再次被吻得打亂了思路,手掌被撐開,十指交纏,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收縮了一下。
她偏頭,渾身都有些僵。
被壓在床上的右手,無名指被戴上了一枚戒指。
「你……」
溫臨俯身在她上方,眉骨的發梢盡濕,眼尾勾著慾念,撩撥心意。
偏偏這副驚艷的模樣,此刻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十粒輕咬貝齒,偏頭閉上了眼。
翌日清晨。
十粒醒得早,起身坐了會兒,將無名指的戒指摘下放在床頭,攏著睡衣去了浴室。
溫臨在她動作的時候就醒了,他側身朝剛剛她躺過的位置靠了靠。
一眼看見落地燈下床頭柜上的戒指。
結合昨晚十粒的反應,溫臨表面不顯,眼底卻閃過一絲涼意。
很好,沈滿知,又教壞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