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景元想起了什麼,一把拽過在一旁回憶往昔的應星。
「你的劍便是這位應星工匠替你重新打磨的,如今既已再綻鋒芒,是不是該取個名字了?正好就由應星幫你一柄鐫刻了吧。」
裴黎忙道了一聲謝。
應星不置可否,只是盯著懸浮裴黎身側的那柄劍。
良久,他才開口說道:「可以。」
看來這柄劍確實很入他的眼呢。
裴黎思忖片刻,將其命名為「天河」。
應星沒多說什麼,接過劍便在現場開始鐫刻。
鍛錘在他手上轉了一個圈,竟是自行燃起了耀眼的火星。
一陣清風驟起,卷得火星更為歡騰。
「當!」
一道清脆的敲擊聲響徹工造司。
引得眾工匠紛紛注目觀禮。
「不是說只是鐫刻劍名嗎?怎的如此粗暴?」
「那是不是懷炎大師的鍛火錘?他果然得了懷炎大師的真傳!」
「放屁!懷炎大師的高徒鐫刻個劍名還需如此大動干戈?」
「誒,霄工正,您倒是說句話啊。」
有人不滿地抱怨,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到氣定神閒的中年男子身上。
霄工正只是笑了笑,說道:「能受如此浩大工程的鐫刻,那劍也必不是凡間鐵器。待應星先生鐫刻完畢,我等前去考察一番。」
隨後,他轉身向著諸位工匠說道:「若是由如今工造司最為頂尖的三位匠人都能心服口服,想來也沒人對應星先生參加百冶大煉有異議了吧。」
「可他終究是個短生種,這是在……」
「短生種又如何?百冶大煉,為的是選出工造司匠人之首!若是僅憑種族將便將應星先生排除在外,那位選出來的百冶,該如何面對這位他未敢應戰的敵人?」
霄工正擲地有聲的發言總歸是壓下了諸多紛雜的噪音。
應星參賽,受其威脅最大的便是霄工正。
如今他都不在意,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只是依然有人兀自低語些什麼:
「但百冶還有引領工造司前行的職責……」
「區區短生種,不過須臾百年如何振興工造司……」
等等諸如此類的抱怨。
霄工正無法根除所有人的偏見,他只求自己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應星全然不知此刻的鍛造已經成了他參加百冶大煉的測試。
就算知道,恐怕也毫不在意。
他既是懷炎高徒,又有景元從旁協助,這百冶大煉他是一定能參加的。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柄劍。
鍛錘在應星一次又一次的敲擊下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焰中蘊含著強大的能量,不斷輸送進那柄劍中。
鍛錘上的高溫火焰,竟是直接加熱劍身。
懷炎教的怕不是魔法!
待到劍身通紅,應星卻驟然停了。
他鬆開劍柄,往腰帶上一拍。
兩塊黝黑的隕鐵被取出。
裴黎覺得那東西稍稍有些眼熟,但的確認不出來。
但後面眼尖的工匠們可就有人驚呼出聲了。
「那是帝弓司命的光矢餘燼!」
「應星怎麼會拿出這兩樣東西?」
「我知道了!他並不打算鐫刻,而是打算帝弓餘輝鑲嵌進武器中強化它!」
而應星,也確實這麼做了。
兩塊隕鐵先後被應星疾風驟雨般的錘法敲擊得除去一切雜質。
隨後,應星取出一柄小巧的刻刀,左右開弓。
很快,兩塊隕鐵便成為了「天」、「河」二字。
安置於劍上,應星大手一揮,驟然升起的火焰開始灼燒著修長的劍身。
鍛錘再度捲起火星,在雙重高溫下應星全神貫注地捶打著長劍。
「當!當!當!」
清脆的聲響徘徊在工造司,對於這些匠人而言,如同一段華美的樂章。
應星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顯然這趟工作比先前的工造機杼要艱難得多。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他,尤其白珩,甚至還努力捂著自己的嘴。
終於,應星握著鍛錘的手捲起一陣狂風,將火焰燃燒得更為旺盛。
最終,一錘落下。
「當!」
輕微的錚鳴聲餘音不絕。
桌上的長劍竟是迸射出一道奪目的金光,直衝雲霄!
匠人們看到此番神跡無不心生嚮往,但奈何他們大多數連帝弓司命的光矢餘燼都拿不出來,更遑論鍛造出此等光輝了。
直到應星將劍徹底冷卻,高溫散去的「嗤嗤」聲都沒能喚醒這群沉浸於剛才那難得一見的神跡的工匠們。
「是把好劍。小子,希望你是配得上它的人。」
應星對著裴黎說道,將手中之劍遞了過去。
裴黎鄭重地接過天河劍,看著劍脊處淡金色的「天河」二字,眼睛都亮了起來。
當然,比他眼睛更亮的是那群工匠。
霄工正早就在一旁候著了,此刻鍛造完成,他這才敢湊上前來請求鑑賞一番。
裴黎自是應允了。
霄工正看著完美嵌入劍身的隕鐵字跡,即使上手摸都摸不出絲毫的凸起。
「巧奪天工!巧奪天工啊!」
霄工正拿著劍狀似癲狂,幾個跟他瘋的不相上下的工匠也湊上來細細觀賞。
最終,在眾人絡繹不絕的讚嘆聲中,霄工正將劍還給裴黎。
而後,他走到應星面前,神情懇切地說道:「應星先生,請您務必參與這次百冶大煉!」
應星此刻有些許疲憊,但桀驁的神情依舊沒變。
「當然。」
「期待與您的切磋。」
霄工正很是鄭重地與他握了握手,這才帶著工匠們一同離去。
「呼,嚇死我了。應星你現在已經這麼厲害了啊。那群老頑固都對你敬佩有加呢。」
白珩終於鬆開了自己的嘴。
應星一直繃著的神情終於有了緩和。
「還不夠,僅僅這些,距離恩師懷炎,都還有些許距離。」
「你若是以那位為目標,恐怕還有的學哦。」
景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留情地拆台。
應星瞥了他一眼,說道:「彼此彼此,你與你那位師傅的距離,好像並不是學習能彌補的。」
「好啦好啦。」
白珩插入進來推開互相挑釁的二人,兩手一拍側頭一笑。
「既然應星來羅浮了,我們是不是該給他接風洗塵?」
景元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他都已經來了三天了。」
「誒,怎麼這樣。沒關係,就當百冶大煉的賽前動員。走,我們先去長樂天定位子。」
說罷,不等二人回應,她先拽著一旁的裴黎走在前頭了。
景元與應星對視一眼,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先收拾殘局了。
被拽走的裴黎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事忘了說了,但一時想不起來,便像個玩偶一樣任由白珩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