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跪謝知遇之恩之後,秦月便同他閒聊起來。
那時候她本想為了大寶好好培養阿樂,以後讓阿樂跟在大寶身邊,後來走得突然,月華城的流民也需要盯著,便將阿樂留在那裡了。
後來給陸修遠培養了吳富貴,如今吳富貴在跟著秦月做事。
「第一次出兵便立下大功,阿樂的確是好樣的。」秦月不吝誇獎。
阿樂卻不喜反憂。
親眼見過那些被重度燒傷的人,他很難高興起來。
後來他又去醫務司看過那些人,一點不誇張,全身上下真的沒有一處完好之處。
大夫說治癒的可能性非常小,即便治癒了,這輩子也就在床榻上度過了。
如此一來,他不知道救人是對還是錯。
「你只是恪守本職,無需為這些事情憂心。」秦月說道。
重度燒傷對於現代醫學倒不是難題,但是在古代幾乎是不可治癒的。
至於植皮手術,眼下怕是也只有她能夠做到,但她並非專業的外科醫生,恐怕在這上面也不敢打包票。
秦月倒沒想過放任不管,從阿樂口中知曉之後,她便準備喬裝去醫務司救人。
至於為何喬裝,瘋批王妃這個身份對她而言是一種保護,正是因為王妃什麼都不會,且是個村女出身,才不會有人將她和高人術士聯繫在一起。
阿樂離開之後,秦月便來到醫務司。
她的身邊照例只帶了雪雁和周冠之,此時是一身女子裝扮。
醫務司忙碌得很,最近有不少燒傷的人,但是今天卻來了兩個燒傷極為嚴重之人,所有的大夫都集中在診堂當中,其餘的病人只能排隊等著。
「這位姑娘,看病要排隊,今日大夫急診,您若是不著急,不妨改日再來吧。」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說道。
看秦月身後帶著隨從,小廝說話倒是客氣,不敢直接將人推走,至於其他的百姓,那都是直接轟走的。
秦月沒心思同他計較,說道:「帶我去找薛平貴。」
當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鎮守醫務司,後來薛老便推薦了薛平貴。
雖然薛老和家族不合,但不得不承認薛平貴是薛家難得一見的人才,若是能夠得到秦月的指點,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聽到來人直呼薛大夫的名字,小廝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不多會薛平貴竟親自迎了出來。
「您可算來了!」薛平貴額頭的青筋直突突。
哪怕學會了很多外科知識,甚至於縫合之術如今也不在話下,但是今日之事當真棘手的很。
若不是礙於秦月的身份,他早就差人上門去請了,如今見她來終於如釋重負。
「傷者處理了嗎?」秦月一邊往裡邊走一邊問道。
薛平貴點頭不迭,「送來的時候滿臉都是露水泡,手指頭燒得已經粘連在一起了,我們取下衣服花費了很長時間。」
衣服和皮膚燒得連在一起,冒然取下來就會帶下來一層皮。
「後來塗藥潤滑,才把他右手的手指一根根分開。」薛平貴快要老淚縱橫。
這些都是曾經跟著秦月的時候學習的,那時候都是處理小範圍燒傷的將士,秦月連帶著教給他們的。
秦月也沒料到薛平貴處理得如此之好,否則等到她現在再來,黃花菜都涼了。
秦月先是檢查二人一番,暫時未出現呼吸衰竭的情況,不必多一道手術。
因為薛平貴處理的及時又正確,兩個人的命暫時保住了,而且生平體徵很平穩。
現在就是保護創面,以防出現各種休克的情況,除此之外還要儘量減少併發症,這之後才會考慮整形受損的皮膚。
秦月垂眸看了一眼,發現二人的尿管都已經插上,這一點是她從未教過薛平貴的。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薛平貴不好意思地說道:「邊關的時候看著那些藥師是這麼做的。」
粉娘子只負責給女子插尿管,否則她們在這個時代真的會被人罵死的。
秦月頷首之後,說道:「將門窗封閉好,診堂要日夜有人看守,以防他們想不開。」
薛平貴當即讓人去做。
至於為什麼,這還用問嗎,已經燒成這個樣子了,日夜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很多人是受不住的。
但是為了治療,一些緩解的藥物沒辦法用,他們就要持續的痛疼中,只是想想薛平貴就於心不忍。
沒有呼吸衰竭,秦月暫時沒有什麼可做的,讓薛平貴繼續以現在的方式去治療看護便好。
秦月考慮平穩之後整形受損皮膚的問題。
而醫務司的人則將薛平貴拉到一旁。
「薛大夫,我們這次也要不計成本地救治嗎?」一個大夫滿臉倦容。
救人他願意,但是不計成本救人……他們總要吃飯不是。
別說這兩個重度燒傷之人,便是那三個輕傷的人花費都不菲,這一日的藥錢就十幾兩,這麼下去他們能救治多少人?
薛平貴嘆氣,病人到了跟前,他們能見死不救嗎?
可如同同僚所說,這麼下去當真不是法子。
五人當中有三人都是酒樓的夥計,另外兩個重度燒傷的人其中之一是胖商人的兒子,在費用這方面應當不必擔心。
另外有三人都是酒樓的夥計,還有一人則是普通食客,家裡人聽到一日所花費的銀子居然這麼多,臉上便露出猶豫之色,很顯然想要放棄。
這時候放棄,等同於死路一條。
「要我說,不然就看家裡人的意思,他們若是要放棄,我們也沒必要非去救治不是。」一個大夫說道。
這種事情全憑自願,儘管醫者仁心,可是他們是人,不是聖人,若是不計成本,就算不餓死,早晚也得累死。
「這件事先等一等,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薛平貴打算拖一拖。
大夫們卻有些不贊同,之前他便是這麼拖下來的,以至於他們一連幾次都自掏腰包為病人看病,好似他們求著那些人看病一般。
最為關鍵的是,那些病患的家屬並沒有感恩戴德,甚至以為他們做了什麼不可見人之事,否則怎麼會不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