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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今年的雪有點早

2024-12-31 12:58:44 作者: 勤奮的關關
  第643章 今年的雪有點早

  這話倒是沒錯。

  錢大康損壞監控的行為「幫助」警方鎖定了錢宇的嫌疑,而翻抽屜的行為也「幫助」警方找到了指控錢宇殺人的證據,深夜外出的行為,更是「幫助」警方找到了錢宇的作案工具。

  站在錢宇的角度,他的父親確實幫了倒忙。

  卓雲不去和對方掰扯這些沒用的,抓到了就是抓到了,就算沒有錢大康,他也不可能逍遙法外。

  盧政凱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而且陳益在專案組,此案偵破只是時間的問題。

  審訊繼續。

  錢宇表示,紀景福是碰巧撞上的,只能殺掉,他之所以沒有選擇將作案工具在外面處理,是因為沒想好該怎麼處理,不管扔在哪都很容易被發現,再加上第一次作案的精神高度緊繃,這才先帶回家,準備第二天再說。

  在他看來,警方的動作再快,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查到自己頭上,時間還是來得及的。

  只是沒想到,父親在他回家後發現了不對勁,詢問無果後偷偷進屋翻看抽屜,找到了染血的匕首和衣服。

  「那個時候,你在幹什麼?」卓雲問。

  錢宇淡淡道:「我在洗澡,身上血腥味挺濃的,聞著不舒服,順便把保險套衝進下水道。」

  毫無悔改之心,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卓雲轉頭看向觀察室方向,單面鏡那裡是一片模糊。

  到現在為止,從錢大康家衛生間所採集的樣本中並未發現受害者DNA,說明錢宇身上應該是沒有沾到生物痕跡,或者已經沖刷的很乾淨了。

  無所謂,證據鏈已經很完善。

  「繼續說,洗完澡出來後,和錢大康聊了什麼。」卓雲道。

  此刻,錢宇臉上的淡笑難得有了收斂,微微低頭沉默。

  父親終究是父親,面對錢大康的質問,面對錢大康得知真相的崩潰,當時錢宇的腦子有了空白。

  他無法回答父親的問題,承認自己殺人後,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錢大康反覆追問,錢宇始終一個字都不說。

  為什麼殺人?

  他該怎麼回答呢?那種無法遏制的衝動,多年來正一點點蠶食他的理智。

  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卓云:「你只做過這一起案子嗎?左右都是死,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連環殺人案的開端只是推測,可能不是開端,需要問一問。

  錢宇抬了抬眼皮,對死亡並無反應,說道:「是。」

  卓雲倒沒有質疑,陽城的未結案件已經過了一遍,並未發現相同或相似的案情。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只能說紀景福太倒霉了,這段時間剛好住在新頭鎮,剛好在保養車輛的時候遇到了錢宇。

  若唐弘毅早點查到紀景福,死的或許就不是他了。

  慘案一定會發生,區別只是受害者身份,錢宇的冷漠非常直觀,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正如蘇盈所說,那場手術應該真的對他造成了極大影響。

  但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


  殺人動機,很難有一個確切的定論。

  審訊沒有停止,卓雲選擇間接方式,從心理角度,從思維角度,針對殺人動機的問題對錢宇再次展開攻伐。

  「看到孩子,你是什麼感覺?」

  「很想……摸摸他們,很想……聽聽他們嗚咽的叫聲。」

  ……

  「成年女性呢?」

  「想盡情的摧殘她們。」

  ……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

  「高中吧。」

  ……

  「高中的時候,你做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餵過流浪貓,摸過流浪貓……殺過流浪貓。」

  問到這裡,卓雲頓了頓:「怎麼殺的?」

  錢宇舔了舔嘴唇:「用刀。」

  觀察室。

  周業斌提到早年的那台手術,指出醫生是否有可能出現重大失誤,難道他們不知道人的額葉杏仁核區域一旦受到損傷,後果很有可能非常嚴重嗎?

  陳益沒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相關問題就不是刑警該管的了。

  盧政凱猜測:「對醫生來說救命是最重要的,其餘的他們也無法左右吧?蘇法醫也說暫時沒有權威科學能證明這一點,只是理論而已。」

  周業斌微微點頭。

  醫生救死扶傷,當年錢宇傷的很嚴重,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後遺症的問題……再嚴重的後遺症,也沒有生命珍貴。

  可是,紀景福一家四口死的無辜,這又怎麼算呢?

  深究起來,還是當年打人者的錯,如果錢宇沒有被打沒有進醫院沒有動腦部手術,後面的一切或者都不會發生。

  但……再往前深究,如果錢大康沒有做情報販子,也就不會惹到仇人,兒子錢宇也就不會被打了。

  因果循環啊,有因,才有果。

  不知錢大康,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

  ……

  黑色塑膠袋上檢測出了錢大康的指紋,證據和錢宇供詞擺在了他面前。

  面對這一切,錢大康老淚縱橫。

  這次,陳益進了審訊室。

  怎麼說呢,錢大康這個人算比較特殊,畢竟是孟毅的好朋友,朋友的朋友,某種程度上也算……朋友吧。

  「很遺憾。」陳益遞過去一根香菸。

  錢大康顫抖著雙手接過,費了好半天勁才對準陳益遞來的火光,煙霧徐徐上升。

  吸了一口煙,錢大康慢慢平靜下來。

  男人對菸草的依賴,不僅僅有生理原因。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錢宇不對勁的?」陳益詢問。

  錢宇性格的改變非一蹴而就,作為朝夕相處的父親,錢大康應該很早就有所察覺,只是沒有過於在意罷了。

  一個躺過ICU、動過大手術的孩子,痊癒後性格有了改變也很正常。

  「哎。」錢大康長嘆,「當年從醫院出來這孩子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我也沒有多想,經歷了這種事他肯定需要時間走出來,卻沒想到他的改變……遠不止於沉默。


  錢宇啊,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也很有愛心,但動了手術後開始冷漠了,大街上看到蟲子會踩死,遇到流浪貓狗會一腳踹飛。

  我罵他,他的眼神甚至讓我感到了一絲恐懼,到了高中才好點。」

  陳益:「沒想過帶他看看嗎?」

  錢大康:「看過,腦科和心理醫生都看了,沒用,這都是我的錯,我只能盡力去補償他。」

  通過對話錢大康,陳益大概明白了錢宇的性格波動情況,像不規律的函數曲線。

  起伏,回落,起伏,回落,最終在高中大學的時候突然拔高,最終演變成為無情的殺人兇手。

  可能,和心理發展有關。

  可能,和腦部創傷有關。

  總之,悲劇發生了。

  陳益:「你覺得,錢宇的改變和那場手術有關係?」

  錢大康沒有否認:「只能是那場手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越說越魔怔,審訊室只剩下重複的默念,陳益不再多聊,轉身離開。

  張門海的事情也問清楚了,那天晚上的確是錢大康故意灌酒,在張門海神志不清的時候,聊起了早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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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往事」是錢大康瞎編的。

  「你忘了?我以前和你聊過啊,出賣我的是一個叫紀景福的傢伙,好好想想是不是?」錢大康篤定。

  張門海在迷糊中隨口附和:「哦哦……有點印象,真不是東西啊。」

  篡改記憶,比強加記憶要容易的多,不得不說錢大康還是有點小聰明的,可能他沒指望真的能成功,只是想為兒子多做點什麼,彌補對方當年所受到的無妄之災。

  包庇罪,錢大康需要在監獄待上幾年了。

  他或許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兒子的一生已經迎來終點,他人生的意義也同樣失去。

  鑑於兩人都未曾提起錢大康妻子,也沒有線索指向對方參與包庇,專案組在經過問話之後,將其排除在了案件之外。

  三天之內,案件偵破,專案組所有人終於可以放下高度緊繃的神經,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疲憊感和睏倦。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大家幾乎沒怎麼睡過覺,偶爾打個盹就算休息了,這對身體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沒辦法,刑警就是這樣,遇到案子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

  盧政凱也累夠嗆,讓眾人該休息的休息,該好好吃飯的吃飯,滿血復活後,還要繼續準備迎接未來新的挑戰。

  特案組六人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審訊完畢的錢宇,告別刑偵支隊離開了市局。

  不知為什麼,當查到兇手是錢宇的那一刻,騰大斌他們心中的那團火沒有點燃,想像中對兇手的憤怒並未如期而至。

  可能,兇手形象和他們預想中有很大不同,以為是個變態,沒想到比變態還要冷血的多,簡直可以說沒有任何感情,只剩下微弱的血緣親情。

  對待這樣的人,升不起憤怒,取而代之的是讓自己都覺詭異的平靜。

  大概是感染力的緣故吧,兇手對所作所為毫無波瀾,殺人如吃飯喝水那樣簡單,絲毫不覺得後悔,相應,騰大斌幾人也不由得對兇手毫無波瀾。


  他們不是在看一個人,那只是有著人類思維的殺戮機器,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欲望,為殺而殺。

  「他要是在國外,應該會有很多勢力組織喜歡吧。」說話的是騰大斌。

  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恐懼的人,太適合作為工具了,就算忠誠度無法保證,總會有控制的辦法。

  陳益:「見過?」

  騰大斌搖頭:「沒有,我見的……都還算正常人。」

  ……

  第二天陳益去了麗致,錢大康的事情,需要讓孟毅知道。

  得到消息後,孟毅有些愣神,下意識在腦海中捋了捋,確定之前給經偵支隊幫忙和當前案件沒什麼關係。

  就算錢大康沒有提供線索,錢宇還是會殺人,紀景福全家還是會死,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這是相互平行的兩件事,不存在交點。

  「為什麼呢,錢宇和紀景福有仇嗎?」孟毅無法理解。

  陳益慵懶的靠在沙發上,說道:「可能,和早年的手術有關係吧,腦部手術,誰又能說得清楚。」

  孟毅似懂非懂,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嘆息錢大康一家的遭遇,也嘆息無辜受害者的死。

  「說到底還是錢大康自己種下的因,他現在內心相比非常後悔。」孟毅意識到這一點。

  得罪人的活,能不能全身而退真的看運氣。

  自己倒無所謂,重要的是家人。

  這件事,為某些灰產敲響了警鐘,當錢好賺的時候,你要警惕其背後隱藏的反噬,賺錢越快,反噬越大。

  挺過了反噬,才是大家眼中的成功。

  「後悔是肯定的,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中最不缺的情緒就是後悔。」陳益晃動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孟毅:「你也有後悔的事?」

  陳益笑了:「廢話,我又不是神仙。」

  孟毅:「聰明的人,後悔總要少一些,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陽城?」

  陳益:「這兩天吧,年前應該不會再回來了,我們過年再聚。」

  孟毅點頭:「嗯。」

  馬上步入十二月,說快也快,年齡越大越覺得時光飛逝,身上的責任多了只顧著往前走,卻忘記停下來欣賞當前的風景。

  成年前為自己而活,成年後就是為他人而活了。

  今晚陳方兩家約著一起吃飯,久違的家庭溫馨。

  明年夏天,兩家孫子就要出生了,這是雙方老人在今年明年最期待的事情,沒有之一。

  酒過三巡,方松平鄭重宣布孩子的名字已經取好,引來了其他四人的強烈好奇。

  距離分娩還有六七個月,超前的有點過了,其實可以再沉澱沉澱,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不可說啊,明年你們就知道了。」面對幾人的詢問,方松平笑而不語,似乎對自己所選的名字頗為滿意,賣起關子。

  看著方松平露出對賭勝利者的笑容,陳志耀嘴角微抽,對名字質量深表懷疑:「還沒出生你就取好名字了?男女區別怎麼辦?」

  方松平兩個字解釋:「通用。」

  陳志耀:「……」

  沈瑛:「……」

  她白了一眼自己丈夫,當初就不該讓兩人用對賭的方式決定命名權,搞得現在這麼被動。

  陳益和方書瑜相互對視,也有種不祥的預感,不過以方松平的學識和地位,應該不至於看上陳大炮、陳翠花這種名字。

  突然間,外面響起了路人的呼喊聲,陳益下意識轉頭,警察的條件發射讓他立即站起身來到窗前。

  目光所及之處,是飄起的小雪。

  雪的浪漫和記憶,讓所有北方人在第四季度都很期待下雪,原來剛才的呼喊是歡呼,有點反應過激了。

  方書瑜也走了過來,看到外面的飛雪,她目光亮起露出笑容:「真好,年年見,卻年年都是驚喜。」

  陳益不知在想什麼:「今年的雪,有點早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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