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百勢成武
唐菖蒲並沒有立刻答應紫鑽的邀請。
對方張口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聽聞，背叛國度這種事情，聽上去就非常不靠譜。哪怕唐菖蒲再怎麼兩耳不聞窗外事，都覺得沒有什麼可行性。
何況再怎麼說，她也算是一個有職在身的花牌魔法少女，只要老老實實去物質界多殺幾隻高等階殘獸，或者去間界跟反抗軍打一架刷點功績，理論上還有繼續保留身份的可能。雖然這份可能性也不大，但也足夠讓她拒絕和對方一起發瘋了。
如果答應了紫鑽，選擇背叛國度，哪怕是跟著一名寶石權杖去做這件事，其結局也大概率是九死一生。無論是花園，王庭，還是剩下的四名寶石權杖，都不可能允許國度中出現叛徒，其後果可比強制退役要嚴重得多。
唐菖蒲很惜命，因為她還沒能完成武道的探求，她還不想用性命去冒險。
但唐菖蒲也很執著，若是就此退役，失去自己的魔力的話，恐怕此生也不可能繼續完善武道了。
紫鑽看出了她的糾結和猶豫，於是她說：「如果你的理智無法替自己作出決定的話，就讓我們打一架吧。我不使用寶石權杖的權能，只使用自己作為魔法少女的能力，只要你贏了，我就無條件協助你的研究；只要我贏了，你就跟我走。」
「頭兒，你難道是覺得我有可能贏嗎？」唐菖蒲只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
「如果你的『武術』連不用權能的我都無法戰勝，那你繼續留在國度也只是浪費時間，不如跟我一起去探索新的可能。」
紫鑽示以她柔和的微笑：「不想試試看嗎，以我這個『頂點的魔法少女』為對手，驗證一下你的武術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唐菖蒲被她說服了。
她接受了對方的條件，兩個人進行了一場私下裡的對決。
紫鑽信守了承諾，她並沒有使用權能。但紫鑽也沒有完全信守承諾，因為她用了一些並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魔法少女力量——某種殘獸的魔力。
正是這份殘獸的魔力，成為了改變勝利天平的最後一塊砝碼，讓她擊敗了使出全部本領的唐菖蒲。
不過，紫鑽也並沒有因此直接要挾唐菖蒲加入自己，而是帶她去問候了一些人。
那是一些魔法少女，和唐菖蒲本人一樣，面臨著強制退役風險的魔法少女。
這群魔法少女要麼缺乏戰鬥力，要麼是在戰鬥中本相負傷致殘，大多都是無法執行高難戰鬥任務，又沒什麼研究才能的普通人。
在國度中，這樣的魔法少女不多，但也不少。
她們之中有些人是不願放棄魔法少女青春永駐的容顏，有些人是不願放棄魔力的力量，但同樣也有許多人，僅僅只是還想做魔法少女。
每一名魔法少女，至少在被選中的時候，其內心都是純淨而善良的，而哪怕經歷時光的磨損，也依然有許多人保持著這份初心。
或許其中也有一點私心，但她們只是淳樸地想要繼續當魔法少女，想要為這個世界去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她們也會為「背叛國度」這件事而感到擔驚受怕，但是卻願意為了自己的信念鋌而走險。
那之後，唐菖蒲成為了鳶。
她跟著紫鑽，參與策劃和執行了一場大型的叛逃，帶著這些要麼負傷致殘，要麼缺乏戰力的魔法少女逃離了國度。
她見證了離開國度的紫鑽改名為「白狼」，並且將所有逃離的魔法少女歸攏在一起，自稱為「爪痕」，聲稱會為所有人建造自己的家園。
她融合了殘獸的魔力，經過了多年潛修，對於「氣」與「勢」的研究更進一步，由此一躍成為了爪痕當中名列前茅的幹部。
一切似乎都像白狼承諾的那樣，即便使用著殘獸的魔力，爪痕也依然保持著一定的行事準則，沒有淪落為黑燼黎明那群披著人皮的殘獸，不僅如此，既然是要建立「家園」，那麼爪痕自然也會接納更多來自國度的投奔者。
同樣面臨強制退役危機的也好，單純不滿國度制度的也罷，只要是志趣相投，那麼就可以成為爪痕的一員。
爪痕就這樣在物質界和間界當中逐漸壯大，越來越多的魔法少女加入了爪痕的行列，人數最多的時候，甚至有數百人之多。
變化，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隨著人數的增加，爪痕當中開始出現了許多不同的聲音，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只是雜音，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雜音壓過了原本的旋律，變成了爪痕新的主張。
——「打破國度的獨裁，解放更多的魔法少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批九死一生逃離國度，只為共建新家園的魔法少女成為了少數，她們的主張變得不再重要。而那些後來的魔法少女們，懷揣著對國度更少的敬畏心，以及更多的憤恨之情，開始了與國度的正面對抗。
主張剛成為共識的時候，這種對抗是卓有成效的，爪痕甚至從國度手中奪下了數個城市的控制權，大有自立為王的趨勢。
但那時欣欣向榮，已經開始眺望未來的爪痕卻忘記了一件事——正面對抗，是會流血的。
這份趨勢，在大約十二年前，隨著一次國度的圍剿成為了歷史。
並非是以往那樣溫情脈脈的同僚內戰，來自花園的園丁帶著剪刀降臨了物質界，讓所有的自信都化作了恐懼。
大量爪痕的魔法少女在那場圍剿當中失去了性命，還有更多的人沒有死，但是卻被國度逮捕，抓了回去。
爪痕當時的幹部瞬間十去其五，除了一直坐鎮在基地中的赤鳶，首領白狼，副首領黑貓，還有剛好去了間界的另外兩人以外，其他五名幹部全數殞命。
而事實上，園丁雖然強大，但是本不至於對爪痕造成如此重創，之所以變成了如屠殺一般的結果，原因也很簡單——那個時候的爪痕，所有的花級都已經用不出繁開。
脫離國度，改換門庭，將魔力的底色染為殘獸，屬於魔法少女的極致形態自然也成了無根浮萍，她們雖然仍然是魔法少女，但是能掌握的力量僅止步於奇境。奇境的力量對於普通的敵人來說或許足夠，但是面對園丁的剪刀，就如同嬰兒一般無力。
這份慘痛的教訓使得爪痕的方針再一次發生了劇變，存活的魔法少女繼承同僚死志的同時，開始變得越發極端。
極端之上，原本不應該存在的罪惡果實，就也應運而生了。
以殘獸的魔力為底色，以魔法少女的能力為支點，爪痕開始探索一條新的道路，她們試圖用殘獸的魔力，去再一次抵達繁開。
而經過了不懈的努力之後，這份嘗試也得到了回報，她們掌握了一種模擬繁開，使自己的能力得到短時間巨幅增強的形態——其名為獸心解放，簡稱心解。
獸心解放，顧名思義，就像是黑燼黎明的成員可以使用獸之腑化作殘獸一樣，獸心解放便是完全拋棄魔法少女的魔力，使殘獸的力量侵蝕全身，再用單一底色的魔力對繁開進行模仿，從而實現近似於繁開的效果。
當然，只是近似繁開，雖然獸心解放和魔法少女原本的繁開往往會有許多相似之處，但是同樣也會因殘獸的底色而發生異變。
譬如鳶，其繁開時的形態名為「百武乘勢」，是結合了自身對「勢」的運用從而誕生的繁開。在轉化為了心解之後，其形態名又變成了「百勢成武」。
原本的繁開形態，是通過不斷的戰鬥，只要能夠在戰鬥當中占到一點小小的優勢，便可以為自己積累一絲「勢」，而當「勢」積累到臨界點之後，便可以轉化為「大勢」，為唐菖蒲帶去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勝利。
雖然並不是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但是對於掌握了武術，頗為擅長在對決中進行博弈的唐菖蒲而言，卻是一個相當契合的能力。能夠將每一次微小的優勢，逐漸積累為不可抵擋的勝利。
若是敵人上來就拼盡全力，那麼唐菖蒲只需要抵擋住攻勢，那麼在長久的消耗戰中，她就一定能積累到勝利的那一步；若是敵人一開始選擇藏拙，那麼等唐菖蒲積累了足夠的勢之後，哪怕拿出真本事也無法再產生什麼波瀾。
這意味著，除非是在戰鬥的前期就直接將唐菖蒲擊倒，否則對方只會越打越強，直到最後變得不可戰勝。
如此穩紮穩打，堪稱是王道的繁開，在唐菖蒲變成鳶以後，其轉化為的心解卻儼然產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這份效果，翠雀已經深有體會。
她並不知道這個「獸心解放」的能力到底有什麼效果，但並不妨礙她在戰鬥中產生一種直觀的感覺。
那就是——令人絕望般的強大。
鳶原本的魔裝，那一團漆黑的液態金屬隨著心解也改變了形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遍布四周的黑色霧氣。將方亭市小隊與柏安市小隊全員都籠罩在了其中。
正是這片霧氣，攜帶著有如實質的巨大壓力，使得在場的所有魔法少女都感覺難以發揮出全部實力。
翠雀等三人還能依靠相對紮實的魔力基礎繼續使用魔裝，但是其他幾名新人的表現就只能用狼狽來形容，哪怕是其中資歷最老的白薊都用不出自己的魔裝，只能在一片霧氣當中狼狽閃躲。
是的，她們甚至還必須閃躲，因為鳶的攻擊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她雖然本人在和翠雀等人交戰，並且依靠極高的速度，一個人壓著三個人打，但是新人們卻並沒有因此而得到喘息的機會。因為黑色的霧氣中時不時就會浮現出鳶的影子，使用不同的武器對她們展開攻擊。
正如鳶自己所說，每個人都只需要「專心面對眼前的她」。因為幾乎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正不斷進攻的鳶。
「怎麼了？只是一直防守的話，勝機可是永遠都不會到來哦？」
從黑色的霧氣中撈出一把唐刀，鳶頗為隨意地從側面向翠雀砍去，唐刀直接穿過了絲線的阻隔，險些砍在翠雀的胸口，卻被一旁的紅思與用術式擋下。
她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被術式擋下的唐刀僅僅微微偏轉，就將紅思與打來的術式原路彈了回去，然後，繼續砍向面前的翠雀。
這個過程中，她看似進行了許多動作，但其實僅僅只是在一瞬間抖了一下刀而已，整個過程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就已經面臨被將軍的局面。
砍向翠雀的刀前方一路無阻，反彈給紅思與的術式也筆直地打向了其面門。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翠雀勾動了自己的小拇指。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此前預備好的絲線連接在了她自己和紅思與的身後，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把兩個人猛地從原地扯開，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鳶的攻擊。
對付鳶這樣堪稱棘手的敵人，由不得她不謹慎，戰鬥中必然處處都要留下後手。
事實上，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這場戰鬥中動用這個手段了，此前，她已經有數次用這種方式幫助三個人免於受創。
因為絲線的存在非常隱蔽，而且發力並不需要很大幅度的動作，所以哪怕自身的速度追不上對方，也可以如此取巧，從而躲避對方的攻擊。
只不過這一次，僅僅是拉動絲線，翠雀心中就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軌跡太好猜了哦。」
鳶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沒有人對此感到意外，哪怕是翠雀本人也清楚，已經使用過數次的招數，對方不可能沒有防範。
事實上，此時此刻，她的衣袖上還連著另外一根線頭，只要勾動它，就可以在空中再一次變向，從斜側飛走。
但她依然沒想到的是，鳶站在了角平分線上。
不偏不倚，站在一個無論她是否變向，都能夠立刻攻擊到她的位置上。
絲線的拖拽方向是固定的，使用魔力推動的速度也沒有那麼快，所以此時的翠雀已經不可能再進一步變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減小自己拉線的力度，讓自己不要再繼續加速飛過去。
——「前輩！」她能聽到紅思與短促的驚呼聲，也能夠聽到一旁女孩們的驚叫。
但這已經無濟於事。
哧啦。
衣物碎裂的聲音連帶著銀藍色的光點飛起，鳶手中的唐刀自前而後，從翠雀的胸口貫穿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