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殿外,當大家聽到皇帝終於放棄了針對宋家的想法,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皇帝不同意,那兩人必然會翻臉,到時候他們這些人是幫助劉爻對付皇帝,還是忠於大漢將劉爻拿下?
要知道,雖然漢室衰微,雖然傳聞中劉宏昏庸無道,可人心始終還是向漢的。
皇帝在他們這些人的心目中,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其中的劉備,他還是漢室宗親呢?
現在事情終於解決了,真好。
「呼……」宋奇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即便明知劉宏要算計宋家,他也沒有膽量出手拿下劉宏,對於大漢的忠誠,幾乎刻在了他的血液里。
大漢四百年,他們宋家至少跟了三百八十年,這種根深蒂固的精神意識想要突破,真的很難。
除非天下大亂。
問題是現在還沒有大亂。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裡面又傳出了爭論聲:「什麼?你把王甫和曹節都給抓了?」
「誰給你的權力?」
雖然現在與他關係好的,也就是張讓和趙忠,可其他的十常侍,也是他對抗士族的強大力量。
尤其是曹節,當初那可是能夠與大將軍竇武,太后竇妙,以及太傅陳蕃同等地位的存在。
那可是幫助他除掉竇武和陳蕃的大功臣。
若是處理了曹節,那他這個皇帝……
當初決定立他為皇帝的人,可就剩下曹節一個人了。
「沒錯!」劉爻的語氣非常的堅定:「陛下你想一想,那一年的一個晚上,曹節一出手就是兩個輔政大臣沒了。」
「再接下來就是幽禁太后,最終太后也鬱鬱而終。」
「他何其膽大,四名擁立之臣,就剩他一個了,自那以後,他更加囂張跋扈,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在幫你,可你想過沒有,天下人是如何看待陛下的。」
「大將軍竇武,那是憑藉自己的德行和政績成為的大將軍,可不僅僅是外戚。」
「陳藩,天下士人的領袖,人品高潔,心懷天下,一心為公。」
「竇太后,雖然心胸狹窄,但是對你卻是不薄,她甚至決定將你視作親子般對待。」
「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兩人死在宮變,一人死在幽禁中。」
「這三人的死,讓你自絕於外戚,自絕於士人,自絕於親情。」
「您想一想,那個時候的曹節,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而最可怕的,卻是渤海王劉悝,他是你的親人,但更重要的是他是距離你最近的宗室。」
「劉悝的死,就是讓你又自絕於宗室。」
「外戚,士人,親情,宗室,你全都沒了,最後你只能依靠宦官了。」
「從此,陛下你令全天下失望,誰還願意全心全意地忠於陛下?」
「陛下你再想一下,他雖然一直沒有走到台前,可是這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哪一件大事沒有他的身影?」
「外面甚至傳聞,他曹節才是這大漢皇宮的主人。」
「放肆,大膽,該死,全都該死!」終於,劉宏發怒了。
他恨得差點將手中的玉佩給砸了,劉爻都準備好去接了。
不過還好,劉宏最終克制住了,他知道玉佩對於劉爻的重要性。
他緩了緩情緒,將玉佩還給劉爻說道:「這件事你看著辦吧,朕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劉爻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掛在腰帶上,抬頭看向劉宏道:「陛下,要不你去一趟長樂宮?」
「我現在去準備一些菜品,晚上我給你露一手?」劉爻看上去有些討好的語氣試探著問道。
劉宏回頭看了一眼劉爻,忽然笑了:「好,就依你,朕倒要看看,你的手藝到底如何?」
「好嘞,你就請好吧。」
劉爻說完正要走,卻又想到了一件事,轉身對皇帝說道:「陛下,要不將劉辯接回來吧,否則就真的養廢了!」
剛走到內門的劉宏,聽到劉爻的話,猛然止住腳步。
他想起了之前劉爻說過,自己的這個大兒子最後當了皇帝,卻被人鴆殺。
都已經十六歲了,還能被人鴆殺,自己十二歲就掌控皇權,差距太大,恐怕真是養在外面的緣故。
「朕知道了!」
……
吱嘎……宮門開了。
劉爻帶著還在渾身發抖的張機和華佗,從德陽殿走出來。
一出門,便看到令他意外的一幕。
張讓,劉備,典韋以及一個小黃門站在門口,而宋奇,卻帶著自己手下幾十人,齊齊跪倒在地,將腦袋磕在地面上,帶著感動的哭腔喊道:「宋奇拜謝新城侯救命之恩,從此上到上下有過,任憑拆遷。」
劉爻先是一愣,隨後趕緊上前將宋奇扶起來,也示意後面的金吾衛起身。
「宋大哥不必如此,我不過是實在看不過眼,才決定出手的。」
「其實這件事不僅僅是救了你們宋家,也救了這大漢。」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別的也不必多說,準備一下,前往河北赴任吧?」
宋奇聞言一愣,不明白啥意思。
剛剛劉爻和劉宏商量北方任命的時候,他不在,自然沒有聽到那段話。
「哦……呵呵,看我……是這樣的,明日朝會,你將會被任命為冀州刺史。」
劉爻拍了拍宋奇的肩膀繼續說道:「善待冀州百姓,百姓必有迴響。」
「哎哎哎……」劉爻的話音剛落,宋奇又要下跪,惹得劉爻趕緊拉住。
「侯爺,你讓我宋奇,讓宋家怎麼承受得起,嗚嗚嗚……」二十八歲的大老爺們,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了起來。
他們宋家在外人眼裡,是光鮮亮麗的外戚,他妹妹是皇后,他爹是國丈,他是國舅。
然而他們家被壓製成什麼樣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爹當執金吾那會,還能在洛陽城巡視一下。
自從當年劉悝被冤殺之後,老爹辭官,他順利接班。
可是,金吾衛到了他的手,就只能做武器庫的倉庫管理員了。
外戚啊,皇后的娘家,他們本來應該是除了皇家之外最為顯赫的家族,然而他們卻不敢有任何的覬覦之心,甚至大聲說話都不敢。
那種憋屈的感覺,誰能懂?
然而,這一切都被眼前的少年給改變了。
冀州刺史,全天下人口最多,經濟最為繁榮的一個州,在以往,他想破腦袋也不敢想,自己竟會有一天主政冀州啊。
「好了,這裡那麼多人呢,對你的影響不好。」
「接下來我會很忙,正好趁這個機會,我推薦幾個人給你,你記好。」那麼多的人才,劉爻不可能一下子全找到,倒不如推薦給宋奇,在他那裡先培養著。
「請侯爺示下!」宋奇止住情緒,躬身行禮道。
劉爻虛扶了一下便開始介紹:「沮授沮公與廣平人,有大才,可充當別駕,幫你處理政務。」
「田豐田元皓,巨鹿人,才能與沮授相當,熟悉政務,也懂軍略,曾經做過侍御史,後來對朝堂失望,辭官不做了,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審配審正南,魏郡陰安縣人,曾經在衛尉陳球手下任郡吏,頗有才能,你可以去陳球那裡了解一下。」
「還有兩個人,一個叫顏良,安平人,一個叫文丑,魏郡人,這兩個人現在應該在做遊俠,武力強大,可以留在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其他的記不得了,你慢慢發現吧,總之冀州人才很多,發掘出來對你治理冀州,幫助巨大。」
劉爻一口氣說了那麼多人,卻沒有發覺,周圍已經安靜得出奇,沒有一人敢大聲說話。
尤其是劉備和典韋,他們就是劉爻莫名其妙出現給帶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們當真相信了劉爻當初的話:「我知人。」
「公子,你說那顏良文丑武力強大,比我如何?」典韋沒忍住道。
劉爻轉頭瞥了他一眼:「比你自然是比不過的,但是騎上馬就不一定了。」
「一路上從馬上掉下來十幾回,真為你害臊。」
「從明天開始,一天八個時辰練馬,不得偷懶。」
「啊……哦……」
劉爻和典韋的對話,使得現場氛圍輕鬆了不少。
宋奇則是再次躬身謝過,帶著人離開了。
現場只剩下劉爻幾人和張讓。
此刻的張讓還能穩穩地站著,可他的內心,卻早已紛亂如麻。
「張讓,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和趙忠嗎?」劉爻轉身看著張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