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
軒轅瑾說完，見頭髮花白的父親有些失落，心中突然有些不忍，悶聲道：「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
軒轅釗便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來，「那便好，婚期定在何時？」
若可能，便懇請父皇讓自己去觀禮。不敢奢望接受叩拜，能遠遠地看上一眼便知足了。
軒轅瑾的臉色便有些黯然，「尚未下聘。」
肖叔、肖嬸雖未拒絕，對自己的家世卻不是太滿意，何況阿瑜年齡尚小。
婚期？不知何期……
軒轅釗見兒子一臉頹喪，心如刀絞。
良久，軒轅釗艱難地開口，「那女孩子，是哪個臣工家的女兒？」
「……。不是……官家小姐。是農戶之女。」
說完，父子二人都默了。
「都是自己的過錯吧？還有清然那丫頭，恐因為自己這個父親，以後終生在婆家抬不起頭來。」
軒轅釗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忍不住還是開了口，「清然她……可定了婆家？」
軒轅瑾謹慎措詞，「她也有喜歡的人。雖是農戶之子……卻是朝廷新貴。在南方做著知府，很受百姓愛戴。六叔很……喜歡……」
沒錯，六叔很喜歡肖靖、六嬸也喜歡肖靖、清然也喜歡肖靖，可是，他卻一點兒都不喜歡清然！
聞言，軒轅釗便很欣慰地笑了。
緩步走過來，軒轅釗左手握住了軒轅瑾的手，好似告別一般，右手拍拍他的肩膀，「這樣，我便放心了。」
軒轅瑾一愣，父親在自己手裡塞了一個紙團！
「你的聘禮、清然的嫁妝……」
軒轅釗停頓了一會兒，眼睛緊緊地盯著軒轅瑾的眼睛，輕聲道：「全靠你了……」
這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能為你們兄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父親，我會照顧好清然，您放心……」
「嗯。我知道。」
軒轅瑾恭恭敬敬地磕了頭，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天牢，抬頭望天，竟恍若隔世。
等身邊無人時，打開手中的紙團，竟是一張巴掌大的地圖。
粗燥的草紙上，只有三字：「小平山。」
蜿蜒曲折的小路、隱蔽難尋的山洞、複雜不識的記號……
軒轅瑾苦笑，「這裡的寶藏，便是父親說的聘禮和清然的嫁妝吧……」
皇宮。
軒轅宗看著軒轅瑾呈上的地圖，一愣：「這是什麼？」
軒轅瑾跪在地上，磕頭有聲、哽咽難言：「是父親交於孫兒的。無論多少，孫兒都不要，願以此換父親……重見天日。」
軒轅宗便氣得兩手哆嗦，直著嗓子喚人：「來人！來人！速傳平西王進宮！」
軒轅離入宮，聽說是尋寶一事，便陰沉了臉。
帶著軒轅瑾出了宮，卻不讓他跟隨。命軒轅瑾老老實實在平西王府中等著，軒轅離帶著心腹們一路疾行，第二日便到了小平山。
當年這裡的惡戰、被軒轅釗的爪牙們殺死的兄弟、被他們假扮百姓劫走的糧食……一幕幕湧上心頭，就連軒轅離都冷冷地眯起了眼睛，「進山！」
不能不說，軒轅釗是個聰明的，或者說手下頗有幾個能人，就算軒轅離得了地圖，卻也找尋了兩天才找到地圖中標識的洞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開了洞門，又頗費了一番周折，才來到真正藏寶的山洞。
眼前的景象果然讓人吃驚！
成千上萬隻木箱裡裝滿了黃金和白銀，綾羅綢緞上布滿了灰塵，糧食堆成山，卻都霉變了。
各種珠寶飾物更是不計其數，都整整齊齊地堆放在箱中，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它們的主子。
江山轉頭 「主子，這些如何發落？」
軒轅離滿臉黑沉。
太子年年貪腐戶部休整河道的銀子，再加上田家百年基業、皇后和太子的多年積蓄，大多都在這裡了。
看樣子，竟有十億之巨！
若是全部交於朝廷，依著父皇的性子，軒轅釗立時得死！
軒轅瑾？也落不了什麼好。
說起來，軒轅瑾這孩子也是個好的。
沒有拋了父親、貪了財物，竟願以此換軒轅釗的性命。孝順是孝順，只是想得簡單了些。
父皇大行殯天之日，定要帶軒轅釗一起走的……
慮及此，軒轅離道：「取出萬兩黃金、萬兩白銀，還有這些糧食，都運出去吧。」
這些便夠交差了。
江山撓頭，「剩下的……」
難道便封在這洞裡？
「運回平西王府。」
等軒轅翊登基，這便是自己這個父親愧對他的補償。
因為，阿瑤那丫頭說自己「把好好的兒子推入了火炕……」
聽了軒轅離的匯報，知道真的挖出萬兩黃金和白銀，還有百萬斤已經腐爛的糧食，軒轅宗對軒轅釗絕望的同時，已經無心去管軒轅瑾以後的事了。
有了軒轅翊這個即將繼位的好孫子，其他的，便離得遠遠的吧。
軒轅宗想起一事，道：「不是放清然她出宮了嗎？跟著六子，聽說在圖州過得挺好。」
「是。」軒轅離笑吟吟地答道。
出宮是出宮了，至於過得如何，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與肖靖糾纏了這麼多年，也真夠人頭疼的。
軒轅宗想到軒轅瑾，點頭：「阿瑾這孩子，還算純孝。」
「此次挖出太子的老巢，軒轅瑾也算立了一件大功。便封他毅勇候，把平山縣給他做了封地吧。」
軒轅離自然無二話。
平山縣離胡家莊不過百里，岳父岳母少擔心些，以後肖瑜回娘家也方便。
等宣讀聖旨昭告了天下，軒轅瑾才知道自己有了爵位「毅勇候」和平山縣這塊還算富裕的封地，堅辭不受。
軒轅離看著長大成人的親侄子，淡淡地，「何不回去問問肖家是何說法？」
臭小子，難道準備一輩子依附岳家嗎？
若能富足有靠，岳父岳母才會放心把肖瑜交給他。
想到這裡，英明神武的平西王軒轅離又鬱悶了，「親侄子竟娶了小姨子，以後該怎麼稱呼呢？」
果然，軒轅瑾封侯的消息傳到胡家莊，肖文和趙秀麗十分高興。
不是貪圖軒轅瑾的爵位和封地，總算放心皇上不會因為太子之事遷怒軒轅瑾，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才能一輩子平安無事啊！
軒轅瑾見肖家果然開心，才慶幸聽了二叔軒轅離的話，接了那賞賜的聖旨。
再次求婚，肖文果然痛快地應了。約定等肖瑜十八歲，便讓二人成婚！
軒轅瑾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高高興興地去平山縣修建侯府、處理政務去了。
……
軒轅翊知道流楓來了，便想逃學。恐師傅不放，便給那帝師的茶里下了瀉藥，老頭子只得告假歇息了……
肖瑤雖懷疑「流楓一到，帝師便病了」這事兒有鬼，卻也不忍心壞了孩子們的興致，只得忍了。
軒轅離不喜流楓這丫頭，就像薛昊不喜軒轅凌的原因一樣，「是某人的女兒就算了，還長得跟某人一模一樣……」
軒轅翊跟流楓玩得很好、很好，好到晚上睡覺也不分開……
流霜便有些惱。
趁孩子睡熟了，把流楓抱到自己的臥室。
第二日，等小丫頭吃了早飯，流楓便抱起女兒到了王府後邊小湖邊的涼亭里，準備跟自己的女兒好好談談心。
「楓兒是女子，不可隨意跟男子睡在一張床上。」
「楓兒喜歡跟軒轅翊一張床睡覺。」
「不可。」
「女子怎地方可與男子睡在一張床上？」
「若是兩人拜堂成親便可。」
「你和母后拜堂成親了，楓兒怎地從未見過你和母后睡在一張床上？」
「……」
「……」
「父皇沒反對，便是許可楓兒長大了跟軒轅翊睡在一張床上。君無戲言！」
「……」
「對了，昨天軒轅翊說他要當皇帝。」
「……」
「楓兒也要當皇帝。」
「……」
小丫頭吧啦吧啦，把準備好好說教一番的流霜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敗給她了。
軒轅離大手扯著軒轅翊，遠遠地便瞧見流霜兩父女坐在涼亭下，示意兒子：「那邊！」
軒轅翊便大叫著「流楓」，飛一般地跑去了。
流霜見軒轅翊過來，如逢大赦，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只有這小子搞得掂自己的公主。
忽然想到軒轅翊手背上的疤痕，抓過來一看，果然白白的、上下各兩個小牙印兒。
流楓眨巴著大眼睛，「父皇，肖瑤姑姑說是我咬的，是真的嗎？」
流霜扶額，「呃……」
軒轅離大步走了過來，見兩個小傢伙趴在欄杆邊正玩得開心，流霜在一邊緊緊盯著兩個孩子，唯恐有什麼閃失。
軒轅離揶揄道：「北齊皇是個慈父，軒轅離比不上。」
流霜反唇相譏，「你何處比得上我了？」
也就是阿瑤那丫頭眼神不好，竟看上了你！
軒轅離一臉得意，「我有兒子，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