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門外偷聽的肖竑躡手躡腳離開了房門,估計父母聽不到腳步聲,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地跑了。
急匆匆地來到藥廠,看見正低頭記帳的圓圓,不遠處正在點貨的滿滿,肖竑挺胸抬頭、穩穩地走了過去。
田明去地里忙了,田玉龍忙迎了過來,「少爺。」
「嗯 。」
肖竑俊臉不辨喜怒,巡視著廠里,挺拔的身姿頗像個男子漢了。
圓圓、滿滿羞答答地看了一眼肖竑,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便低頭忙著手裡的活兒了。
肖竑轉了一圈,見沒有什麼,便對田玉龍說:「你去忙吧。」
見田玉龍笑著走遠了,肖竑故作鎮靜地信步來到圓圓面前,低聲咳嗽了一下,「忙嗎?」
圓圓小臉紅紅的,看四處無人注意,低聲道:「不忙。」
肖竑沖著不遠處的滿滿抬手,嗓音里都是喜歡:「趙滿,來一下。」
滿滿看看四周,粉紅著小臉, 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有事嗎?」
圓圓忙著翻看手裡的帳本,不抬頭也不說話。
肖竑摸摸鼻子,滿眼柔情地看了兩人一會兒,低聲道:「剛才,我聽見瑾哥哥向我爹娘提親了。」
「當真?」圓圓、滿滿驚訝地問道,隨即又一臉好奇,「你爹娘同意了嗎?」
看著眼前兩張一模一樣的俏臉,少年的臉也有些紅。
「爹娘有些猶豫。一來,阿瑜年紀小;二來,擔心瑾哥哥家裡……」
姐妹兩個心有靈犀地相互看了一眼,俏臉垮了下來,竟突然有些憂鬱了。
肖竑忙道:「你們別喪氣啊!我們的事……等我跟爹娘露個口風,憑我們兩家多年的交情,爹娘定不會阻止我們的!」
……
北齊皇宮。
流霜把懷中的愛女抱過來,大手點著流楓的小鼻頭,寵溺地說:「再過幾天,等父皇安排好了,咱們一起出宮,好不好?」
「好啊!好啊!」流楓拍著小手,在流霜懷中一蹦一跳地笑著,「父皇對楓兒最好啦!」
流霜看著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臉,心中滿滿的都是溫馨。
在小丫頭紅紅的臉蛋上親了一口,低喃道:「你不是我最期待的孩子,卻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孩子。」
流楓撲過來摟住流霜的脖子,眨巴著大眼睛,小眉頭皺著,「父皇,你說什麼呢?楓兒聽不懂。」
流霜笑了,「楓兒想去哪裡呢?」
流楓便大喊道:「南豐!」
流霜扶額:「咱們去年剛去過了……」
小姑娘嫣紅的小嘴吧啦吧啦。
「父皇你忘了嗎?過年的時候小娜姑姑寫信來,邀請楓兒去圖州呢。」
「還有軒轅翊家!我們兩個一起種的牡丹花,也不知道開了沒有?」
「楓兒還想凌兒姐姐了,肖瑤姑姑前幾天還給我們送了禮物呢!」
「來而不往非禮也,父皇這不是您說的嗎?」
「父皇,我們去外公的酒莊把母后也接上,咱們一起去南豐,好不好?」
流霜:「……」
……
南豐皇宮。
御書房裡,軒轅宗昏花著老眼,看奏摺都很難了。
老臣們相互看了一眼,紛紛下跪,「皇上,立儲一事……」
軒轅宗一聽,便惱了。
把手中的奏摺狠狠地往案上一摔,氣喘吁吁地道:「平西王堅辭不受,朕實在拿他沒法子……」
眾臣面面相覷,見皇上如此,只得各抒己見。
「一個國家的儲君要德才兼備、萬民擁護,除了平西王,其他皇子實在難以勝任。」
「是啊,其他皇子都不如平西王。」
「不如……直接定皇太孫如何?」
「皇太孫?!軒轅瑾……多年下落不明。」
「平西王世子和安南王世子年紀也不過幾歲。」
聽到有人提到軒轅瑾,軒轅宗遲鈍的大腦方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孫子軒轅瑾!
也不知道趙明義那個老傢伙把孩子教成什麼樣子了。
自己身子虧虛,時不時頭暈眼花、腦中轟鳴,恐離大行不遠了。
還有軒轅釗這個逆子,臨死也要有個安排,絕不能留下這個禍害!
……
軒轅宗想到這裡,令眾臣散了,傳命:「宣平西王來。」
軒轅離不知何事,急匆匆地趕來。
見軒轅宗神色倦怠,軒轅離忙跪倒磕頭,「父皇。」
「命人帶軒轅瑾來,我要見他。」
軒轅宗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盯著軒轅離,道:「你若不願當這個皇帝,我便讓位給軒轅瑾。」
頗有些負氣或者說威脅的味道。
軒轅離垂眸,朗聲應道:「是。」
軒轅宗氣得馬上就喘了起來 ,「滾!你這個逆子!把軒轅翊給我送來!」
軒轅離看了一眼暴怒的軒轅宗,退了出去。
來到殿外,吩咐了江山等人,「回府帶世子來皇宮。另,速派人去胡家莊接軒轅瑾。」
晚上,肖瑤見軒轅離神色有些沮喪,笑:「怎麼?兒子今晚住在宮中,你就這麼捨不得啊?」
軒轅離摟緊了肖瑤,音色低沉:「父皇要立儲。」
「這事兒不是一直再說?」
「這次恐要動真的了。」
肖瑤心中一沉,「終於要面對了嗎?」
「父皇已至古稀之年,身子欠佳,此事已經迫在眉睫。」軒轅離搖頭,「恐躲不過了。」
肖瑤沉默了一會兒,「你是如何打算的?」
「你不願入那牢籠,我豈會強迫於你?」軒轅離道:「此事尚未定,父皇立皇太孫也未可知。」
「哦?」肖瑤一愣,「誰?我們兒子?軒轅瑾還是軒轅厲?」
「父皇宣軒轅翊和軒轅瑾進宮,恐要從二人中選定一人。」
肖瑤沉默了半晌,皇太孫直接登基的,明朝不就有嗎?
朱元璋之後的第二個皇帝,便是他的孫子朱允炆,而不是他的兒子。
「此事你可有準備?」
「我早有準備。」說到這個,軒轅離有些不喜,英挺的眉皺著,「這幾年,咱們兒子學的都是治國之道。」
肖瑤有些吃驚,「沒見他關在書房……我看你們去的都是生意場,我才沒有過問的。你竟在生意場上給兒子指點些治國的大道理?」
軒轅離有些抱歉,大手撫摸著肖瑤的烏髮,「生意場上,怎不能學習治國之道?觸類旁通,咱們兒子很有些靈根。」
肖瑤一想到兒子要入主朝堂,小小年紀便擔當起國家大任,心疼得不得了。
小手敲打著軒轅離的胸膛,怒:「你怎麼也不跟我知會一聲?竟敢就如此做主了!」
「恐你不應……」軒轅離低頭在肖瑤的額頭上吻了一記。
「此事你便聽我一回吧。軒轅瑾和軒轅厲都不能擔當這大任。」
肖瑤還想說什麼,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是啊,自從認識這男人,事事都是自己做主,他從來都是明里暗裡的支持,從未說過「不」字的。
皇帝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你看父皇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肖瑤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最多三五年。」
說完,肖瑤便急了,「就算那時,兒子也不過十歲。」
軒轅離低嘆了一聲,「他親政之前,我自會替他守著這天下……」
肖瑤鬆了一口氣,嘀咕道:「我不要去宮裡住。」
說完,軒轅離兩臂緊緊地摟住肖瑤,有些歉意,柔聲道:「兒子恐要進宮讀書,以後便不能時時跟在身邊了。」
肖瑤無奈點頭。
……
果然,不日,軒轅瑾進宮。
也不知道軒轅瑾回答了些什麼,軒轅宗很生氣,大罵趙明義是個混帳,把個好好的皇孫竟教成了個農夫……
罵完趙明義猶不解氣,又把軒轅離宣進宮,狠狠訓斥了一頓。
軒轅瑾在宮中住了不過三日,便要回胡家莊。
軒轅宗大怒,「你是皇孫,怎能一直住在鄉下?豈不同那些泥腿子一樣了?這裡才是你的家!」
軒轅瑾磕了頭起身,不卑不亢,「不孝孫願一生務農。」
軒轅宗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大叫:「擺駕天牢!」
……
軒轅釗滿頭華發,已經人到中年。
多年的囚禁磨平了他的銳氣,也讓他寵榮不驚。
可是,猛地看見十幾年不見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激動不已卻也悲從心來!
因為,他竟不認識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軒轅瑾冷冷地看著一臉悲戚的親爹,竟無動於衷。
說實話,這個親爹的樣子,軒轅瑾早就模糊了記憶。
更何況,他罔顧人倫、意圖弒父,作為他的親生兒子,實在羞恥!
當著軒轅瑾的面,軒轅宗把軒轅釗又大罵了一頓,「都是你這個逆子,好好的孩子都讓你耽誤了……」
軒轅釗看著面無表情的兒子,心中非常悲傷,人也變得溫和多了。
「沒想到我們父子還有見面的一天。看你過得還好,成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