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男人,哦,這麼說可能有失偏頗,但至少大部分血氣方剛的男人,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我感覺良好,這種症狀的表象在於,在面對哪怕是一個擦肩而過的女人投來的眼神時,都會期待對方有所暗示。
現在,維克托首先是一個男人,其次,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而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僅僅是與他擦肩而過,投來一個眼神那麼簡單,她還投來了赤裸裸的誘惑。
不過,在維克托的想法裡,並沒有那種「自己帥到天際」,所以這女人對自己有所覬覦是正常的想法,他首先想到的是兩種可能性:第一,對方對自己有所求,第二,對方有所企圖。
兩個可能性很相近,但又有些不同。前者的話,就是工作上的關係,而後者的話,可能性就多了,往嚴重里說,這女人沒準還是個雙面間諜呢。
考慮到種種的可能性,維克托倒是對這一頓午餐有些期待了,他在想接下來這女人還會有什麼樣的表演,是灌醉自己,還是借著醉意做出更多引誘的舉動?
但,事實證明,維克托似乎想多了,因為在接下來的午餐中,季阿娜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儘管她的舉止有些豪放,時不時會走光,給人亢奮的驚鴻一瞥,但更進一步的引誘,卻是半點都沒有。
維克托的酒量其實不錯,但季阿娜顯然是海量,兩人喝了一瓶多酒,以至於維克托從女人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真的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
瓦連卡掐著點把車停在樓下,儘管回自己的房間後洗了一把臉,但維克托在上車的時候,還是帶著明顯的酒味。幸運的是,在利沃夫的內務人民委員會裡,他的職位最高,也不擔心有人批評他。
細密而連綿的小雨似乎想要下一整天,而且,伴隨著這場雨的持續,氣溫似乎也有了降低的跡象,如今已經入秋,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或許再過上幾天,夏天的痕跡就會徹底消失了。
斜倚在辦公室的窗戶前,趁著吸了一支煙的工夫,吹了吹涼風。原本維克托是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但這個選擇似乎起到了反作用,他只感覺腦子更加的昏沉了。
回到辦公桌前,將自己仍在皮質的軟椅里,維克托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伸手拿過桌上剛才看了一半的檔案。
這是一份影印版的檔案,下午的時候,維克托剛剛從保密檔案室調閱出來的,而其中的內容,便是關於季阿娜的,包括了她的整個個人經歷。
是的,維克托不會承認自己是個多疑的人,但中午的一番經歷,確實令他起了一些疑心,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考慮,這可能也是他的謹慎,因為他的心裡已經對季阿娜有了想法,為了避免落進某個圈套,他才刻意調查一下這女人的情況。
對於一個從二十一世紀重生而來的人來說,很難要求他遵循如今這個世界的道德標準,更何況,這個世界的道德標準,貌似還要比維克托曾經的那個世界低一些。
桌上的那份檔案,現在正敞開的一頁上,有一張稍稍有些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個大家庭的合影,其中有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女孩,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樣貌酷似季阿娜。
按照資料中記錄的信息,季阿娜的出身的確有點意思,她的母親是白俄羅斯人,而父親卻是烏德穆爾特的貴族,曾經是白匪頭子鄧尼金麾下的一名騎兵指揮。69🅂🄷🅄🅇.🄲🄾🄼1919年,在進攻奧廖爾的戰鬥中,率領一個騎兵團投向了紅軍,卻又在隨後的庫爾斯克戰鬥中,被匪軍的炮彈擊中,就此陣亡。
類似季阿娜這樣的情況,其實是比較特殊的,在內務人民委員會的政治審查中,她這種出身的人,在政治上是否可靠,是需要打一個問號的,錄用還是不錄用,完全在於具體操作的人。
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她的個人履歷上倒是沒有什麼問題:曾經在哈爾科夫的技工學校學習過,後來被徵招入內務人民委員會,在哈爾科夫的特工培訓學校接受了為期三年的培訓,一九三四年潛入利沃夫,成為了一名地下情報人員。
將季阿娜的個人檔案合起來,隨手放進桌子的抽屜內,維克托伸手從左側的桌角處,拿過來另外一份文件。
這是由索菲婭提交的一份報告,目的在於確定建設中的烏拉洛茲特工培訓學校具體由誰負責領導,也就是由誰擔任校長。
按照基輔方面的命令,在利沃夫建設的兩所特工培訓學校,都是具備一定級別的,按照行政等級來確定的話,烏拉洛茲特工培訓學校的校長,應該是配屬少尉級別的軍官來充任,所以,之前負責該學校建設的人,就是索菲婭自己。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隨著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工作的鋪開,負責主抓諜報工作的索菲婭越來越忙,她已經沒有那麼多精力再負責兩所特工學校的工作了。在這種情況下,任命一名新的學校負責人,也就成為了必然。
在索菲婭提交的這份報告裡,她一共推薦了三個人,都是曾經在利沃夫從事過多年情報工作的特工人員,她們在個人工作上有著很豐富的經驗,同時,她們的軍銜也都是大士。
話句話說,在索菲婭看來,這三個人都是可靠的,也是能夠勝任的,不過,在任命的過程中,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不管選擇了誰,這個人的軍銜級別都需要提高一級。
維克托將這份報告看了好幾遍,對這三個人的資歷都是認可的,但
翻著文件的手停了下來,文件中正掀開的一頁上,赫然便是季阿娜的簡歷說明,在文件的右上角位置,還貼著她的照片。
維克托渾渾噩噩的腦子裡始終在提醒自己,這個職務應該從公平公正的角度去考慮人選,不要過於感情用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像是長了草一樣,總想著將電話聽筒拿起來,叫季阿娜叫來辦公室,親自告訴她,她將成為烏拉洛茲特工培訓學校的第一任負責人。
幸運的是,維克托雖然有了醉意,但還沒有徹底醉迷糊了,他最終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當然,這並不能歸功於他的意志力多麼堅定,主要是就在他還沒有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鈴已經率先響了起來。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將維克托嚇了一跳,他伸手在緊繃發燙的臉上抹了一把,這才將電話聽筒拿了起來。
電話是庫爾金打來的,他在電話里興奮地說著,經由線人的指引,刑偵總局的人,已經在下波耶瓦耶夫村抓獲了馬赫諾幫的頭頭,現在人已經押到了局裡,正在準備展開審訊。
這個消息令維克托的腦子登時一清,季阿娜的事情也被他直接拋到了腦後,是的,對於他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抓壞蛋更重要的事情了,關鍵一點是,他有預感,鹽場襲擊案的背後,肯定潛藏著一條甚至是幾條大魚,如果他能夠將這些大魚抓住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提前離開利沃夫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掛上電話,推開面前桌上的文件,維克托整理了一下軍裝的扣子,連軍帽都沒戴,就那麼急匆匆的出了門。
大樓里審訊犯人的地方並不在樓上,而是在地下,原本是一處波蘭人挖出來的防爆掩體,鋼筋混凝土結構,內務人民委員會接手了大樓之後,稍稍改造一下,就成為了臨時羈押犯人以及審訊的地方。
當維克托趕到地下審訊室的時候,審訊似乎已經神奇的結束了,在被油漆噴成青灰色的2好審訊室里,一個留著短髮,身材魁梧,但卻精神萎靡的傢伙,正坐在犯人坐的的鐵椅上,接受對面辦案人員的詢問。
這個傢伙之前顯然是挨過打,臉上以及赤裸的上身,沾了很多的泥土,還有幾處滲著血的傷口,至於青紫的於傷更是隨處可見,除此之外,他的口鼻處也全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被打破了鼻子還是怎麼回事。
庫爾金就守在審訊室的大玻璃窗前,他吸著一支煙,面前的窗台上,放著一把沾滿鮮血的鉗子。
「這些臭蟲看上去很兇,實際上都是軟蛋,」看到維克托走進來,他微微側過身子,抬手朝玻璃窗內指了指,說道,「只不過挨了幾下,掉了一顆牙齒,就什麼都願意說了。」
維克托點點頭,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裡面的犯人畢竟是波蘭人統治時期的黑幫頭子,又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在意志力上,甚至都比不上蘇聯勞動營里的那些資深囚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酷刑哪是他們那種人承受得了的。
「都交代了些什麼?」維克托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內的犯人,他正與桌子對面的審訊人員有問有答,看上去老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