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著橢圓形長桌的會議室內,十幾名分屬於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各就各位,兩張素描畫像在眾人之間傳遞,由到位的眾人確認畫像中兩名男子的身份。
這兩張畫像是速寫人員根據馬赫諾幫那個頭頭的口中畫出來的,按照對方的交代,這兩個人分別叫「尤素福」和「沃洛達茲克」,只有名字,沒有父名也沒有姓氏,那麼不用問,這兩個名字肯定是假的。
根據馬赫諾幫頭頭的交代,這兩個人是在六年前找上他的,請他幫忙搜集利沃夫市內共七處工礦企業的通行證,一份通行證,他們願意支付兩千格羅希,也就是二十茲羅提。
這個價格真的是很有誘惑力,以牟利為主旨的黑幫怎麼可能會拒絕?於是,在過去的六年間,馬赫諾幫斷斷續續的為這兩個人提供來自七處工礦企業的通行證,數量怎麼也有幾十份了。
而根據口供可知,這種合作只是馬赫諾幫與這兩人合作的一部分,除了盜取證件之外,他們還從事暗殺、綁架以及軍火交易等等,其中做的最多的,就是盜竊炸藥等違禁物品。
毫無疑問,那些與馬赫諾幫做交易的傢伙們,過去一直在策劃一場大行動,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不僅僅是破壞,還想要製造出足夠的影響,一些存在政治訴求的反政府組織,都是這麼搞事的。
今天到場的人,都是在利沃夫有著長期工作經歷的人,他們長期處在與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波蘭情報組織鬥爭的第一線,因此,照片傳了一圈之後,上面兩個人中,有一個人的真實身份便被揪了出來。
卡瓦茨·普雷格諾維奇·李亞布琴科,烏克蘭人,原本是梅爾尼克的堅定追隨者,但在斯捷潘·班德拉組織了針對波蘭總參謀長布羅尼斯瓦夫·皮拉基奇的刺殺行動之後,他轉投了作風更為激進極端的班德拉集團,並迅速成為班德拉的重要助手之一。
在班德拉被波蘭政府抓獲並判處終身監禁的這些年裡,卡瓦茨接過了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激進派的大權,現在後波蘭、烏克蘭境內策劃了數起破壞活動,其中就包括了三年前敖德薩水兵輪機工廠的爆炸案。
有情報顯示,在巴德拉出獄之後的這段時間,卡瓦茨似乎與他曾經崇拜的前輩之間發生了爭執,並拒絕加入前者組建的烏克蘭革命軍,似乎有扯旗單幹的意思。
針對卡瓦茨這個人,內務人民委員會早就在重點通緝了,只不過這傢伙很狡猾,蹤跡難尋,因而在過去這些年裡,內務人民委員會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這一次,他的狐狸尾巴似乎是很突然的就漏了出來,不能不說是一場意外之喜。
在會議室里,結合整個鹽場襲擊案的偵辦過程,以及期間對各種情報的搜集分析,有人認為,卡瓦茨的暴露很可能不是偶然的,而是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內部的權力鬥爭造成的,話句話說,這傢伙很可能是被他們自己人給出賣了。
就維克托的觀點來看,他認可這種分析,因為鹽場襲擊案實在是有些不正常,幾名襲擊者完全就是送死去了,他們所謂的襲擊,除了丟掉幾條命,並留下了一個重要線索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的意義。這明顯是有人準備借內務人民委員會之手,除掉卡瓦茨以及他的勢力。
不要高看那些所謂的烏克蘭民族主義分子的情操,在最初的時候,他們鬥爭的目的可能真的只是為了國家獨立,但隨著組織規模的擴大,影響力的增強,有明顯的好處可以撈了,某些人的想法就會不可遏止的發生變化,他們要開始考慮誰說了算的問題。新𝟞𝟡書吧→
但對於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來說,卡瓦茨暴露的原因是什麼,根本無關緊要,真正緊要的,是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把這個傢伙給抓住,只要這個目標實現了,那麼別的不敢說,至少拿個集體功勳是沒問題的。
確定了卡瓦茨的身份,與會的每個人都顯得很是興奮,不過,現在談抓捕此人還為時過早,內務人民委員會需要做的,是必須確認另一個人的身份,因為真正與馬赫諾幫經常聯繫的,還是這個人,至於卡瓦茨,只是偶爾出現罷了。
考慮到這個人的檔案在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的資料庫中不存在,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此人未進入內務人民委員會的視野,第二,此人過去不經常在利沃夫活動。
為了確定兩種可能性中究竟屬於哪一種,順便也是為了確定此人的身份,維克托在會議上就要求向基輔內務人民委員會請求協助,看看那邊是否存有此人的相關信息。
另外,維克托親自下達命令,針對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在卡瓦茨可能活動或是前伏的區域,展開相關布控,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看到人就立刻實施抓捕。
對於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不,應該說對於整個烏克蘭內務人民委員會來說,卡瓦茨這個人都是一條大魚,一旦抓住了他,對活躍在整個西烏克蘭地區的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都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當然,為了行動的保密性,這項布控任務將排除工農民警總局,甚至是偵察總局,完全由國家安全局的安全人員來負責執行,同時,這項任務也被列為利沃夫內務人民委員會當前的首要工作任務。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將近六點鐘了。維克托整理了自己的工作記錄本,腳步匆匆的離開會議室,此時,中午的酒勁已經過去了,但又開始有點犯困的感覺,他想著早點回住所去休息。
在上樓的時候,咚咚的腳步聲追在他身後跟上來,卻是剛才一同參加了會議的索菲婭。
「維克托,」追上走在前面的維克托,索菲婭問道,「我提交的那份報告你看過了嗎?」
維克托放慢腳步,微微側著身子說道:「已經看過了。」
「那麼,你認為誰最合適?」索菲婭說道,「按照基輔那邊的通知,最近這兩天就要把人選敲定下來,稍後,確定下來的人選還要到基輔接受進一步的審查,並接受為期六個月的培訓。」
維克托停下腳步,遲疑了半晌,問道:「你認為三個人選中,誰是最合適的?」
「個人有個人的優缺點,」索菲婭皺眉說道,「克列緬夫的脾氣有些暴躁,在處理某些問題的不夠理智,喜歡衝動,而且,烏拉洛茲將來主要以培訓女學員為主,他可能有些不太合適;阿爾賓娜的性格有些孤僻,不善與人交流,而且她的身體不太好,這些都可能會成為將來工作中的障礙;季阿娜的性格同樣存在一些問題,她的好勝心強,為人比較功利,而且出身上存在一定的問題。」
她沒有評述三個人的優點,反倒將他們的缺點闡述了一遍,看得出人,她對自己推薦的人都非常熟悉。
「還有更好的人選嗎?」維克托想了想,問道。
「有足夠資歷和經驗的,也就只有這幾個人了,」索菲婭搖頭說了一句,隨即立刻補充道,「而且,任何一個人選都不可能沒有缺點的,真正沒有絲毫缺點的人,我們也不能用,不是嗎?」
維克托能夠理解索菲婭的心思,這女人說到底還是希望這個人選能從這三個人里出,畢竟這些人都是她帶出來的,屬於她的親信。儘管她給三個人的評價不偏不倚,很公正,但若是維克托再提出另一個人選的話,她就不一定願意了。說白了,她的公允只是針對這三個人的。
維克托的心跳加速,他刻意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故作平靜的說道:「按照你的評價,我更看好季阿娜。」
輕咳一聲,他繼續說道:「好勝心強並不是什麼缺點,至於功利心,誰又能沒有呢?或許這種性格上的缺陷,更容易成為推動個人進步的動力,難道不是嗎?」
顯然,他有意識的忽略了季阿娜出身的問題。
「這麼說,你比較看好季阿娜?」索菲婭問道。
「暫時是這樣的,」維克託故作矜持的說道,「最近一段時間,你多考察她一下,明天,我會把她的情況上報給基輔,讓總局那邊對她做一些政治審查。」
不管心裡抱著什麼樣的想法,維克托的神經始終還是繃的足夠緊,他說讓基輔那邊對季阿娜做政治審查,意思就是他不會向基輔推薦這個人選,而是交給基輔那邊去做決定。如果那邊的政治審查不通過,那麼季阿娜就不能勝選,如果通過了,那就說明基輔對這個人是認可的。
「那好吧,我會通知她的,」索菲婭當時沒有多想什麼,她點點頭,說道。
看著索菲婭轉身離開,維克托暗自鬆了一口氣。
真的很古怪,他也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麼心理,反正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