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縣縣委書記秦正義被帶走了。
這則消息瞬間點燃了整個縣行政中心大樓。
不少縣裡的工作人員親眼看著秦正義被三四個一臉嚴肅的紀委工作人員帶走了。
這會，縣委辦副主任、縣委書記的聯絡員（秘書）王成坐立不安，他呼吸急促，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作為保障秦正義書記的辦公室副主任，倆人素來關係不錯，院子裡關於倆人在外「狼狽為奸、相互勾結」的傳說早就甚囂塵上了。
不僅如此，平日裡秦正義有什麼迎來送往、人情世故？也都是王成處理的。
都說領導要出問題，秘書大概率都跑不掉，王成作為知道秦正義最多秘密的辦公室主任，此刻是整個院子最危險的人。
只頃刻間、身邊的同事都自覺與王成保持距離了。
下午三點半，王成接到省紀委專案組的電話，要求他在兩位同事的陪同下到市紀委辦案中心說明問題。
王成哆哆嗦嗦地起身，他外表看起來很平靜，但內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與此同時，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佟清風，縣委辦主任武志都接到了省紀委專案組的電話。
倆人稍加商量，便準備親自送王成去市紀委辦案中心。
在辦好交接手續後，佟清風和武志便徑直離開了，剩下王成獨自面對省紀委專案組工作人員的詢問。
「王主任，好久不見。」
王成抬頭一看，來人是省紀委正處級幹部吳若飛，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稍年輕的小伙子。
「吳組長，你們好…想不到再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慚愧啊。」
「既然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客套話就不講了，我大老遠地帶著一大批工作人員從省里跑到這，你也知道為什麼？那既然都知道怎麼回事了？就都別藏著掖著了，說說吧？」
吳組長一改之前認識時的嬉皮笑臉，一臉嚴肅，語氣不容置喙。
「說？說什麼？我確實不明白。」
「咱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你痛快一點，我們都少耽誤點事，對不對？現在的紀委政策很好。你把這幾年利用秦正義秘書的身份做的那些事兒都一一交代出來，減少紀委資源的浪費，或許還能夠從輕處罰，甚至乎可以不用實質處罰！」
王成苦笑了幾句，然後長嘆了一口氣：「雖然秦書記是縣裡一把手，但我只是個普通的副科級幹部。我的確是他秘書，但一個縣委書記的秘書又能幹啥？您這樣先入為主地要我交代問題，我的確無法明白要交代什麼？吳組長，您這麼一說，好像我利用秦書記秘書的身份幹了多大的事兒似的，我以後還要不要工作了？」
「你小子平日裡看著挺老實的，怎麼這會這麼滑頭了？有沒有事是你說了算嗎？是事實說了算，是法律說了算。」
吳若飛轉身對工作人員指了指一旁的攝像機，工作人員立刻把攝像機關了。
他又揮了揮手，工作人員立刻起身離開了，並把門帶上了。
空蕩蕩的審訊室此刻只剩下吳若飛和王成兩人。
因為緊張，王成的呼吸逐漸急促。
「吧嗒」，吳若飛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後遞給了王成：「說說吧，這都沒外人了，既然今天叫你來、不叫別人來？那說明我們肯定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紀委是不會輕易把人帶到這個地方來的。」
吳若飛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王成了冷不丁渾身一顫。
「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還裝？你知道你的主子秦正義上午就都交代了嗎？你覺得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了嗎？你是不是認為咱倆得換個地方說話？」
吳若飛的話讓王成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但王成仍然不說話。
見狀，吳若飛又一次跟變臉似的，突然厲聲道：「今天你不交代清楚，我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我們這管飯。」
王成一下子就急了：「我一個秘書能幹啥？全縣四五百個副科級幹部，兩三百正科級幹部，我算個啥？我又能幹點啥？你一直讓我交代，我確實不知道應該交代什麼？你們要能夠零口供，那也不必要問我了，直接走程序吧。」
吳若飛起身走到王成身後，他兩隻手叉著腰，突然湊到王成耳朵根：「湖西縣水庫工程一事，你肯定利用了秦正義的名義在其中「搞事兒」吧？說說吧，拿了多少賄賂了？別演了。」
王成被這話刺激的渾身跟過電似的，腦子慢慢清醒，渾身似乎忘記了顫抖。
他緊接著又回憶起了一周前在秦正義書記家裡那次深聊…
「小王，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應該有數吧？」
「書記，您對我的好，我全家都知道，沒有您，我不可能畢業工作三年就提副科，在25歲的年紀成為了全縣最年輕的縣委辦副主任，我很感激您。」
秦正義點點頭，他突然有點憂傷地看著窗外。
此刻，縣武裝部大院萬籟俱寂，大院門口的拒馬依舊冰冷；整個大院的幾棟別墅里，只有秦正義書記家裡燈火通明，倒顯出幾分奇怪的氣氛。
「你能這麼說，說明我當初沒看錯人，你是一個懂得感恩的好同志，我相信你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同志。」
秦正義著重地在「知恩圖報「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一邊自顧自掏出一包煙，他從中抽出一根，沒一會，伴隨著「吧嗒吧嗒」的聲音，白色煙霧充斥在客廳內。
王成來不及思考對方的話，他的目光隨著秦正義而動。
「最近幾天，因為湖西水庫建設結算超標一事，到處都在傳我要被紀委處理的消息，讓人不勝其煩，你肯定也聽說了什麼吧？」
王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面露尷尬，秦正義就這樣轉身微笑看著他。
「我覺得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兒，我跟著您幾年了，我認為您不可能在這件事上犯錯誤，頂多可能在決策上因為集體意志和上級指示的矛盾而產生「用人偏差」的問題。」
「哈哈，用人偏差？你挺會造詞的！你倒不如就直接說我眼瞎了、沒看清人嘛！」
「不不…」
王成剛想解釋，秦正義擺了擺手。
「一個水庫，預算8個億，結算干到了16億，我們縣的年財政收入才14億。也難怪省紀委盯上這事兒。」
秦正義一邊說、一邊搖頭、一邊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