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迅速在包廂內繚繞。
「他爭取這個案子的辦案權，其一是因為平日裡他認為自己和老秦就是君子之交，沒有牽涉到利益，所以他心中無懼；像地方一些我們對口地區的主要領導結交我們，並不指望著立馬見效果，他們寄希望於我們在關鍵時候能幫他們說一句話，那就無價了。」
「其二，他也是個小心謹慎的幹部，他來辦這個案子，就能掌握涉及範圍，能夠控制案子的影響，在我們這個系統，並不是涉及到的人都抓！那樣的話，或許辦案中心都關不下；哪些必須抓？哪些可以批評教育？哪些領導幹部不能被涉及？這都需要抉擇，辦案也要有政治性和社會性。」
「其三，他擔心有突發證據出現，畢竟他和老秦關係也還算可以，平日裡難免被抓小辮子。這不？今天你說的這些就是突發情況？要不是他主導這個案子，恐怕問題就大了。畢竟他之前確信他和那個女人的事兒，老秦並不知道。」
吳若飛掰著手指頭數著這些理由。
可以說完全做到了開誠布公。
接下來，吳若飛就要等王成表態站隊了。
從被審訊的幹部，成為被領導主動要求「站隊」的重要幹部，這一切轉變的太快，王成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覺得跟做夢似的。
正當他還在尷尬的思考時。
吳若飛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吳若飛看了眼，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調整了狀態，接起了電話。
「王成同志的問題可以理清了，這是個好同志！你們可以直接下結論了…不快，一點都不快，我們查案不是用時間長來衡量案情的，他的履歷簡單，經歷單純，現有的種種證據都表明他雖然是秦正義的秘書，但和他沒有工作外的往來，不能寒了好幹部的心，你們直接下結論吧。」
打完電話，吳若飛笑著朝王成眨了眨眼，又一次示好。
他不想上對方的船，或者說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吳若飛的情緒變化太過突然，一個省紀委的副廳級專案組組長，一個省紀委的正處級幹部，竟然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而做出這種事兒來！王成感覺到一陣後怕。
這種不擇手段的行為讓他後背一陣發涼。
想了一會，他堅持說，「我還是那句話，吳處，我不喜歡管閒事，也不會平白無故去議論別人的私事，我只想好好工作和生活。」
這下，吳若飛和王成兩人都感覺挺沒勁的，吳若飛也不想浪費時間了，「那行，兄弟的意思我懂了。按道理說，領導出事兒了，秘書要不交代點有價值的東西？是不可能輕易離開審訊室的；但…你懂我的意思。」
王成很嚴肅地點點頭。
倆人走到門口，吳若飛壓低了聲音說，「現在老秦的一些受賄事實已經能夠確定，但都是小事，唯獨水庫建設一事的相關證據固定不了，因為他受賄的證據找不到，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查這件事，你知道在哪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和領導關係再好的秘書，也不可能掌握這種事兒啊？」
…
王成剛回到家裡，準備脫衣服洗澡，就看到廖小紅的電話來了，打的是不為別人所知的私人手機。
私人手機鈴聲很急促，看樣子是有急事。
「弟弟，剛才紀委辦案人員同我通過話，從我是機管局局長的角度、拐彎抹角問了些問題，你說他們會不會突然之間叫我去辦案中心啊？」
廖小紅語氣焦急，她這個電話號碼是利用職務之便，用別人的身份信息辦理的，專卡專用，專案組沒有掌握相關消息，很安全。
「你放心吧，不會調查你，有人投鼠忌器。」
王成一句話，對方就立馬明白什麼意思了。剛懸著的心立馬就放下了。
「對方應該也不敢怎麼你了吧？」
「嗯。」
掛完電話的王成百無聊賴，想著約好哥們逸飛吃個夜宵，即使別人再怎麼樣？他認為逸飛都不會隨波逐流，畢竟那幾年的兄弟之情可是實打實的，他一直認為逸飛不可能像別人那麼市儈。
電話撥過去，第一個，沒接；心中很不舒服，有點慌、有點難過，第二個，接了。
還沒來得及剛鬆一口氣，聽到王成約夜宵邀請，電話那頭用略顯尷尬的語氣說，「不好意思，王主任，我老婆今天不舒服，我得在家陪她。」
稱呼變了、語氣淡了，顯然，感情沒了。
王成打開朋友圈，卻發現逸飛他老婆五分鐘前發了條朋友圈：單位加班，並配了張加班的圖。
「去T大爺的。」王成把手機甩在了床上。
…
一大早，一個勁爆消息傳遍了整個縣委縣政府大樓。
省紀委專案組給王成下結論、正名了。
省紀委專案組的結論如下：經省紀委前期周密調查，認為王成同志與秦正義一案並無關聯。
要知道，王成去市紀委辦案中心時，整棟樓的人興奮了好一會，就連平日裡和王成「關係」不錯的兄弟，在第一時間把王成微信刪除後，就開始成為吃瓜群眾了。
即使昨天看到王成依舊完好地來上班，他們覺得這只不過是專案組的辦案策略罷了。
在他們心中，王成已經不可能在縣委辦待著了，不雙開？估摸著也得先被免職，再挨一個處分，然後調到某偏遠部門…
好事者甚至腦補出一系列劇情。
體制內總是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不過今天上午省紀委的結論一作出來，這些「吃瓜幹部」的興奮勁馬上消失了，並立刻轉變成為驚訝，有些人已經很想「派人」去打探消息。
省紀委的結論，已經完全可以充分說明王成沒有受到秦書記事件的牽連。
王成在辦公室坐了很久，眼看就要下班了，他卻沒有下班的意思。
他能感覺到今天一天之內，有不少人在辦公室門口「路過」，時不時偷瞄幾眼，就像在找什麼似的。
汪悅今天也格外好奇、話多，總是故意問上幾句有關秦書記的話，王成知道，汪悅的微信肯定很熱鬧，全縣有他聯繫方式的幹部估摸著都會來找他問個明白。而汪悅問的這些，可能是全縣各個單位的幹部想問的問題。
他自嘲道：此刻，汪悅肩上的「擔子」重大。
王成坐在辦公室，反覆地在復盤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
突然，他決定今晚就在辦公室偷偷安裝倆攝像頭，他總有種預感，汪悅這貨搞不好會做些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