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人的反應還算好,多少彌補了袁不期的心情,等人離開後,他繞到書桌後坐下,若是有人在的話,必定能瞧見他臉上比剛才更為複雜的神色,還有他嘴角壓不住的笑意!
龍七,原來是那個龍七,曾經就面對面,多少次兩人眼神對視,那樣也算是交集。
他居然是首領的兒子,多年前他被殺的消息傳來,他心如刀絞,滿以為黃金家族就此消亡,多年後重現於世,還奪了海漠天的位!
甚好,甚好,底下的人都以為他是為了海漠天賣命,卻不知他也是十二曜的族民!
他效忠的是那片土地,抱著那片土地可以還給其主人的想法,熬過這孤寂的一日又一日。
本以為這日子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道突破點在何處,直到發現秦風和蕭令瑤的動作,他才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出自私心也盼著他們成事。
他們果然成了,不僅他們自己成了,還讓龍七也回到了北漠,成功地奪回北漠。
那個鳩占鵲巢之人終於落幕,十二曜回來了,可惜,他這些年的努力終是化為泡影!
新君不會知道他的存在,在龍七眼裡,自己是海漠天的忠實走狗,既是斷聯,他們這幫人將是浮萍,這樣的結果,他從未想過!
這一刻,悲哀、歡喜,得償所願的痛快一起襲來,面具下的那張臉不知道做何表情,最終只是背靠在躺椅上,默然轉動著手裡的筆,新君上任,他們的存在沒了意義啊。
以後何去何從,他是莫大的茫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取得了元帝的信任,卻失去目的。
袁不期苦笑著,夜間便多喝了許多酒,帶著酒意癱在榻上,待到後半夜,他突然感覺到榻前多了一個人,當下猛喝一聲,從枕頭下面掏出匕首朝來人刺去。
那人毫不費功夫地繳了他的匕首,聲音有些熟悉:「時隔多年,功夫也未見增長。」
「是你!」袁不期的酒意全沒了,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沒有掌燈,只有外面的月光透進來,能隱約瞧見來人的臉,他突然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你怎麼會來?」
「自然是來替新君傳話。」來人將匕首還給他:「新君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托我來告訴你,雖是以前的聯絡人被剷除,但會安排新人的與你們聯絡。」
「以後東越的情報依舊由你全權負責,」看到袁不期的神情,來人笑道:「怎麼,以為自己淪為棄子,忍不住要哭鼻子了?」
「騰爾,多年不見,你一定要這般?」袁不期說道:「你此前不是認為我叛了蒙兀族?」
連騰爾都如此認為,袁不期都不敢相信龍七上位後能發現他的真實目的,更不知曉龍七是從哪裡察覺到不對勁的,他看著騰爾:「你不會是來耍我的吧?」
「新君性情耿真,看著不是狡猾之人,可他心中是有溝壑的,海漠天死前交代了許多,包括你們這批在東越的暗探,提到過你的事,新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托我將你的底查了個掉,你過往那點屁事就沒有一件瞞住的,我一查才知道,這些年你瞞得夠深的,背著所有人私下資助蒙兀族人,明面上卻是海漠天的走狗。」
「你自毀容貌蟄伏於東越,為的不是海漠天,是不是?」騰爾也恨自己當年看得不清楚。
要不是這次龍七堅持要查,他還要誤會許多年,「原來在你心裡,守住北漠,就是守住了十二曜,袁不期,新君令你成為龍吟閣閣主,繼續掌管北漠暗探,這是委任狀。」
騰爾千里迢迢送來委任狀,上面落有龍七的蒙兀族名字的私印及璽印。
袁不期激動莫名,白日的悵然不復存在,他似久旱逢甘霖,將委任書放在手裡看了一遍又一遍:「新君如此信我?」
「你都肯自毀容貌在東越呆這麼多年,他哪能不信,不要說他,我知道詳情後都覺得不如你,我給海漠天做牛做馬只圖保住族人,你的眼界和想法比我開闊多了。」
袁不期終於會心一笑,所有的擔心都在這一刻卸下,又再度有了奮鬥的目標。
「你也知道新君與大鯤帝王的關係,他能重奪北漠,是大鯤帝王一手推動,人馬武器都有支援,更隔空獻策,現在兩朝交好,新君也有令,與大鯤共享情報。」
袁不期馬上想到當時他放走秦風和蕭令瑤的情景,不禁笑道:「當初只想給東越添增,也算是給北漠助力,沒想到放走了真龍鳳,倒成全了北漠。」
「你知道就好,北漠與大鯤若是堅實的盟友,兩朝將獲利無數,情報不止共享,還會交換,稍後會有人來聯絡你,應是那位曹公公。」騰爾說道:「我不過是藉機來探望你一回。」
袁不期就是溺水後獲救的人,現在醉意沒了不說,全身又充滿了幹勁:「自從大鯤興起,東越皇帝就難得安寧,順利事沒有幾件,他的確成功扶了自己想要的太子,可惜……」
「局勢千變萬化,現在並非朝著他預想的發展,他能左右自己的王朝,還能左右外面不成,南瀛在海上大勝,大鯤在西南大勝,元帝的氣性都快磨光了。」
袁不期見騰爾提到這些事娓娓道來,詫異道:「你如今知曉這麼多?」
「跟著新君,知道得自然是多了,我族民重得自由,我也無處可走,索性投奔了新君。」
袁不期立馬說道:「東越是瘦死的駱駝,就算遭受連敗,其實力仍在,根深蒂固地,新君莫要激動擴張,守住自己的地盤最要緊。」
「你且放心,新君並沒有這個打算,他心繫的始終只有族人,接下來能讓族人過上好日子,不再被視為下等族民,北漠能夠富強,固守邊防不被侵略就好。」
「其實就算是大鯤君王也不是好戰之徒,拿下西南不過是為了防止海上被襲,西南海域被發現,他們被侵戰的風險加大,為自保才拿下西南,秦風本人並不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