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剛剛一進門就被謝顏堵在了後院,謝顏看到染染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包袱,不由得猜測道:「小染,你這是準備和誰私奔啊?居然準備了行裝。」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染染一邊走一邊把手裡的東西丟給了謝顏:「我提了一路,累都累死了,你幫我拿著,跟你說哦,裡面的東西很有價值,你可不能給弄壞了。」
「不就是一個包袱麼?能有什麼價值?」謝顏不解的伸手往裡面按了按,軟軟的,摸不出裡面裝著的是什麼,要不是現在後院沒有桌椅石凳之內的,她鐵定是立刻就打開來看了。
好不容易一路走到了染染居住的梨花苑,這才見到了包袱裡面物件的真面目,自從包袱打開了之後,謝顏的雙眼就沒有從桌子上移開過,桌上放著一件刀劍不入的金絲軟甲。
金絲軟甲可不是普通之物,就算是國庫也不過只有兩件,而韓子鈺送給染染的見面禮,卻是一件金絲軟甲,而且還是一件製作精良的金絲軟甲。
「這韓子鈺的腦子是進水了麼?金絲軟甲啊!傳說中刀劍不入,只要穿著它,壓根就可以不怕千軍萬馬。」多少的江湖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得到一件金絲軟甲,可惜金絲軟甲的製作方法早已經失傳,遺留在人間的金絲軟甲也不過區區五件而已,其中兩件還是在國庫。
染染喝著茶,沒有說話,韓子鈺腦子壞了沒壞她是不知道,不過她也沒有想到韓子鈺出手這麼大方,看他剛才請她吃飯時牙疼的模樣,染染還以為韓子鈺應該是小氣之人,倒是沒有想到反手就給了她這麼一份厚禮。
謝顏愛不釋手的輕撫了一會兒後,這才想起了自己來找染染的原因,她看染染躺在美人榻上,不由得也湊了過去,「你說今天太陽是不是從東邊升起了?韓子鈺居然會請你吃飯,還是請你去狀元樓吃飯,他是不是腦袋被驢給踢了?」
「顏顏,你和他比起來,肯定是他比較有腦子。」酒足飯飽之後,染染就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看人不應該只看外表,別的我不敢說,韓子鈺絕對不是一個蠢人,他可明白著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你先別睡,先給我說清楚。」謝顏不滿的撓著染染的痒痒,希望她能夠起來把事情說清楚,可惜染染實在是困的不行,不管她如何鬧,染染依舊是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拿染染沒辦法,謝顏也就只能罷手,她把金絲軟甲放好之後,這才嘆著氣離開了梨花苑,等到謝顏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染染那長長的睫毛這才抖了抖,伸手抱著榻上的墊子,這才沉沉的睡過去。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不早了,染染摸著干扁的肚子,覺得飢腸轆轆,她梳洗一番後,玉辰生就已經端著一碗麵條進來了,看到染染正坐在梳妝檯前,他把托盤放了過去:「吃吧。」
「你何時這麼體貼了?」染染詫異的看著冒著熱氣的麵條,很是感動。
玉辰生無語的看了染染一眼,轉身坐到一邊去了,透過銅鏡,看到玉辰生的一舉一動,染染勾唇一笑,心裡暖洋洋的,玉大叔對她確實已經很好了,身為土生土長的古人,能夠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應該滿足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一小碗的麵條之後,染染還是有些不滿足:「真好吃,你怎麼不多端點過來?」
「就要吃晚飯了,你現在吃多了,晚飯肯定吃不下,到時候半夜還要起來找吃的,太麻煩了。」玉辰生翻閱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書籍,笑了笑。
染染走過去,入目就是書籍的書皮上面偌大的幾個字「追心三十六計」,染染撇撇嘴,她覺得最近玉大叔好像變得比較喜歡看這類的書籍了。
不等染染髮表己見,玉辰生就漫不經心的開口了:「小丫頭,聽說你和韓子鈺做了一筆交易?柜子里的金絲軟甲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嗯,不過是動動手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罷了,不過這金絲軟甲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好?刀劍不入?」染染很是好奇,也表示懷疑,這世上真有這麼好的護身東西?
「嗯,你要是不信,可以拿刀砍砍試試,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跟他做交易。」玉辰生揉著眉心滿臉的疲倦之態:「韓子鈺不簡單,你可別被他給騙了。」
玉辰生看著染染笑的燦爛,心裡頭對於這件事也沒有這麼反對了,不過他也實在是好奇韓子鈺找染染肯定是有事,現在對於韓子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子嗣了,而他因為汪風雲那年的刺殺,導致了他身體有所缺陷,想要奪得皇位,可不僅僅是腦子要好就可以了,還得要全方面的比拼。
韓子鈺身體不行,就這麼一項也能夠讓他所有的優點都給湮滅。
「他找你是為了配解藥?我聽汪風雲說過,那種毒並沒有解藥。」玉辰生伸手把染染拉著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擁著她,下巴頂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答應的這麼幹脆,就不怕到時候不僅沒有解了他的毒,還惹了一身騷?韓子鈺可不是心胸博大之人,他瑕疵必報,到時候惹了一身腥,可別怪我不給你收拾尾巴。」
「世上萬物相生相剋,每個東西都有自己的克星,大哥下的藥不是無解,不過是比較繁瑣,還有一定的時間期限,韓子鈺他自己本來就拖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能完全解了這也不能怪我,再說了,你以為我會有這麼好心?他殘害了大哥的親妹妹,我雖然不認識她,但是她是大哥的親妹妹,也就是我的姐姐,這筆帳還沒有好好的和他算呢,你覺得我會這麼好心就給他治病?我不趁機下黑手就不錯了。」染染冷笑道,她很護短,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但是對她來說這筆帳才剛剛開始算。
「你打算如何?」
「當然是先把他的利用價值都給壓榨出來啊!咱們本來就是要找尋哥哥解毒的藥引,可惜忙活了這麼久,三種主藥都沒有弄到手,我心裡著急,這韓子鈺不是有爭奪皇位、問鼎天下的野心嗎?那他應該也有相對應的實力才行,就算沒有,有他沖在前面,咱們在後面撿漏也比較安全。」
「所以你特意給他下了套?」
「這不叫下套,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染染笑嘻嘻的說道:「我只讓他去找冰凌仙花,剩餘的兩種,玉大叔你們可得努力了啊!」
原本她也想過把那三種花都讓韓子鈺去找,後來轉念一想,韓子鈺能夠搞定北莫的冰凌仙花就已經很給力了,若是把三種花都讓他去找,說不定還會被有心人發現她的用意,所以這才歇下了這份心思。
畢竟北莫和靳王府那可是幾輩子的深仇大恨啊!而南疆與大秦雖然也有隔閡,但是相對來說,還沒有鬧的這麼僵。
「嗯,保證提前完成任務。」玉辰生說著就垂頭在染染耳邊嘀咕了幾句,染染歡喜的轉過頭,眼眸透著亮光,一臉的輕鬆:「若是真的如你所說,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玉辰生摟緊了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時間匆匆而過,武定大街被燒毀的鋪子殘渣在年前就已經請人開始清理了,過了年之後,染染和謝顏立刻就請了木匠和泥瓦工修建,除此之外外城的院子也開始修繕起來,對於染染的貼心,白雲銘和汪風雲很是受用,雖然染染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在他們心裡,他們住在丞相府不合規矩,白張氏住在這裡還好說,畢竟她養大了染染,有養育之恩,可是對於白雲銘和汪風雲來說,住在這裡渾身不自在,現在好不容易在外城有了院子,自然是匆忙就請人來設計圖紙,開始打理起來,爭取在端午節前可以搬進去。
對於這件事有異議的倒是白張氏了,她覺得染染這就是亂花錢,明明在內城也有宅院,怎麼好好的還跑去外城買,這不是太浪費了麼?
白張氏對她的好,染染無以為報,這輩子只要她還活著,就鐵定會孝敬她。
知道染染的心意,白張氏也沒有拒絕,只是搖搖頭說道:「你賺點錢也不容易,花錢可不能大手大腳,你現在已經出嫁,這麼貼補娘家不合適,阿辰性子好,對於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咱們也不能因為人家老實就蹬鼻子上臉,他是你的夫君,你做什麼事情,最好還是要跟他商量,這貼補娘家的事情,你以後可不能再做了,現在咱們家不缺錢,你別讓阿辰心裡有疙瘩不舒服。」
不管是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媳婦一心向著娘家,一次兩次不打緊,可是時間長了以後,怕是夫妻之間多少會生出嫌隙來,白張氏很喜歡玉辰生這個女婿,所以不希望染染這兩口子因為這件事生了嫌隙。
「娘,女兒有分寸,不會亂來的,再說了這宅院還是玉大叔親自挑選的,他說了這一片街區住著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這裡的宅院賣的也不貴,要是大哥和二哥覺得白拿不好,那就把這後院給我吧。」
「你要後院幹嘛?」
「玉大叔說了這宅院不貴,就是這後院的一片地種花花死,種樹樹不活,很是奇怪,我想著,咱們可以把它圈起來,到時候我再看看能不能種些別的東西。」
正月十五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了,上次染染在京中過年,卻沒有見識過京城的燈會,也算是憾事一件,倒在今年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出去玩玩。
染染看著鏡中的自己,美目盼兮,美艷的不可方物,她要是頂著這張臉出去怕是也玩的不盡興,所以只能換衣打扮把自己弄成了美男子後,手中又多了一把摺扇,看著鏡中的自己,染染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子的她才顯得風流倜儻。
京城裡的元宵節,很是熱鬧,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手中都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在人群里走著、嬉鬧著。
染染沒有跟著玉辰生和秦九陌一起走,她帶了一個小廝直接從後門溜了出去,只說在亥時一刻就在狀元樓下見面,只是今晚註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染染剛剛離開內城沒多久,就發現身後有人跟蹤了上來,她眉眼一挑,直接帶著小廝就混入了人群中。
街邊的小攤子上今晚賣的東西很雜也很齊全,不管是什麼東西,可以說是都差不多聚齊了,染染也發揮了女人買買買的技能,看到什么小玩意兒,只要感興趣通通都買下來,不管價格如何。
很快小廝的手裡就拿著各種不同的小玩意兒,有小孩子喜歡的糖人,也有精緻的木簪子,還有玉質較差的玉佩,這一路走過去,染染手中除了提著一個兔子燈籠之外,也就是嘴裡多了一根紅澄澄的糖葫蘆。
看著吃的香的某人,跟在她身後的幾個黑衣人難免就忍不住吐槽了起來。
「大哥,你看看這些事情哪裡像個大男人會做的事情?看到白清若那張臉,老子就一肚子的火氣。」
「大哥,那咱們什麼時候動手?要不是這個王八蛋突然插一手,咱們現在指不定在哪裡吃香喝辣呢!斷人錢財,哪有就這麼輕飄飄放過他的道理?」
「不急,咱們這不就是來報仇了麼?你們看前面就到了護城河了,到時候咱們尋找一個偏僻的小角落,直接弄死了他,丟棄到了河裡,估計也沒人知道。」
「大哥說的有道理。」
幾個人說說笑笑著,那陰霾的眼神卻沒有從染染的身上移開,染染也裝作不知道的模樣,依舊一路上吃吃喝喝的走過去。
跟在她身後的小廝卻是渾身都緊繃著,時不時轉頭偷瞄,動作雖然隱秘,但是卻也沒有逃過染染的雙眼,她見小廝這麼緊張,只得安慰道:「別怕,他們現在不敢動手,就算他們動手了,咱們也不會有事。」
「夫人,屬下還是把咱們府里的暗衛召喚過來吧,就咱們兩個人,屬下害怕。」小廝覺得自己很委屈,這夫人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什麼問題,主子肯定會把他抽皮扒筋,他不怕死,就是害怕自己沒能保護好夫人。
「沒事沒事,你不用太緊張,給他們十次機會也沒有能力把我弄死。」染染沒什麼誠意的安慰道:「還有我現在穿著男裝,你別喊我夫人,免得露餡了,記住了,得叫我公子。」
在這個危急的關頭夫人還有心情開玩笑,可小廝卻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笑,察覺到夫人那不悅的目光後,小廝連忙點了點頭,染染這才滿意的收回了目光,隨即又悠哉悠哉的逛了起來。
就在快要轉到城外的時候,染染突然就往另一邊的道路上轉了過去,這邊的街道上也是人潮擁擠,染染逆流而行就更是顯得有些苦難了,小廝連忙跟了上去,警惕的看著四周,就害怕那些歹人不按常理出牌,在大街上公然對夫人動手就不好了。
兩人一路盲目的走著,很快就走到了一處掛著柳宅的宅院門前,柳宅大門緊閉,並沒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地方,靠近後,就聽到了裡面隱約傳出了悽慘的喊叫聲,在這個大家都歡歡喜喜的時候,柳家傳出了這樣的聲音,實在是令染染好奇。
雖然叫的慘烈,可惜相隔挺遠的,聽的並不清楚。
染染指了指牆角,隨後讓小廝帶著她直接翻牆進了柳家,趁著夜色和燈火搖曳忽明忽暗的掩飾下,兩人很是順利的一路摸索到了聲音的來源處,趴著牆頭,只見前面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正被人用鞭子抽打著,他一個不經意間轉過了頭,染染看到了他的臉,不由得一愣。
柳漪萱跌坐在一旁垂著淚,柳青林滿臉的怒容,憤怒的指著柳漪萱不知道在罵些什麼。
自從上次柳漪萱被檢查出懷孕了之後,柳家就滿京城的找雲宵繆的蹤跡,可惜雲宵繆在丞相府露面之後就消失了,據說是去驗證一些事情去了,染染那時候也沒有在意,而今日她居然在柳家的宅院裡,看到了一個長得和雲宵繆一般無二的人。
察覺到染染眼裡的疑惑,小廝輕聲解釋道:「夫人,這個人不是咱們的兄弟。」
去年……現在應該說是前年了,柳家對秦九陌下手之後,秦九陌和玉辰生想要給柳家一個教訓,染染也沒有反對,更沒有過問,倒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人居然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來,欺騙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委實是不地道,不過柳漪萱也不是什麼無辜之人,所以也沒有幫她說過話。
「你確定?」
「世子爺有吩咐,只要給柳姑娘一點教訓就行了,柳家本來就亂,咱們只要加點柴,直接就會點燃,所以這才派出了一位喜歡讀書、武功極高的兄弟來英雄救美了一把,屬下可以肯定的是,柳姑娘並沒有懷孕,我們這些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絕對做不出這種毀人家姑娘清白的事情來。」小廝臉色有些緋紅的說道,說到後面的時候,小廝更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那你們做了什麼?」
「欺騙了柳姑娘的感情,通過她得到了柳家安插在各處的幾個探子,還有就是挑撥挑撥他們祖孫兩人的關係。」只有柳家內部亂了,柳青林這才沒有精力去算計京城裡的事情,小廝很想不明白,柳青林若是把培養柳漪萱的精力都花費在培訓子孫教學上,估計不出三代,柳家肯定會再次崛起,可惜了,有這樣的毅力,卻花費在了歪門邪道上。
「你看看咱們能不能靠近些聽一聽他們再說些什麼?我總覺得柳家被你們這麼擺了一道,不會善罷甘休。」柳青林又不是傻子,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他肯定也已經反應過來了。
小廝挑選了一條沒什麼人經過的小道,兩人費了一些時間,這才繞到了院子裡面,剛剛靠近,透過稀疏的樹杈就看到柳青林一把奪過了行刑人手中的鞭子,直接往柳漪萱身上招呼去:「打死你個不孝女。」
柳漪萱依舊跌坐在地上,臉上掛著淚痕,但是卻沒有了剛才的懦弱,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嘲諷:「祖父,你就算打死了我也掩蓋不住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你書房裡的暗格里放了些什麼,你忘記了麼?」
這話沒頭沒尾,可是卻讓暴怒的柳青林舉著鞭子的手跌落了下來,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柳漪萱,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著她的鼻子問道:「你什麼時候去了我的書房?」
他的書房除了他之外,是不允許別人踏進半步,他除了安排在門口的四個小廝之外,裡面也安排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只要有人靠近,肯定是瞞不過他們的。
而柳漪萱是什麼時候去的?他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就不用祖父操心了,總之你暗格里的秘密我都看見了,這些年來你兢兢業業的想要讓柳家重新走上當年的高峰,可你也不想一想,你覺得柳家還會有機會麼?」
「快快快,福旺,趕緊帶人去書房裡看看,那個東西還在不在。」柳青林很是著急的說道。
看著柳青林那著急的模樣,柳漪萱冷笑一聲:「祖父,您就別折騰了,那裡面的東西我早就拿走了,你若是不放我走,我敢保證,明天你所做過的破事就會天下皆知,到時候看看聖上會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