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回龍觀這個地界上,搞出租的基本上全是黑車。
我走到基地北側的黑車聚集處,隨便打了一輛,司機是東北人,紋著身,說話挺橫的。
目的地不到1000米,他卻開口跟我要20,甚至手裡已經掂起了鐵棍。
按照當時黑車的市價,5塊錢是正價。
這司機估計看我像外地人,所以漫天要價。
我告訴他,我是眾泰琛哥的人。
這司機馬上像換了個人似的,笑呵呵地遞來香菸,還說車費免了。
然後我又試著打了兩輛,結果都一樣,他們一聽說是琛哥的人,不光不要車費,還一臉恭順。
咦?
這還真是女兵稍息,邪B門兒了。
緊接著我又按葉琛說的,進了一家按摩店。
門店挺大的。
小妹也多,都很年輕、時尚。
她們坐在沙發上,高跟,短裙,大長腿,風情萬種。
一個比一個節省布料。
有一個甚至直接真空上陣,很稀疏。
說實話,第一次進這種地方,我心裡挺忐忑。
進到房間後,被小妹那小手這麼一按,小腳那麼一踩,那叫一個舒服。
而且那小妹還很『專業』,很懂男人哪裡敏感哪裡癢,我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硬是被她按的有些扛不住了。
一套流程下來,脫胎換骨,意猶未盡。
而且,這家店的價格還算公道,38塊錢。
我很痛快地付錢走人。
但出門後我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於是我重新折返回去,告訴他們,我是眾泰琛哥的人。
沙發上那些小妹,包括老闆、前台都是一臉震驚,然後恭敬地站起身來。
老闆親自把那38塊錢退給了我,並表示歡迎我常來,而且不收錢。
小妹們也一齊朝我簇擁過來,親昵,熱情,大膽,奔放,還一口一個『哥』叫著,叫的我骨頭都酥了。
有的誇我帥。
有的誇我前途無量。
那個幫我按摩的小妹,還很妖嬈地貼到我身上。
她沖我耳鬢私語道:哥,等你下次來,我好好伺候你,有新花樣……
這……
我簡直服了。
當保安也能如此屌炸天嗎?
坐車不用給錢!
按摩不用給錢!
人家還都把你當爺供著!
不過後來我才醒悟過來,牛逼的不是保安,是琛哥。
就在前不久,為了一些江湖恩怨,琛哥相繼發動幾次大規模械鬥和談判,趕走了回龍觀原來的那一批『正規計程車』,並且幫助幾個道上的朋友,一塊趕跑了這一片上罩中小型娛樂場的幾個老大,換了另一批看場子的人進來。
所以,黑出租們感激他。
那些中小娛樂場,也都敬畏他。
人生如戲。
就這樣,我跟了琛哥。
起點很低,眾泰公司一名普通小保安。
琛哥說,讓我先適應一下,很快就會對我委以重任。
我姑且半信半疑。
不過我得承認,讓我鼓起勇氣跟他,並不單純是因為計程車和按摩房的奇妙遭遇。
另一半原因……
琛哥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兒,叫葉雯。
人長的跟仙女似的,蘿莉風,很愛笑。
我見到她時,心怦怦直跳。
至少那相遇的瞬間,她把我的魂兒都勾走了。
不過這時的我,哪敢奢望跟一個道上梟雄家的千金小姐,發生什麼曖昧與交集?
但其實吧,緣分這東西很難說的。
後來,不光是葉雯,還有她的姐姐葉冰……
我與她們之間發生了太多故事。
每每想起,都禁不住淚目。
眾泰公司的服務項目,大大小小有三十多個,遍及朝陽、海淀、豐臺、石景山、昌平等多個區。而且涉及多個領域。
有社區,有寫字樓;
有工地,有大酒店,有售樓處;
還有迪廳、KTV、洗浴中心以及夜總會。
反正有錢賺的項目,琛哥都接。
而我這初出茅廬,下到的第一個項目卻不如我意。
那是海淀的一個別墅售樓處。
我們的工作就是給這個售樓處看門,看停車場。
基地車輛有限,琛哥實在沒車可調了,就乾脆讓他的二女兒葉雯開著私家車送我上路。
葉雯開的是一輛紅色的本田思域。
她芳齡只有18歲,還在讀書,穿著寬鬆的韓裝,嚼著口香糖。
青春洋溢,特別愛笑。
她一笑起來美破天際,君王見了,再不思上朝。
我們聊了一路,還挺投機。
而且,她好像有軍人情結,崇拜軍人。
「趙龍哥哥!我爸說,你是特種兵,會打拳!」葉雯聲音也很甜,邊說還揮著小拳拳比劃了幾下。
我苦笑道:「有啥用啊?還不是被琛哥安排去當小嘍囉!」
葉雯趕快安慰我道:「我告訴你說,這只是暫時的!我爸可跟我交底了,他會好好培養你,讓你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我搖頭:「空頭支票,誰不會?」
葉雯強調道:「別瞎說,我爸從來都是言出必行的!」
我點了點頭:「但願吧!不過,二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葉雯扭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事?」
我興沖沖地說道:「你跟琛哥建議一下,讓我去望京項目吧!」
「去望京幹什麼?」
葉雯像是很吃驚,臉色複雜地說道:「趙龍哥哥,我告訴你說,咱們眾泰在望京有十幾個項目呢,全是大歌廳、大會所、大酒店、洗浴中心那種,很亂的!我聽說,那邊經常打架,甚至還時不時發生勢力火拼,跟電影裡演的似的,我真不騙你,咱們有兩個保安現在還在住院呢!有一個胳膊都被砍掉了,好嚇人!所以,我可不希望你學壞,也不希望你有危險。曉得嘍?」
我急切地道:「我要的,就是這種江湖氛圍啊!刺激!」
葉雯反問:「你瘋了?」
我不斷央求:「拜託,拜託了!」
「唉……那我試試看嘍。」
葉雯一臉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不過她又提出一個條件:「但你要答應教我兩招,必須都是一招制敵的那種!」
我笑道:「一招都制敵了,還用兩招?」
葉雯噗嗤笑了:「教不教?」
我慷慨道:「成交!」
就這樣,我倆一拍即合,並且成了師徒關係。
清河,盛世國際城。
這裡在建的主要是聯排和獨幢,價格在一萬上下。
這價格其實已經讓人咋舌了。
說真的,給售樓處當保安,真特麼枯燥啊。
不光枯燥,還很自卑。
那些有錢人來看房,我們得跟孫子似的上去迎接,敬禮,還要用對講機向售樓處匯報客戶有沒有開車,開的什麼車……
但那些售樓處員工和女銷售們,從我們身邊經過時,都是一臉傲慢與不屑。
就連那兩個女保潔,都不願意跟我們講上一句話。
而且,甲方還整天挑三揀四。
他們一挑事,保安隊長就組織我們開會,罵人。
但這個隊長自己倒是很滋潤,他住的是單間,整天西裝革履到處逍遙,跟社會上那些人一塊喝酒、吹牛逼,還天天逛夜場帶小妹回來過夜,有時候一帶就是兩三個……
那時候想想,當個隊長也還不錯。
當然,這個願望我也很快就實現了,而且比他屌十倍。
只是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們保安的宿舍,在售樓處附近的一個城中村里。
房子外牆上,還噴著很顯眼的七個大字:養老不能靠政府。
這個村子很大,很亂,有網吧、遊戲廳、歌舞廳,撞球廳,地下賭場。
還有數不清的站街女郎,一到晚上就出來招徠客人。
我身邊那些個保安,都把這裡玩兒的滾瓜濫熟的。
還有兩個東北的奇葩少年,不知從哪裡弄到的催情巧克力,晚上去調戲那些站街女。
結果被揍個半死,拄著樹枝回的宿舍。
他們也沒想到,連站街女背後都有小混混罩著。
揍他們的那些人,老大叫光頭剛,是清河出了名的狠角色,罩著很多場子,尤其是『小盈』這一片。
我自然對這些沒興趣,我嚮往的是江湖,望京那邊的大江湖。
也不知那二小姐跟琛哥說了沒?
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深入這個城中村逛盪一圈兒,不為別的,純粹是閒的蛋疼。
那些站街女哥長哥短一陣賣弄風騷,我視為無物。
但這天晚上,我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原來過了這個城中村,對面那條商業街上,竟然就是那家飯館。
也就是我為老闆女兒打抱不平,揍小混混的那家。
毫無疑問,我肯定要去光顧一下。
他們一家人遠離故鄉,出門開個小飯店不容易,我還打算回去號召一下那些保安隊友們,常來照顧下他家生意。
我是穿著保安制服進去的,沒來得及換。
「喔,原來你是個保安啊?你說你,上次瞎逞什麼B能啊?」
那飯店老闆剛一見面,就沖我一陣劈頭蓋臉:「那些人正到處找你,他們大哥是光頭剛,剛哥撂下話了,要廢你一條腿!你不躲遠遠兒的,回來干雞毛啊?」
這……
我始料未及,臉脹的通紅,怒道:「我幫你女兒出頭,你就這樣對我?」
老闆一把將『概不賒欠』的牌子摔到地上,憤憤地說道:「你連累我被光頭剛找上門,我還給他小弟掏了兩千五百塊醫藥費!你打的人,我掏的錢,懂了吧?」
一時間,我竟無言以對。
是啊,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做了好事,其實不一定是好事。
不光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別人。
我搖頭苦笑,什麼特麼的狗屁世道!
「大哥,是你呀。」
這時一陣銅鈴般的聲音響起。
正是老闆的女兒,辛蘭。
很奇怪,我上次見她時,覺得她挺普通的。
但這次一見,她甚至有些驚艷到我,靈動的眸子,姣美的身型,就是皮膚稍微有一點黑。一點點而已。
辛蘭把我叫到了外面,替他爹向我道歉,並且不停地感謝我那天的仗義出手。
「看不慣,當然要管了。」我笑著說,心裡也就沒那麼生氣了。
夜色下,辛蘭的臉上閃爍著迷人的光華,像極了一個女明星。
年輕時的苗可秀。
「哥,要是,你下次再遇到那種情況,你會怎麼選?」隨後辛蘭歪著小腦袋問我。
我脫口而出:「仍然,義無反顧!」
但話音剛落。
就見前面一輛金杯車,瘋狂朝這駛了過來。
「光……光頭剛……」
「剛……剛哥的車!」
「剛哥帶人來了……」
飯店裡不知是誰朝外瞄了一眼,頓時嚇的驚呼了起來。
而且一聽到『剛哥』這個名字,很多客人,臉色都刷地變了。
包括辛蘭,也瞬間被嚇住了。
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天鵝,狠狠地扯住了我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