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一個急剎車!
說實話,當光頭剛帶著六七個小弟下車時,我也慌了。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他們手裡都拿著砍刀、鐵棍和鎬把子。
鎬把子,是這個年代最常用的鬥毆武器,其次是鐵棍、砍刀。
「剛哥,是他!沒錯,上次就是他削的我們!」一個手持鎬把子的小弟,情緒激動地大喊了起來。
我情急下,一把將辛蘭推進了飯店裡,並隨手帶上門。
這時飯店裡面也已慌成了一團。
誰都知道,馬上要有流血事件發生。
所以誰也不想被殃及池魚。
「我擦!保安?」
光頭剛一手摸著腦門,一手掂著砍刀,沖我罵道:「尼瑪的,在清河地界上,自己的地盤上,我光頭剛的幾個兄弟被你一個小保安欺負,傳出去,我特麼在江湖上還怎麼混?今天,至少留你一條腿!」
刀光閃閃,我也怕啊。
要是他們不拿傢伙什,我興許不怎麼畏懼。
玩徒手肉搏,我保證幾分鐘內讓他們全部趴下吃土。
但對方都拿著傢伙,我心裡沒底。
我嘗試跟光頭剛講道理:「剛哥,你要了解清楚,是你的人欺負人家小姑娘在先,我才出手的!不信你問問他們……」
「問你媽!」
光頭剛根本不是跟你講道理的那種人,當即說道:「用特麼你管啊?你算老幾啊?練了兩手就覺得自己是英雄了!弟兄們,給我招呼起來!」
他手一揮,開啟了觀戰模式。
說真的,這個光頭剛氣勢上真踏馬凶啊。
他身上那種煞氣,不知是打過多少架才能積累起來的。
至少在面對他時,我的心裡是東敲一下鼓,西敲一下鑼的。
甚至腦子都有些短路了。
刷!刷!刷!
這些小混混耍棍使刀都不算太嫻熟,但架不住人多啊。
我剛躲開張三的刀,李四的棍,趙六的鎬把子就又在一旁揳了過來!
儘管我很謹慎應對,但胳膊上還是狠狠地挨了一大悶棍。
畢竟我是赤手空拳。
照這樣下去我不被他們打死,也得被砍成殘廢,情急之下,我冒著被砍的風險,上前一把搶過一名小混混手裡的鐵棍。
這鐵棍還挺長的,得有一米二三。
一棍在手,我心裡就有了些底。
我在部隊時練過很長一段時間刺殺術。
別小看這刺殺術,一個『突刺刺』的基本動作,就夠你練一年。
而且練到一定火候,就不一定非要用『步槍加刺刀』當武器了,你隨便拿個燒火棍,前提是夠長,也能跟持械的敵人較量一陣。
我手持鐵棍,左擋鎬把子,右擋刀!
中間一刺是虛招!
幾個回合下來,我利用嫻熟的刺殺術,接連命中了四個混混,他們有的被我捅中心口,有的被我挑中下巴,有的被我一個回馬掄槍砸中了太陽穴。
剩下一兩個了,那就輕鬆了。
連鐵棍都不用使了,一拳打蒙一個,一腳踹倒一個。
「你不是剛哥嗎?你不是不講道理嗎?來呀!不是要拼命嗎?來啊!我陪你!」
我伸手摸了一下受傷的胳膊,將鮮血送到嘴上舔了一下,朝那一直觀戰的光頭剛走了過去。
確切地說,我殺瘋了!
剛才經歷了一段生死搏殺,我渾身熱血沸騰。
什麼特麼的害怕、什麼特麼的膽怯,全都跑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這狀態,比喝了酒還興奮,刺激。
這回輪到光頭剛不淡定了。
他的臉上,掠過了一陣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意外,甚至還有恐懼。
「有……有……有兩下子!」
光頭剛眼神一漾,便準備跟我拼命。
我早有防備,一鐵棍猛地朝他掄去!
他的手臂一麻,砍刀直接被震飛了出去。
「啊……」
他一聲尖叫,疼的站在那裡發起呆來,望著自己的這隻手,像是在空中撓食的雞爪子一樣,五指胡亂掙扎。
我把鐵棍蓋在光頭剛頭頂上,嚇的他一陣哆嗦。
「記住,我叫趙龍!」
「在清河,在『小盈』這幾條街上,你特麼給我收斂點兒!」
「留下3000塊錢,然後帶上你這幫殘兵敗將,給我滾蛋!」
我一邊警告,一邊往嘴裡填了一支紅將,點上。
其實我當兵那會,一直抽的是四塊五的軟紅梅,五年沒變過。
但回家過年那段時間,紅梅買不到了。
於是改抽了紅將。
口味還行,也算是支持家鄉品牌。
就是每盒要多花五毛錢。
「我懂,我懂!黃毛、李——李蛋、小五……湊……湊湊湊……湊錢!」
光頭剛很懂得激流勇退,見好就收,當即招呼起那些受傷的小弟們,開始湊錢。
我接過他們湊起的錢,又朝光頭剛屁股上踢了一腳,讓他們滾。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踢人家一腳。
可能是『送行』儀式吧。
「哥們兒,不,龍哥,你硬!我服了!」
光頭剛摸著屁股說道:「這條街上,星月會所,三妹按摩,小姨子保健,還有幾個溫州洗頭房,都是我的場子,隨時恭候你大駕!」
我皺了一下眉頭:「你是在向我約戰嗎?」
光頭剛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抽空隨便去玩,去耍,保證伺候好,不要你錢……」
「噢,那還湊合。」我點了點頭。
光頭剛帶著一眾受傷小弟,狼狽地上了金杯車。
我走進飯店,裡面安靜的要死,幾乎所有人都抬頭注視著我,但又不敢仔細看我。
那飯店老闆站在櫃檯後,神色複雜地沖我點了點頭。
我發現那個『概不賒欠』的牌子,已經被他揀了起來,放在了櫃檯最顯眼的位置。
「聽著,這兩千五,是他們勒索你的!」
「剩下五百塊,我自己留著。」
「記住我趙龍一句話,不能讓惡人當道,正義寒心!」
我將一沓錢甩在櫃檯上,並留出五張來,作為自己的醫藥費。
這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剛才在打架過程中,沒感覺有多疼,以為只是小傷。
現在我才意識到,傷的不輕快。
給他們要三千塊,要少了。
「記住了,我記住了……」老闆的情緒很複雜,想說些什麼,但始終沒說出口。
這時候,不知是哪位客人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一曲《白眉大俠》主題曲音樂。
雜牌機音質,聲音巨響:
「他是橫空出世的英雄。」
「他有海闊天空的心胸。」
「他是蓋世無雙的俠客。」
「他有出神入化的武功。」
「行俠仗義抱打不平,兩肋插刀笑人生……」
「他的故事,被人們競相傳頌……」
「……」
這可真夠應景的!
那手機主人遲遲沒有接聽,直到讓鈴聲唱完。
音樂醉人,也陶冶人,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樣,衝著我鼓起了掌。
這倒是讓我猝不及防。
「小伙子,你真是給我們出了一口惡氣啊。」
「那光頭剛一向作威作福慣了,沒人敢招惹他!」
「是你給他好好上了一課!」
「大哥,你是警察吧?」
「……」
客人們都你一句我一句,跟我打起了招呼。
也確實,我們眾泰公司訂做的保安制服,跟警服非常相像。
反正往大街上一走,至少有一半的人,分辨不出你是警察還是保安。
「哎呀,哥,你胳膊流了好多血,快過來,讓我給你包紮一下。」辛蘭突然從後廚匆匆走了出來,見到我後,慌忙將手中的菜刀擱在旁邊,快步朝我走了過來。
她拿菜刀幹什麼?
我腦補了一下,瞬間被震驚了。
「對,對!蘭兒她學過護士,快去!」飯店老闆也急道。
辛蘭拉著我進了她後院的閨房,很小,但很精緻。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聞之,很舒適。
很快,辛蘭便找來了溫水、繃帶和碘酒。
我解開袖子,露出那條受傷的胳膊。
辛蘭用溫水清洗完血跡,頓時驚呼道:「皮肉裂開很長一道,也好深!」
「這有什麼,你儘管上藥,我保證不皺一下眉頭……」
我其實也是學關二爺刮骨療傷,打腫臉充胖子,碘酒剛一往上塗,我就疼的有些受不了了,臉上的汗蹭蹭往外冒。
上藥的過程中,辛蘭在不停地流淚。
我問她:「你哭啥?」
辛蘭低頭道:「我願意,你別管。」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但她默默悲傷的樣子,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近距離下,我才看清楚,她真的挺美的,甚至美到讓人窒息。
其實這世上有一種女人,很可怕。
當你第一眼看到她時,會覺得她很普通,只能說不醜。
第二眼時,還行,有點兒漂亮。
第三眼時,臥槽,傾國傾城!
很顯然,辛蘭就屬於那種超級耐看型的。
「哥,明天晚上再來找我換藥,記的一定要來,萬一感染了就壞了!」辛蘭在給我包紮完後,沖我百般叮囑。
「好,我記下了。」我點了點頭,也沒多作逗留。
回到我們保安宿舍時,那些個保安隊友們,正在八卦聊天。
「你們聽說了沒有?光頭剛和他好幾個小弟,被人揍了!」
「真的假的?還有人敢揍光頭剛?他可是這一片兒上的土皇帝!」
「龍哥,對,是龍哥!揍他的人叫龍哥!」
「說是穿著制服,是個警察?」
「龍哥?牛逼!」
「……」
宿舍里,就此事展開了陣陣推敲、討論。
尤其是那倆調戲站街女挨揍的東北二愣子,更是像打了雞血一樣。
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復仇的快感。
並且紛紛放出豪言說:那龍哥替我倆出了一口惡氣,要是有幸能見到他,跪下磕頭叫他爹都行!
其實,此情此景。
我很想道破來著,但忍下了。
因為我覺得,做人還是低調一些為妙。
而且,我現在也不想要兒子,何況一收就是倆。
這違反國家基本國策!
到了半夜。
我胳膊疼的睡不著覺,來回輾轉反側。
坐起來吧,宿舍里那臭腳丫子的味道,更是烈味滔滔,辣眼睛。
實在沒辦法了,我乾脆換上便衣出門溜達了一圈兒。
溜達來溜達去,就溜達到了那一片紅燈區。
果然!光頭剛提到的那幾個場子,都集中在這一區域。
星月會所。
溫州洗頭房。
三妹保健。
小姨子按摩中心…等等。
整整一大排二層樓,全是娛樂場所。
你們要相信我,我大晚上出來逛盪的初衷,真的是胳膊疼。
而且,我進去做按摩,也絕對不是你們心裡想的那個原因!我純粹是為了壓制傷痛,舒筋活脈,緩解疲勞,或者跟小妹聊聊天,探討一下怎樣維護世界和平……
我左右一番觀摩後,選擇了那家叫做『星月會所』的門頭。
畢竟這名字挺雅致的。
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你……」
「你……」
「還有你……」
進門後,我氣焰囂張地點了三個技師!
畢竟這裡是光頭剛的場子,我趙龍有底氣。
我就是膨脹了,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