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死了嗎

  陳墨失神地看著這一片星空，他感覺好極了，星星不會厭惡他的目光，不會把他像一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只會散發著那耀眼卻不刺眼，高潔而不嬌作的光彩，向著所有人張開雙臂。

  「不要移開你的目光，不要害怕，來吧，擁抱我吧。」那星星好像在說。

  漸漸地，陳墨入了神，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目光，似乎和整片星空融為了一體，與每一顆絢麗的星在晶瑩剔透的舞池中共舞，卸下了所有包袱，沉浸在這無與倫比的輕鬆之中。仿佛在這一刻，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

  忽然，宛如仙境的舞池在一瞬間轟然倒塌，泯滅了陳墨最後的希望，一聲突兀又刺耳的鈴聲將陳墨拽回現實，也熄滅了那最後一絲光亮。

  陳墨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設定的時間到了，沒想到時間走的這麼快。

  他沒有著急起身，迷茫地閉上了雙眼。

  晚風拂過了陳墨的臉頰，他好像哭了，可他自己也未能察覺。

  陳墨將那漫天的群星鎖在了陽台上，默默躺在了床上。漆黑的房間中，不斷地鬧鐘聲縈繞在陳墨耳邊，但他並不在意，更顯得那手機的鬧鐘正向著陳墨發泄自己的情緒，仿佛這就是他最後的價值。

  向床頭柜上摸索了一會，陳墨拿到了那一瓶安眠藥。他終於還是打開了它，也沒管能不能咽下去，便一股腦倒進了嘴裡。

  用力吞咽了幾次後，陳墨終於將口中的藥吞下了肚，伴隨著耳邊僅有的鬧鐘聲，閉上了雙眼。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陳墨很快便死死睡了下去，耳邊的聲響越來越微弱，世界似乎正離他越來越遠。

  有人說，死者的亡靈能夠在夜半十二點這一前日之終、今日之始的時候投胎的話，就會有個好去處。或許，對陳墨來說，這也是個難得的解密機會吧。

  ......

  「那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陳墨眼前忽然變得無比明亮，亮的他不自覺用手遮在眼前，下一刻，陳墨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前。

  江凌緊咬著下唇，眼中有淚花泛出，艱難地點下了頭。

  分明就在眼前，可又好像無比遙遠，一股強烈的虛幻感湧上了陳墨心頭。

  可他應該已經服下了安眠藥，已經死死昏睡過去，已經不可能再醒來了！可這是哪？

  陳墨伸手向前探去，想要觸摸這道熟悉的背影，可指尖沒有傳來任何觸感，就像探到了一片虛無，眼前的一切就像幻影，顯得那麼不真實。

  轉眼間，眼前之景如錄像般，而此時鏡頭正對準著，那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陳墨」。

  「喲，小陳墨。」

  一聲聲飽含譏諷的話語從中傳出，迴蕩在陳墨耳邊。倒在地上的他被一隻手一下下地拍在臉上，而口中的嘲諷仍舊未停。

  陳墨越來越痛苦，他發了瘋般撲向眼前的所有人，可無一例外，都撲在空氣上。

  最後，他只能無力地跪倒在地，捶打著地面。

  眼前之景仍在飛速變換著，每一個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瘋狂衝擊著陳墨心中的那道枷鎖，一點點喚醒陳墨腦中那不願被回想的記憶，過往無數痛苦的回憶在這一刻再次縈繞在陳墨心頭上。

  為什麼上天如此罪惡，能讓一個人生的痛苦，死的無比折磨。這一遍又一遍的刺激所帶來的，遠比死亡更為痛苦。

  陳墨雙手抱住頭，死死捂住了耳朵，不想面對這一切。

  原以為，死能逃避一切，可它卻讓人直面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