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慾薰心的往來?
這幾個字用得實在是重。
顧瀟臉上的表情頃刻變得無比嚴肅。
剛剛問完這句話的記者不自覺地把話筒往回縮了縮,生怕下一秒就被槍指著腦門了。
「我顧瀟上任以來,從未跟任何財團產生利慾薰心的往來,我希望華國的經濟上漲,更希望人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好。開發貧民窟這件事是我批准同意的,我不否認。」
這話一出,所有媒體記者的閃光燈都聚焦到了顧首統臉上。
一個個想問什麼又不敢問,表情驚詫地相互觀望,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統就這麼承認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顧瀟又接著說道:「『貧民窟』,一個國家最不該存在的地方,一個城市最落後的地方,即便那裡隨著歲月的沉澱無人提及,但有些傷痛永遠無法磨滅。
我相信大家之所以不願意正視那裡對那裡抱有一定偏見,是因為曾經的那段歷史,它的存在代表著華國灰暗的過往,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貧民窟也是華國的一部分,我們必須接納它的存在……」
群眾中突然出現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可我們為什麼要為那些下等人的過錯買單?」
顧瀟:「什麼是上等人?什麼是下等人?退回千百年的歷史,我們也不過是這片土地上的奴.隸。華國的崛起,讓這個世界不再有奴.隸制.度條約。
我們歷經了千年的剝削,終於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終於獲得了人人平等的權利,可是到頭來,我們卻要對自己的同胞產生歧視嗎?
一直以來都是貧民窟在為華國的過錯買單,而貧民窟的人本身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承受所有過錯帶給他們的不公。那這又憑什麼呢?
你們若是想說他們是活該,那千百年前被剝削的華國,也活該嗎?」
顧瀟像是在進行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
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千百年前華國被侵占,壓榨,苦不堪言。
那段歷史無法磨滅,而如今他們的所作所為跟那些剝削者有什麼區別。
顧瀟身上菸灰色的西服已經被雨水打濕,變成深灰色了。
「這次病毒事件不管是人為還是意外,我都會給民眾一個交代的。貧民窟一定會重新開發,這一頁歷史翻過去了,華國曾經的過往和不堪才能真正意義上翻過去。」
最後,顧瀟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請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衛華國百姓。」
讓華國百姓安居樂業。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從來都是個不善於言表的人,但卻默默地為華國做事。
這些年,他問心無愧。
首統府內,葉南依看著電視上的直播,聽到了顧瀟的發言。
他說的話,就是曾經她對他說過的。
貧民窟的人沒有做錯任何事,卻承擔著所有過錯帶來的不公。
只是她沒想到,顧瀟將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心中的感受是澎湃的。
她從來沒想過,顧瀟會認同她的觀點。
這一刻,她對顧瀟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顧瀟的坦誠發言贏得了民心,所有人都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首統會當眾道歉,並且承認自己同意開發貧民窟這件事。
在他們固有的印象里,政界一向喜歡逃避問題,把老百姓當傻子。
但是顧首統的坦誠,讓他們覺得自己得到了尊重。
很多媒體也細數了這些年顧瀟為華國的發展做出的等等貢獻。
同時,顧司琛帶領的醫療團隊也在救治中取得了很大成果,這些都歸功到了顧瀟身上。
一時間贏得了很多民眾的好感度。
晚上,葉南依終於接到了厲北寒打來的電話。
「北北,怎麼樣了?江野和雷戰他們兩個沒事吧?」
葉南依的表情不自覺地變得嚴肅,握著手機的骨節有些泛白,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就下意識地咬緊後槽牙。
一定不能出事。
一定不能……
他們會沒事的。
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沒有消息了,她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出了點兒狀況,已經派人去了。」電話聽筒里傳出男人低沉的聲音,「不用擔心,雷戰可以應付。」
畢竟也是在槍林彈雨里存活下來的人。
況且公會的人,沒有一個是吃乾飯的。
葉南依淺淺呼出一口氣,江野的身手她也是知道的。
可即便這樣安慰自己,也沒能消除她心裡的那份不安。
厲北寒又交代了幾句,聲音里透著絲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葉南依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心疼得皺眉。
關心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現在的局勢根本不允許他們好好休息。
她知道這段時間厲北寒要做的事情很多,穩住帝都的局勢,還要提防其他財團的暗涌。
他剛做了手術,昏迷那麼久甦醒,身體怕是會吃不消。
掛斷電話,她問林放要了厲北寒的身體指標單。
一頁紙的內容,她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
現在感染病毒的人還在不斷增加,雖然顧司琛帶領的團隊有了進展,可救治的速度還是跟不上感染速度。
越是臨近首統大選這一天,華國的局勢就越是複雜。
厲氏財團頂樓。
男人坐在沙發上,身上菸灰色的襯衫已經穿了三天了,領口開著兩顆扣子,露出男人有些病態的鎖骨。
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掀起眼皮,狹長的鳳眸看向林放。
「發過去了?」
「發……發過去了厲總。」林放咽了口唾沫,對上厲北寒的視線,整個人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麼總讓他夾在中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