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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都,顧家莊園。
這是這十幾年來,顧家人到的最齊的一次。
顧家二老,顧瀟、顧冉,還有顧司睿,顧司鈺,顧司琛三兄弟。
「我就說嘛!那凌菲兒怎麼可能是我妹妹!還好依依才是。」顧司琛金絲鏡片下的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閃著金光。
想起之前看到的檢測報告,沒想到是大哥故意的,連他都給騙過去了。
還好還好,他親妹妹找到了。
跟他的猜測一樣,就是葉南依。
他身旁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顧司鈺不禁皺了皺眉頭,刻板嚴肅的臉上有些無奈,怎麼就他沒發覺。
回想起那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孩兒,難怪在她身上總能感覺到一股熟悉感。
那就是來自於母親身上的壓迫感,他如今才發覺。
「大哥,你也不早說。」顧司鈺責怪了一句,害他把凌菲兒當成妹妹,還心疼得不行。
顧司睿抿著唇不說話,突然後腦勺被人拍了一下。
「不早說!」
打他的正是顧瀟。
顧司睿捂著腦袋,欲哭無淚。
明明是他找到的人,明明是他為了父親的首統之位才隱瞞的,結果這會兒他成了全家的罪人了。
「好了!別鬧了。」顧冉瞪了幾個大男人一眼,緊張地望著門口,「你們說,依依……會來嗎?」
她坐在沙發上,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攥著,指尖都被扣紅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葉南依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她居然不知不覺間跟她的親生女兒相處了這麼久。
原來她就是自己的女兒,這些年長得那麼好,心地善良,冰雪聰明,想到這些她就無比欣慰。
可是她本該是他們顧家的小公主,本該無憂無慮被他們保護著,可是小小年紀,又堅韌得讓人心疼。
想到她吃過的苦,顧冉心頭就像被剜下一塊肉一樣疼,不知不覺間就紅了眼睛。
顧瀟坐過去,攬住女人的肩膀。
「依依那麼懂事,不會怪你的。」
都是他不好。
顧冉深吸一口氣,吸了吸鼻子。
「懂事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還不是沒人疼不得不懂事的嗎?我的七七用不著懂事。就算她怪我,怪我們,都可以。哪怕她不回顧家,她只要開心,怎麼樣都行。」
「是是是……」顧瀟拍了拍顧冉的肩膀。
黑色的邁巴赫從顧家莊園駛入。
暗色的玻璃窗上,印著女孩兒那張清純精緻的小臉,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座莊園的一草一木。
居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很微妙。
厲北寒握著身旁小女人的手,「不要有壓力。」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來看看顧冉。」
從大選那天顧冉被綁架以後,她還不知道顧冉有沒有受傷,現在怎麼樣了。
厲北寒摸了下小姑娘的腦袋,眸中閃過一抹昏暗不明的情緒。
希望顧家人爭點氣。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穩,顧家人齊齊站起身來。
顧冉直接緊張地握住了顧瀟的手,掌心裡不知道誰出的汗更多。
顧家的老用人胡叔和劉嬸站在門口,打眼一看,眼中閃過一抹驚艷。
他們早說了,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兒身上根本沒有顧家人的氣質,這才是真正的小小姐!
「歡迎小小姐回家!」劉嬸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這長相,太像小姐了。
葉南依禮貌地勾起唇角,微微點了下頭,她想說,她只是來見顧冉的,並不是要回顧家。
可抬起頭,就見顧家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被那種滿懷期待的眼神盯著,她到嘴邊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好在厲北寒從另一側下了車,走到她身邊握緊了她的手,一顆懸浮的心,才有了安放的位置。
她走進大廳,顧常銘看見她格外高興,「冉冉,你回來了。」
所有人都朝顧常銘的方向看去。
原來他們都不抵顧老爺子,還是他最先認出的七七。
「七七,我是你三哥。」顧司琛已經跟她算是很熟了,熱絡地打招呼,只是關係變得不一樣了,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還是叫我葉南依吧。」
顧司琛尷尬了一下,立刻改口,「依依。小依依。」
「依依,我是你二哥。」顧司鈺上前兩步,一向穩重的顧律師,突然也變得緊張忐忑起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葉南依對他們都不陌生,畢竟之前都見過。
她微微點頭,「顧律師。」
沒叫二哥,而是直接稱他顧律師,一下子就把這距離拉開了。
他們好像明白了,依依並沒有打算回顧家。
顧瀟和顧司睿站在一邊,即便如此,兩張嚴肅的臉上也都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無論依依怎麼選擇,他們都尊重她的想法。
葉南依的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落在了站在他們身後的顧冉身上。
「原來你這個小朋友,就是我的七七啊。」顧冉紅了眼眶,聲音也變得哽咽。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商會顧總,而是一個失去了十幾年孩子,懲罰了自己十幾年的母親。
她那雙原本平淡清冷的琥珀色眸子中,終於在這一刻泛起了漣漪。
堆積起了這些年她克制住的所有情感。
「對不起,是媽媽把你弄丟了,對不起……」顧冉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衝出眼眶。
她兩隻手握緊又鬆開,想走過去抱抱她,卻遲遲邁不開一步。
她怕,她怕她的七七怪她沒有保護好她。
她怕她的七七不原諒她……
葉南依面無表情的僵在原地,只有她身旁的厲北寒知道,小女人表面上冷靜自持,實際上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著顧冉那雙眼睛,葉南依能感受到她深深地自責和愧疚。
她喉嚨有些發乾,鼻尖的酸澀蔓延。
過去她在雲家的時候,她以為她是於靜的親生女兒,看著於靜對雲欣欣的所有寵愛,她很羨慕。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有得不到偏愛。
她看著雲家人相互利用,親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時,她真的很想知道母親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
心中那張對於親情的答卷,好像正在一點點改寫出正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