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拽過曼詞,喊過愣住的孝子夫婦。
「跪下磕頭,趕快!」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跪在了冰棺前面,我冷靜的拿出九支香,給他們一人手裡塞上三根,點燃之後,按照孝子、孝子夫人、孫女的輩分,讓他們把香插進香爐里。
在最後一支香插進香爐里之後,冰棺里的敲擊聲驀然停止。
可緊接著,冰棺的蓋子猛地跳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見,那紙棺的縫隙里,有一隻手伸了出來。
我頭皮頓時一炸。
「我日他媽的,起屍了!」
顧不上別的,我立刻大聲吼了一嗓子王哥。
聽見動靜的王哥從辦公室跑過來,一看到伸出棺材的那隻手,也是嚇了一大跳。
我和王哥不管怎麼說,曾經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幹這行已經十多年了,類似的事情也遇見過,還不等我說,他就直接回辦公室取東西去了。
在那隻布滿老年斑的手動了一下,轉變了方向似乎是想要把棺材蓋子推起來的時候,家屬頓時發出了悽厲的尖叫聲。
孝子玩了命的磕頭,嘴裡念叨著:「爸爸你走吧!別嚇唬我們了!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您給我們託夢,我們一定替您去辦好嗎!」
這時,王哥拿著一根螺紋鋼筋,還有兩把桃木劍和紙錢以及一大捆紅綢緞跑到了靈堂里。
「柳龍,怎麼辦?上傢伙?」說著,王哥擺弄了一下手裡的鋼筋。
「還不到上傢伙的時候,再等等,我看看能不能給他送走。」
說完,我拿過了桃木劍,一把將冰棺打開,朝著那伸到棺材外面的手掌心就扎了下去。
這一紮,我才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正常情況下,人死之後,屍體的膚色短時間不會發生什麼變化,最多也就是有點泛白而已。
但屍體的手掌心顏色,尤其是老人的手掌心顏色,變化最為迅速且明顯。
打個比方吧,正常活人的手,是帶有血色的,而去世之後的老人手掌心顏色,會在死後十幾分鐘內,直接變黃。
這裡的變黃,指的不是顏色自己發生改變,而是血液停止流動之後,手掌心完全就只剩下肉色了。
這種黃色,不是那種鮮艷的黃,而是類似於一種磨砂質感的黃色,朦朦朧朧的半透明顏色,這幾年時間我給不知道多少老人穿過壽衣,這種事情我再清楚不過了。
但此時,被桃木劍扎著的那個手掌心,卻是有血色的。
我一看這手掌心,後心就起了一層冷汗。
他娘的,裡面這位在殯儀館停了好幾天了,醫院都下了死亡證明,胸口還破了個大洞,連心臟都沒了,手掌心怎麼可能還有血色!
但緊接著我就發現,被桃木劍扎中之後,手掌心上的血色開始逐漸褪去。
但只要我一撤走桃木劍,那血色就會立刻恢復回來。
我讓王哥替我拿著桃木劍緊緊紮好,我則是拿著手機,跑到靈堂外面給我爺爺打去了電話。
「餵?小龍啊,怎麼想起來給爺爺打電話了?」
「爺爺,我這有具屍體好像起屍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爺爺一聽這話,語氣立刻嚴肅了起來。
「死人出沒出棺材?」
「還沒。」
等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給我爺爺之後,我爺爺罕見的思索了半天。
我記得在我小的時候,不管遇見什麼事情,我爺爺都是立刻就知道如何解決,但今天他卻卡了殼。
「你找一節絆腳繩,按規矩捆好,用紅綢緞把屍體的雙腿給我往死里捆,之後把你縫的屍體胸口那塊扯開,進裡面摸一摸,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我一聽我爺爺的語氣著急了起來,我就知道了,我這次遇見的事情,恐怕是非同小可。
「爺爺,開棺材他要是跳出來怎麼辦?」
「他出不來,趕快按我說的去辦!」
我一聽爺爺如此篤定這屍體不會跳出來,我把電話揣進兜里,跑回了靈堂。
「王哥,紮好了別鬆手,我得把棺材打開!」
王哥一聽這話,惡狠狠的罵了句娘,手底下用的勁兒更大了。
在孝子一家三口恐懼的哭聲當中,我直接把棺材上系的布條全都解開了。
隨著我把棺材一開,把繡布一掀,長孝子頓時大聲嚎叫起來,王哥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棺材裡的屍體,雙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卻緊緊閉合。
我戴著紅手套,二話不說直接給了屍體好幾個嘴巴子,這時候也顧不上孝子就在旁邊了,把絆腳繩系好,一大卷紅綢緞死死的捆住屍體的雙腿後,我直接把壽衣給解開了。
在我把縫好的膠皮手套撕掉,裡面心形的雜草拿出來之後,我低聲說了一句:「你們把眼睛閉上。」
王哥似乎已經知道我要幹什麼了,立刻就把眼睛閉上了。
而孝子一家三口還沒反應過來。
「把眼睛他媽閉上!」
我罵了一聲,他們三個急忙捂住了眼睛。
我把紅手套摘了下來,換上了膠皮手套,把手伸進了那個血洞裡。
我一隻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在血洞裡來回摸索,根據我爺爺的描述,我摸到了兩個奇怪的東西。
把那兩個奇怪的東西掏出來之後,我發現這兩個東西,好像是什麼動物的內臟一樣。
經過我的描述之後,我爺爺沉默了半天,回了我四個字:「狼心狗肺。」
再次摸索了一下,我確定了,冰棺裡面這位,胸口不知道怎麼破了個大血洞,骨頭也不知道去哪了,肺子被抓碎了一半,心臟也不翼而飛。
但在他的胸腔裡面,多了一塊狼的心,和狗的肺子。
狼心狗肺這個詞,出自《醒世恆言》,意思是形容心腸像狼和狗一樣兇惡狠毒。
換上了這麼一副心肺,怪不得這人即便是當著家裡人的面,也要搞這一出來嚇唬人。
在我取出了這狼心狗肺之後,屍體那瞪圓的眼睛就慢慢閉上了。
把事情告訴給我爺爺之後,我爺爺跟我說,絆腳繩可以解開了,但紅綢緞不能解,需要我靠自己的關係,和火葬場的火化工打個招呼,讓他在入爐之前,把綢緞剪開,之後以最快速度把人推進去煉了,而且必須是第一爐煉他,絕對不能摻雜其他人的骨灰。
等我把棺材蓋子合上,冰棺蓋好之後,王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氣,我也是一身的冷汗遲遲不退。
孝子一家三口在經過我提醒之後,才顫顫巍巍的把手拿開。
「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跟你們解釋,但現在等不到明天出殯了,必須馬上送火葬場。」
孝子啥也沒說直接同意。
這一晚上,我和王哥動用了所能動用的所有關係,單位的同事也被我們叫來了不少,開靈車的司機,也在睡夢中被我們喊了過來。
等到所有人全來齊了之後,我把事情大概和他們說了一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幹這行的都有個規矩,那就是不管誰遇見了怪事兒,互相都要幫助一下,不說隨叫隨到,但只要能來的話就必須得來,畢竟以後萬一你遇見了怪事兒沒人幫你忙活,那怎麼辦?
孝子對於這件事情,能提供的幫助,也就只有金錢了。
我給火化工人打去了電話,商量好了兩千塊辛苦費外加一條華子之後,火化工人那邊已經開始清理煉人爐了。
殯葬管理所那邊,我也打去了電話,把人直接叫去單位連夜立刻開火化證明,身份證號什麼的直接簡訊發過去,後續需要補什麼手續讓孝子他們去辦。
反正一切的一切,全都要給這具屍體讓路。
抬重的人把棺材放進靈車裡,我提前拿好了買路錢,和王哥坐上了靈車直奔火葬場。
從抬重人裡面抽出一個,開車去殯葬管理所取火化證明,兩邊同時進行。
這一次,靈車開的比以往都要快,我撒買路錢的速度,也比以往要快上許多。
在車上,我心裡想著:「路上千萬別出什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