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領主的降臨

  藏寶殿的大廳除了正門外，還連接著三條通道。勒席爾將手中的鑽石擦了擦，重新放回大廳中央的小山後，向著右側的長廊走去。

  這條長廊一眼望不到盡頭，一條鑲著金邊的紅色地毯從與大廳接壤的地方向內延伸。長廊兩側隔一段距離就被劃分出一間房間，每個房間的風格都大不相同：有紅木風格的裝修，有充滿工業氣息的裝潢，也有卡薩大沙漠本地的特色，由石材堆砌而成空間。

  每個房間內都堆放著不同的——貢品，按勒席爾的話來說。歷代沙漠之王接受的，由其他勢力上供的奇珍異寶大多堆積在這裡，即使是勒席爾也不敢說能對所有貢品了如指掌。但在他的印象里，確實有一件貢品能解決當下的燃眉之急。

  在向里走了近半分鐘後，勒席爾在一個裝修相當樸素的房間前停了下來。這間房間通體由白色的大理石構成，房間內沒有擺放任何雜物或裝飾，唯有中心靠內的位置橫放著一口巨大的長方形大理石石棺。

  「物質世界裡能長期容納一個惡魔領主的軀體，估計也只有這玩意了。」

  他走到石棺邊，習慣性地將棺蓋用力向前一推，但手腕的劇痛瞬間讓他想起自己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吹了吹酸痛的雙爪，他只得在棺蓋下摸索開啟的機關，那是一個精巧的槓桿按鈕，在勒席爾用力按下的同時棺蓋被頂起，順著重力滑向一邊。

  棺蓋下的陰影被室內的光線逐漸填滿，展現在勒席爾面前的是一具完美無瑕的軀殼。這是一具年輕的人類男性的身體，肌膚蒼白如雪，仿佛從未被陽光觸及，散發出一種不自然的冷光。身體線條優美，肌肉勻稱而結實，仿佛被人工雕琢而成，每一塊肌肉都顯得恰到好處，既不臃腫也不纖細，剛好體現了力量與美感的完美結合。

  他的臉龐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窩，使得五官顯得異常立體。緊閉的雙眼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即將甦醒的跡象。但如今那雙眼睛一旦睜開，勒席爾知道，它們將會燃燒出惡魔的火焰。

  「四百年前，那個瘋子巫妖為了給自己打造一副完美的軀體費盡周張，結果在收集材料的過程中反而被人偷了命匣，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勒席爾一邊念叨著，一邊有些費力地將棺蓋完全推開，純大理石質的棺蓋砸落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這軀體幾經輾轉被上一代沙漠之王收藏進了寶庫中，這下倒是方便了我。」

  被我的力量摧殘過之後，勒席爾確信任何普通的身體貿然塞進一個惡魔領主，崩潰都是分分鐘的事情。但這具容器不一樣，它的能量沒有任何屬性傾向，同時能承受任何力量的改造。原本是巫妖夢寐以求的軀殼，現在用來承載一個惡魔領主的靈魂倒也合適。

  勒席爾深吸一口氣，他的手指顫抖著觸碰到了軀殼的胸口，冰冷的觸感從爪尖傳來。

  正經的召喚惡魔領主的法術最低也是八環魔法，所幸他是高貴的龍脈術士，魔法的原理在他面前不過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只需要召喚惡魔領主的靈魂，加上手臂上的惡魔烙印，如果再算上惡魔領主本人不反抗的話，他可以將召喚魔法簡化到最低程度。

  閉上眼睛，勒席爾開始念誦那古老而晦澀的咒語，咒語全部由惡魔語組成，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沉重的力量，仿佛從遠古時空中傳來，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Kalma'Rash'Kalsa…」

  聲音低沉地迴蕩，勒席爾能感覺到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震顫，整個空間都在隨之共鳴。隨著咒語的推進，石棺周圍的光線開始變得扭曲，房間裡的溫度急劇下降，整個世界都被一種不可名狀的寒冷所籠罩。

  軀殼開始微微顫動，肌肉下有某種力量在甦醒，無形的能量正緩緩滲透進這具身體。勒席爾能夠感覺到，那是惡魔的力量正逐漸占據這具軀殼，每一個顫動都仿佛在昭示著某種邪惡的存在即將降臨。

  「Laksi'Sar'Kara'Vira…」

  咒語的音節變得更加急促，每一個單詞似乎都帶著刺耳的尖嘯，深淵的氣息掙脫了位面屏障，向物質世界發出不祥的呼喚。突然，軀殼的身體猛然一震，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猛推了一下，整個身體都微微拱起。

  「Zolgrath'zarash'Thurok'Galtharath'Vulkrash！」

  第三部分是惡魔的真名，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念出，軀殼的雙眼猛然睜開。那雙眼睛不再是死寂的黑暗，而是燃燒出無盡的火焰，仿佛兩團燃燒的黑暗烈焰，透射出無邊的惡意與狂熱。勒席爾的咒語戛然而止，整個房間陷入了短暫的靜寂，他的心臟在胸膛中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房間內的異象逐漸消散，軀殼眼中的火光也隨之黯淡下去，露出了正常人類的黑色瞳孔。我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柔軟的觸感讓我感到很不適應。

  「這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爬蟲。」

  「首先，我再重申一遍我的名字叫勒席爾。」

  蜥蜴人清了清嗓子，有些謹慎地後退了兩步，將自己挪到堪堪能看到棺材內情況的位置，但說話時底氣十足，完全不似在深淵中那般狼狽。

  「其次，現在的我沒辦法把你整個從深淵搬過來。就算搬過來了，你也會很快被那些愛管閒事的神明打回去——我更是會死的透透的。」

  我適應著這幅新的，在我看來有些柔弱的身體，從石棺中起身，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搭在大理石扶手上，有些不滿意地和勒席爾的豎瞳四目相對，「所以你就弄了一副爬蟲的身體來糊弄我？」

  「這副身體可不便宜，我的惡魔領主大人。」勒席爾雙爪一攤，「它只是還沒有經過培養，物質世界跟你們深淵不一樣，不是靠互相吞噬就能變強的。」

  「如在這副身體裡你能聽懂正常的邏輯，我會建議你跟我一起去冒險重新變強。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能奪回我的國家，而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神明眼皮子底下，以原住民的身份入侵這個世界，如何？」

  「冒險？呵呵呵，在物質世界裡當冒險者能殺人嗎？」

  「......能。」

  「帶路吧，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