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當神明與凡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刻晴怎麼也沒想到。
凝光大張旗鼓讓她來接的貴客，竟然是先前那個在璃月港口隨便動手的須彌人。
結合羅德對自己的稱呼，刻晴扯了扯嘴角：「你，那會就認出我了？」
「嗯。」
羅德直截了當地就承認了。
「隱匿身份的本事還是不到家啊。」
刻晴嘟囔了一句，便面色一正，以一副極為官方的態度道：「來自須彌的貴客，我是刻晴，璃月七星中的玉衡，歡迎來到璃月。」
「不用這麼客套的。」
羅德笑著擺了擺手。
說罷。
他便與刻晴並肩，在她的引導下直奔璃月七星中天權星凝光的行宮群玉閣而去。
羅德這次是持有草神親筆信而來，還是經由教令院官方發了正式的拜訪文書。
於地位和重要性上來說，不亞於外交使節這個頭銜。
這種正式的官方會晤，璃月一般都是交由天權星凝光來處理的。
至於玉衡星。
她的本職工作是管理土地和規劃，外交事宜上，還是不太符合她的工作。
璃月前來迎接羅德的車駕頗為低調。
除了負責隨行護衛的千岩軍，光從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這裡坐著的是須彌使節和玉衡星。
一路上。
羅德還是饒有興致地四處觀望著，碰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都會多留一些神。
對於璃月這個國家。
他始終是抱有特別的感情的。
太像了。
不論是人文還是習俗建築，都和羅德認知中的古代太像了。
雖說他現在確認了自己就是藉助花神的遺留才能出現在提瓦特大陸上的，於戶籍上來說，是屬於須彌的國籍。
而且到了提瓦特之後，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生活在須彌。
但是每次來到這個與自己家鄉極為相似的國家，他還是會多出一種在須彌時完全體會不到的親近感。
「羅德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問你幾個問題？」
打量了羅德好半晌後，刻晴才猶豫著問了出來。
「你說。」
羅德放下車簾，回道：「只要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就行。」
「那個，我想問一下。」
「草神被囚禁的時候，無神的須彌怎麼維持運轉的？」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刻晴是一副不好啟齒的樣子，眼中卻又充滿了期待，等待著羅德的回答。
這個問題確實是頗為冒昧。
一國神明被囚禁，這不是什么小事。
甚至說出去還挺丟人的。
通常須彌人在外也很少會談這件事，都是將草神回歸掛在嘴邊。
只是刻晴實在是有些好奇。
一個無神的國家，光靠凡人，是怎麼維持運轉的？
據刻晴所知。
須彌在沒有草神的這幾百年裡，對外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
現今的科學技術，高超的教育條件，頂尖的醫療水平，富足的民眾生活。
這些都是須彌對外展露出來的形象。
偶爾的一些壞名聲基本上都是那些時常反噬僱主的傭兵帶來的。
在刻晴看來。
這個無神的國度，在社會秩序上，似乎出人意料的還不錯？
如果換成其他人，興許不會對這件事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但在羅德面前的是刻晴。
璃月高層中唯一一位不敬神的權貴。
【帝君已經守護了璃月千年，但下一個千年，十個千年，一百個千年，也會是如此嗎？】
這是刻晴曾在請仙典儀上問出的話。
這話可謂是大不敬到了極點。
然而岩王帝君卻並沒有因此生氣或者不滿，只是笑了笑，也沒有解答這個問題，便飄然離去了。
只不過。
在以崇拜岩王帝君為主流風氣的璃月，刻晴的這番話話自然而然地在那次請仙典儀後成為了眾矢之的。
尤其她還是璃月七星中的玉衡星。
她的一言一行本來就會被有心人給無限放大。
更何況是這種當眾問出來的話呢。
除去在場的普通民眾，璃月的七星八門裡也有不少人對刻晴頗有微詞，其中就包括那位坐鎮在月海亭上千年的秘書長甘雨。
儘管大家彼此都很克制，並沒有將這些情緒帶到日常的工作上。
可終究還是避免不了那些對刻晴有意見的人在她手下做事時會出現懈怠鬆散的情緒。
這給刻晴的工作帶來不小的困擾。
也為此她做事變得愈發急躁，對其他人的信任感也越來越稀薄，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哪怕是一件需才能解決的事，她也會想盡辦法壓縮周期，趕在一兩天裡完成，行事步調更是無法與周圍人統一，凡是協助刻晴工作的人，沒有一個能堅持超過三個月的。
沒有人知道。
這樣的行事風格，只是她在盡力去模擬岩王帝君的行事作風，為岩王帝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發生的離開做好準備。
並且對於岩王帝君離去之後的璃月，她曾做過無數的推演，周密計算著岩王帝君如果不在了，璃月的各行各業會發生什麼樣的動盪，該如何去解決等等。
說句可能會冒犯凝光的話。
刻晴甚至還設想過。
假如岩王帝君不在了，凝光會面臨到怎麼樣的外交壓力。
無神的蒙德在外交上面臨的壓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沒有法爾伽硬撐的話，早就被欺負慘了。
以前刻晴和許多蒙德人都交流過。
只是最後她得到的結論。
那就是兩國國情完全不同，不好借鑑蒙德保護子民的手段。
現在自己眼前正好來了一位經歷過另一個國家無神時代的人，刻晴便再次按捺不住想要好好問一下的衝動了。
這個問題也讓羅德沉吟了好一會。
他想了很多，琢磨了想說的話。
最後。
他撇了撇嘴，總結道：「怎麼說呢，一塌糊塗比較合適吧。」
「啊？」
刻晴嘴巴微張，不可置信地問道：「一塌糊塗？」
羅德的話與須彌的對外形象不能說是完全不符吧，只能說是沒有一點一樣的地方。
起碼那些到璃月來的須彌學者，最多就是抱怨論文不好寫，卻沒有一個人說過須彌的治安混亂或者其他什麼不好的言論。
這是為什麼？
「估計沒人給你講過沙漠是什麼情況吧？」
羅德搖了搖頭：「也是，你這樣的身份，估計也接觸不到那些來自沙漠的傭兵。」
在納西妲回歸之前。
須彌的沙漠民能夠出來的人很少，能夠到外國的人也屈指可數。
基本都是做傭兵這一行的才能有機會跟著做遠洋生意的商人出一趟國。
這也就註定了這些知道須彌真正的不公正之處在哪裡的傭兵和刻晴是接觸不到的。
哪怕刻晴隱藏身份去民間探訪。
以傭兵的特殊性，他們也很難碰上面。
至於那些能夠跑到璃月做科研的學者，他們大多都是有錢人，甭管學業怎麼樣，起碼家裡的財富是足以支撐他們長期在國外生活做科研的。
畢竟在外國不像在須彌，很多東西都不方便，做科研還需要費時費力的找官方報備。
那麼這些家境優渥，衣食無憂的學者，又怎麼可能會知道沙漠那邊過得怎麼樣？
又或者說。
就算是知道了，他們也不屑說出來。
羅德簡單地講述了一下沙漠之前的景象。
很多事情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講得可以說是繪聲繪色。
說完沙漠的事情。
他就說起了雨林區。
「相比於沙漠，氣候條件優越的雨林人起碼吃飯不用愁。」
「教令院的免費教育也都是全面普及的。」
「可能唯一的難點，就是畢業論文不好寫，想要成為學者這樣的人上人難度很大。」
最後。
羅德總結道：「沒有神明，那就得依靠人，至於能否讓一個國家和平穩定下去，這就要看統治者的個人素質了。」
「你的意思是。」
「一個國家不能沒有神明？」
說完這話，刻晴陷入了沉思。
須彌之前的狀況她是沒有想到的。
一貫都是將精力投入到本職工作中的她，也確實沒有想到過無神的須彌會是這麼個情況。
然而就在她懷疑自己的時候。
羅德卻搖了搖手指，對她說了一句：「你看蒙德。」
「風神不在的蒙德麼.」
這個現成的例子又讓刻晴陷入了沉默。
相比於須彌，蒙德和璃月的貿易往來要更加多，對於蒙德的情況，刻晴也要更加的熟悉。
不得不說。
不去看蒙德面臨的外交壓力的話，他們在無神的情況下，確實是將國家治理的很好，與真實情況混亂不堪的須彌完全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麼問題出在哪呢？
「人。」
羅德和刻晴一起說出了這個字。
是的。
人！
關鍵在於作為無神之後，作為統治者的人。
「蒙德的西風騎士團信念堅定，犧牲自己的自由，為蒙德子民換來自由。」
「掌控蒙德軍政大權的古恩希爾德家族，他們家族的孩子，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永護蒙德』。」
「這四個字，是他們家族不變的祖訓。」
「這樣的人執掌蒙德，他們可能會做出對蒙德不利的事情麼？」
「反面例子就是教令院。」
「他們思想上鼓動種族對立，行動上打壓沙漠，理念上瀆神謀殺，這樣的人執掌須彌，能不亂麼？」
羅德為刻晴分析了兩國的情況，隨後意有所指道：「所以說，無神不是不可以，只是在於接替神的人可不可以。」
之後的路程里。
已然得到了答案的刻晴沒有再去問越過自己職責的問題，將羅德送到了群玉閣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負責接引的侍從知曉羅德是從須彌來的貴客，沒有絲毫怠慢，一路帶著羅德登上了群玉閣，來到了那位馳名提瓦特的天權星凝光面前。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我是凝光，璃月七星之天權，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這位象徵著權力與律法，也代表著財富與才智的天權星，身著一件金白黑三色交互的高叉旗袍，下擺形似鳥尾，領口有金鳳凰的紋路，與滿身珠光寶氣一眼暴發戶形象的多莉不同，站在羅德面前的凝光裝飾簡單又不失華貴，面著淡妝又不失高雅。
「你好，我是羅德。」
在須彌官方沒有任何掛職的羅德也沒什麼好介紹的，只能說個名字。
凝光沒有介意這點小事，直接就伸手引道：「羅德先生，請隨我來，帝君他已等候多時。」
「帝君在等我？」
羅德輕咦一聲。
這不合禮節啊！
按照提瓦特的理解，面見神明之時需先遞交官方文書，獲得神明應允之後，才可登上神殿前去覲見。
蒙德使節團，還有那個高傲的女士，全部都是按照這個流程來的。
這怎麼自己才到璃月，還沒有正式遞上文書，岩王帝君就在等著自己了，而且還是在群玉閣里。
「.」
羅德嘴角動了一下，趕緊跟在凝光身後快步向著群玉閣深處走去。
不管怎麼說。
讓一位神明等著自己，還是一位神權鼎盛的神明，總歸是無禮的行為。
群玉閣不大。
很快。
羅德就來到了最深處的一間房間。
「羅德先生，請進吧。」
凝光為羅德推開了門，待他進去之後，便將門關上悄然離去，儘管沒有必要，但在出門時，她也還是下令屏退左右，任何人不得靠近。
岩王帝君接見貴客，這可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去摻和的事情。
另一邊。
進門之後的羅德目光並沒有放在那個身著華麗黑金服飾的青年身上，而是在另一個翹著腳坐在桌上，與那個青年歡快聊天的綠衣少年身上。
「.」
羅德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誒嘿，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再見羅德，溫迪很是開心地打著招呼，同時又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嗯，船上呆得很無聊，正好我和老爺子也很久沒見面了，就順便來看望看望他了。」
「.」
羅德沒有回應他，轉頭又看向了被溫迪稱為是老爺子的岩王帝君。
和羅德熟知的鐘離形象不同。
以岩王帝君身份露面的相貌上要更加威嚴冷峻，頗有人生人勿近的架勢，仔細看的話，倒是與凡人鍾離的輪廓有幾分相像，但是一眼過去，絕對認不出這是同一個人。
比起冷峻的外表，鍾離說的話卻是讓人如沐春風一般的柔和。
而他與羅德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伱好，羅德小友，不知道可否再與我講述一下無神之後，一個國家該怎麼維持穩定麼？」
再！
羅德心裡一抽。
他說的是『再』！！！
羅德不由向溫迪呲了呲牙，毫無疑問，自己又被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