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也不想?
浮舍的屍骨是在地下洞穴的一個偏僻角落裡。
身份還是很好辨認的。
就是只有羅德和阿佩普能夠看到他的屍骨,魈他們三人現在還是沒法看穿蒙蔽了自己意識的幻境。
「他們死前,應該也是和你們一樣,被重迭的空間和幻境給迷惑住了。」
羅德邊走邊講著自己對當年之事的一些猜想。
這是基於骸骨的分布規律做出的推測。
這些千岩軍將士的骸骨明顯有著掩埋處理的痕跡,卻擺放地極為雜亂零落,有些屍骨還是好幾個摞在了一起,彼此都分不清除誰是誰了。
也不知道當年戰死在這裡的千岩軍到底有多少。
總之。
擺在羅德眼前的骸骨一眼都望不到頭。
這些骸骨保存的都極好,一點腐朽的跡象都沒有,同時這遠比萬人坑還要震撼的場景,也給羅德帶來了更加強烈的震撼。
在這一片骸骨的海洋中。
最為顯眼的。
毫無疑問就是那具端坐在陰暗角落裡的四臂骸骨。
人類都是兩條手臂的。
唯有浮舍這位夜叉天生與人類構造不同的夜叉才有著這樣的特殊。
「信?」
走到浮舍的遺骨身前,率先吸引到羅德注意力的,不是那比玉石還要堅硬的骸骨,而是一封保存完好的信。
拾起信,只是看了開頭的一句話,羅德便將信紙收了起來,沒有再去看了。
【金鵬,再見之時,你我應是陰陽兩隔。】
這是浮舍在生命最後一刻恢復清明時特意給魈留下的一封信。
所以還是交給魈去看比較好。
羅德接著習慣性地向洞穴里又瞥去了一眼。
結果這一眼。
就讓他也又發現了一具藏在洞穴深處的人類屍骨。
與坐姿大馬金刀,直到死亡之時都還霸氣側漏的浮舍不同。
這具人類屍骨是斜躺在岩石上的,在他的手上還有一柄只剩下半截的戰刀,喉骨的位置能夠看到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痕,看樣子應該是自盡而死的。
能夠和浮舍死在一起的人類。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
這位應該就是當年與浮舍一同留到最後的人類方士伯陽,也是夜蘭曾經說過的那位沒能回去的先祖。
屍骨身邊的手記也證實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伯陽。
伯陽的手記就沒有浮舍那封『家書』那麼私密了,隨便翻閱了兩頁,羅德不由嘆息出聲。
終究是一個凡人,不是聖人。
處在這麼一個孤獨、黑暗、幽閉的環境,隨著浮舍的逝去,孤獨一人留在這裡的伯陽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已然比『患了瘋病』的浮舍還要瘋癲。
在這份手記里,前面都是正常的戰事記錄。
從坎瑞亞魔物襲擊璃月,千岩軍與方士於層岩巨淵外聯手抵禦開始,一直寫到四臂夜叉浮捨出現,以驍勇駭人之勢帶領殘存的千岩軍將士殺出魔物的包圍圈,再之後,就是他們發現由於戰事而暴露出來的地下空間對坎瑞亞魔物有著極為強效的抑制作用,於是伯陽便親自製定了那個犧牲部分人拯救璃月的計劃。
「地宮.」
看到手記里對這片空間的稱呼,羅德抬頭向四周看了看。
硬要說的話。
這裡確實有一些建築的殘留痕跡。
但與手記中記載的地下宮殿外觀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是還沒進入的時候就已經在受到空間的影響了?」
羅德摸著下巴暗自思索著。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片空間放眼整個提瓦特的秘境險地,都可以稱得上是最大的謎團之一。
能夠與魔神一戰的仙人在這裡都無法擺脫的幻覺,錯亂的時間,混亂重迭的空間,疑似會主動吞噬人的行為,可以將活人變成幻影的奇異環境。
這般種種的恐怖單拎出來一項都足以成為人類止步的禁區,更不要說現在這些大恐怖全都迭加在了一處。
「是那枚天星帶來的變化麼?」
羅德聯想到了璃月對於層岩巨淵的傳說。
天星墮地,荒原化作宏大深邃的巨淵,美玉金石從中生長而出,取之不盡,用之不絕。
一開始知道這個傳說的時候。
羅德還以為這不過就是一個猜測遐想,然後在一代一代人的美化下成為了讓人心曠神怡的傳說傳記。
可在經過須彌的科考團對地下礦區的地質環境進行勘測之後。
他們得出的推論。
卻是天星傳說很可能是真實的!!!
這事要從科考隊給出的另一個推論開始說起。
遠古時期的層岩巨淵大概率是一片汪洋大海。
那些被發掘出來的遠古海洋生物化石就是最完美的佐證。
對了。
報告裡的遠古海洋生物化石羅德也撿到過。
隨手撿到的。
越是深入,這種暴露出來的古生物化石就越多。
雖說不是學習古生物學的。
但這些化石上標誌性的海洋生物特徵羅德還是能夠輕鬆辨識出來的。
並且這些化石的結構還異常完整,不止是一個兩個這樣,幾乎所有發掘出來的化石都是如此的特性。
能夠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
目前最有信服力的解釋。
就是短時間內層岩巨淵的前身海洋發生一場駭人聽聞的生物大滅絕。
「天星墜落,生物大滅絕,將原本是海洋覆蓋的層岩巨淵砸成荒原,並留下了這個恐怖噬人的空間以及采不盡的礦石資源。」
這個說法與天星的傳說不謀而合,同時也很符合短時間內爆發生物大滅絕的這個說法。
不止於此。
再結合黑蛇騎士所在的倒置遺蹟以及這片空間裡那些人為開發過的痕跡。
羅德可以確定。
在璃月人到來之前,層岩巨淵下方其實早就誕生過一個發達的地下國家。
就是不知道這個國家到底是怎麼滅亡的。
「寒天之釘麼?」
羅德想到了雪山上那個被覆滅的芬德尼爾古國。
它的滅亡就是由於天理降下的寒天之釘帶來的氣候變化。
按照納西妲所說,寒天之釘是對抗深淵的道具,對於不應存於提瓦特的力量,它還具有著淨化並使其穩定的能力。
而在遙遠的過去。
寒天之釘更多的是被用來修補了提瓦特的裂痕。
由此羅德推斷出了一個讓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的結論。
「這片空間的本質是提瓦特世界的裂痕!寒天之釘就是為了修補它才被天理降下的。」
這下情況就微妙了。
假如眼前這片空間真的是世界裂痕的話。
那麼它到底是通向哪裡的呢?
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黑暗,羅德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口水。
「難怪這裡會這麼詭異,連規則都與提瓦特不一樣。」
搞明白了這片空間的本質,羅德先前的那些困惑也隨之迎刃而解。
與封印空間內部有著空間瑕疵一樣。
這個地下空間實際上也是一個巨大的空間銜接處,很可能就是提瓦特世界與另一個空間或者是另一個世界的交迭點。
因此提瓦特的規則在這裡根本就沒法適用,這裡的秩序也因此變得如此混亂不看,完全超越了常理的認知。
至於裂痕之外到底是什麼。
羅德不想去探究,也不敢去探究。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呆到這裡,真的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唉——」
停留在了伯陽的手記上,羅德又嘆息了一聲。
【戰中負傷的將士,有的犧牲,有的恍惚中與大部隊走散,再沒回來,璃月方僅餘我與夜叉苟活。】
從這裡開始。
伯陽的狀態就不對勁了。
記錄戰況之餘,他還在手記中不止一次寫到過後悔為什麼是自己主動留在這裡,而不是讓胞弟戎昭留下。
其中有一整頁甚至都是發泄式的各種謾罵。
罵坎瑞亞魔獸為什麼要侵略璃月,罵自己無能守護不了家鄉,罵浮舍患有瘋癲連個能和自己正常說話的人都沒有,罵為什麼胞弟能夠活著回去而自己卻要承受如此的酷刑折磨,還罵了岩王帝君無能,自己的子民都守護不了,不配為神。
再這一頁之後,他又恢復到了平靜的狀態,就是字跡愈發歪斜扭曲,比聖甲蟲爬過的痕跡還要難以辨認,顯然是到了快要油盡燈枯的時候。
及至浮舍逝去。
僅剩一人在地宮的伯陽就徹底瘋了。
本來他一個凡人接近浮舍這樣的夜叉就會不可避免地被業障侵蝕,再加上這片本就是極為擅長對精神發動攻擊。
這樣下來。
伯陽的瘋病也變得愈發嚴重。
浮舍逝去之後。
他手記里的內容少了許多,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比小孩子塗鴉還要混亂的怪異圖畫。
文字內容由於筆跡扭曲,大多也已經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麼了,零星之間能夠讀出來的,少部分是怨憤的咒罵和對未知的恐懼,其餘的都是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苦尋出路無門的伯陽選擇了回到了朋友身旁,用一柄斷刃,讓自己從無邊的痛苦中得以解脫。
收起伯陽的手記。
心情複雜的羅德對著眼前的兩具屍骨拜了三拜,說了一聲『得罪』。
說罷。
他便將浮舍與伯陽的屍骨逐次抱出,連同二人留下的手記和書信,一併都交給了魈和夜蘭。
「這裡的屍骨太多了。」
「咱們沒法全帶出去,只能挑重點的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交代完浮舍和伯陽的事情,羅德無奈地說道。
陣亡在這裡的千岩軍將士豈止萬千,說這裡是屍骸遍野一點都不誇張,光憑他們三個人絕對是沒辦法可以將這些屍骨全部都帶回去的。
而且這片地下空間太過危險,璃月也不可能為了收斂這裡的屍骨再派人到這裡來冒險的。
因此就算羅德很想幫著將這些屍骨送回璃月,讓這些為了守護家園而被迫背井離鄉的可憐人得以重回故鄉。
卻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魈和夜蘭對此表示了理解,隨即就先去收撿自家兄長和祖先的屍骨了。
趁著這個時間。
羅德本想著是再繼續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類似的手記或者信件帶回去。
然而才走出來兩步。
看到在一旁滿臉不耐煩的阿佩普,他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上前就是一句:「您能幫幫忙收一收這裡的屍骨麼?」
「行啊。」
「讓那兩個人跟我走,我就可以幫你這個忙。」
阿佩普的回答讓羅德不由嘴角一抽。
合著您老人家還沒忘記這事吶
不過有了這話。
羅德也知道了,他這個心血來潮的一問還真沒問錯,阿佩普確實有辦法把這裡的屍骨都給帶走。
讓魈和達達利亞去須彌跟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現在就是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讓她心甘情願地去做這個苦力的問題了。
「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打動她麼?」
吊著這麼個問題,羅德也沒心思去搜集這裡的書信了,索性一屁股坐在達達利亞身邊,凝眉苦想了起來。
「在想怎麼把那些前輩的屍骨帶出去麼?」
達達利亞精神有些萎靡,說話也不像最開始那樣有精神了,比剛才要去幫羅德戰鬥的時候還要更加有氣無力一些。
這片封印空間與外界不同。
由於混亂的時間規則,呆在這裡只能消耗,不能恢復,而且就算是不吃飯,也不會感到飢餓,甚至不睡覺也不會感覺到疲憊,在不對身體施加嚴重負擔的情況下,每多待一會,就要承受更加劇烈的精神消耗,直至最後精神被消磨地差不多了,就會被這片空間吞噬為它的幻影。
伯陽當初孤身一人留在這裡的時候。
就是因為不需要吃喝休息也能存活的特點,才會苟活了那麼久,最後這是被精神消耗給折磨到發瘋,失去理智時,連被璃月人視為的精神寄託岩王帝君也能破口大罵。
在這樣的環境下。
由於過度使用魔神武裝而遭到反噬的達達利亞自然也是一點體力都沒有恢復,加之這裡的精神壓力,搞得他現在依舊是一副面色慘白、雙腿打顫的模樣。
「嗯。」
剛剛羅德和阿佩普說的那些話達達利亞也聽到了,不需要過多的解釋,點一點達達利亞就明白了他在苦惱什麼。
偷偷地瞄了一眼遠處的阿佩普,他挪動身子,湊近了一點後,小聲對羅德說道:「我看那位草之龍大人其實還是蠻欣賞你的,你要不去跟她服個軟吧,她應該還是很好說話的。」
「呃」
羅德眉毛一挑:「你還有其他的辦法麼?」
「我認真的。」
見羅德不相信自己的話,達達利亞繼續說著:「這位草之龍和我師傅的性格蠻像的,以前我也像你這樣和我師傅槓過,結果除了挨揍,什麼好處都撈不到,後來我就發現了,我師傅她是吃軟不吃硬,只要是我完成了她布置下來的功課,一般情況下不是胡鬧的要求,稍微討好幾句,她都會答應的。」
他的話音剛落。
阿佩普的聲音就從遠處悠悠飄來:「說的有道理,人類小子,你準備怎麼討好我呢?要是伱能讓我心情變好的話,沒準我還真的會答應你的那點小要求。」
「.」
羅德瞥了一臉尷尬的達達利亞一眼。
就知道。
以阿佩普的實力,達達利亞就算是再怎麼刻意壓低聲音,也絕對不可能瞞得過她的耳朵。
相比於尷尬到想要摳地的達達利亞。
阿佩普這話反而是讓羅德神情輕鬆了起來。
羅德不怕阿佩普聽見背後有人算計她,就怕阿佩普油鹽不進,那就真是沒轍了。
那麼該怎麼像達達利亞說的那樣,討得阿佩普的歡心呢?
羅德稍作思忖,舔了一下嘴唇,旋即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來到阿佩普面前,抓著鍾離的神之心,咧嘴笑道:「草之龍大人,您也不想自己滿血復活的消息被天理知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