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臥房。
幾名醫師匆匆離開,臉上皆是一副無奈且悲痛的神色。
李牧站在房間中央,重新打量著斜靠在床榻邊的姜王。
平靜深邃,明明已經命不久矣,李牧卻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恐懼或是不舍的情緒。
姜王同時也在打量著李牧。
一老一小相互對望,雖一語未發,卻讓站在門口的許豆豆,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明白,李牧幹嘛非要讓她來,這種場合,顯然不是她該出現的地方。
難道是見家長?
說起來,姜王也該算是李牧的長輩,應該算吧。
還是說,是要帶著這個女人來邀功的?
許豆豆低頭看了眼懷中的蒼織,心中胡亂的猜測。
一會兒臉紅,一會兒又是傷心憂愁,顧影自憐。
少女的心思天馬行空,旁人很難猜到她究竟在想什麼。
「本王該如何謝你?」
這時,姜王率先打破了平靜。
語氣平淡,似是在詢問,卻不知是在問李牧,還是問他自己。
李牧沒有回答,而是衝著姜王拱了拱手,行禮道,
「青衣,見過王叔。」
姜王愣了一下,臉上難得有了波動,自言自語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和她很像。」
姜王的眼中似是在追憶,一道已經近乎模糊的嬌俏身影,浮現在他眼前。
良久,姜王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卻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你當真是上天派來的?」
「算是吧。」李牧點了點頭,他是穿越而來,說起來,也可以算是上天派來的吧。
姜王聽到這個答覆,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
「老二還是這麼有福氣,你不錯,很不錯。」
聞言,李牧深深看了姜王一眼,這姜王,該不會也鍾意單眉吧?
話說,我當真和原主她娘長得很像?
李牧是見過原主的,如今想來,善淵的長相,應是更接近燕王一些,和他只能說是天差地別。
這些人都什麼情況,老子比那孫子長得帥太多了。
這和說小寶與魚宴長得像有什麼區別,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嗎?
李牧的心中一陣腹誹,但他卻不會想到,姜王之所以有這種感覺。
是因為李牧與兒時的燕王府二公子有些像。
這無關長相,而是氣質,或者就單單的只是一種感覺。
也許在他心中,只有六歲前的原主,才被承認是單眉的孩子。
而李牧,恰恰讓他們有了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上從何而來。
也許是因為先入為主,也許只是因為對於逝者的懷念。
而李牧恰好出現,沾了這個光。
「王叔其實不必謝我,我來姜城本就有別的事,至於…能夠順手幫到王叔,那也是晚輩該做的。」
此言一出,姜王倒是沒什麼反應,但站在門口的許豆豆,身子卻是猛的一顫。
李牧為何要這樣說?
他看出來了?看出我因為這個事情耿耿於懷,耍了性子,鬧了脾氣?
他,他怎麼這麼傻,姜王的人情是怎樣的分量,難道他不清楚嗎?
難道,難道只是因為在乎我的感受?
許豆豆凝著眉,這一刻,她覺得李牧很不理智,她又不是那種不懂分寸的女人,李牧大可不必用這種事來討好她。
只是,心中雖是這般想著,但那止不住揚起的嘴角,卻暴露了她已經甜的發膩的心情。
「呵,你小子,還怕本王賴上你不成。」
姜王笑了笑,他自是不會相信李牧的說法。
李牧搖頭,語氣無所謂道,「實話實說罷了。」
隨即看到姜王毫無血色的面頰,開口問道,「王叔的身體?」
「無妨,本王早該去了,還能苟且上半月,本王已經知足了,這些時間足夠本王安排好一切。」
姜王擺了擺手,語氣輕鬆道。
李牧想到,之前蒼織說過,若是姜王不堅持服藥,處於那半睡半醒的狀態,便活不過三日。
如今能堅持到半月,已是不易。
略一思索,徑直走到姜王床榻邊上,佯裝探手入懷,隨後從訓蒙中取出一根長得像是老山參的植物根莖,胡謅道,
「王叔,這是百年,額萬年山參,我偶然得到,你只需服下一小節,再活個三五七年問題應是不大。」
說著,李牧直接揪下一小節,作勢便要往姜王嘴裡塞。
姜王愣了愣,伸手擋住李牧的手,接過那節還沾著泥土的根莖,看了李牧一眼,隨即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與此同時,李牧將一道生機度入到姜王的體內。
姜王微微皺眉,這根莖的味道實在不怎麼好,然而只是片刻,姜王的表情便是一僵。
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李牧手中的「萬年山參」,一個翻身便跳下了床,
「哈哈哈哈,竟會有如此神奇之物,竟會……咕嚕咕嚕~」
誰知,姜王正仰頭笑著,口中頓時湧出大量白沫,一張老臉也變成了烏青色,顯然是中了劇毒的症狀。
見狀,李牧嘴角一抽,愕然的看向手中的「萬年山參。」
「沒這麼巧吧,這玩意看著也不像有毒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什麼救命良藥,而是李牧當初在南域順手牽羊的不明植物。
本是想著,隨便找個藉口,好掩蓋自己為姜王度送生機的行為。
哪會想到這麼巧,這看著「老實巴交」的根須,竟然含有劇毒。
隨即,只聽「哐」的一聲,姜王的身體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牧不敢怠慢,趕忙取出艾七,將姜王體內的毒素引出。
同一時間,外間的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李牧剛將姜王體內的毒素祛除,四柄冒著寒光的長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們幹什麼!」站在臥房門口的許豆豆臉色一變,袖口已經冒出了寒光。
「豆豆!」李牧大喝出聲,示意許豆豆不要衝動。
「他奶奶的,你小子這藥勁也太上頭了。」
這時,地上的姜王揉了揉腦袋,隨即看到面前的場景,先是一愣,隨即大怒道,
「誰特麼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聽到這話,四名護衛一言不發,當即退出了屋子。
姜王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也沒起身,就大咧咧的坐在地上。
良久,才目光複雜的重新看向李牧,
「你……我……」
「王叔,要不先休息?」李牧笑了笑,開口說道。
沒有人不怕死,就算姜王之前表現的再淡然,如今這般的劫後餘生,依舊能讓這位老人失了分寸。
姜王飛快的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在李牧手中,剩餘的那節「山參」上。
李牧看到姜王的目光,眼角一抽,趕忙將手背到了後面,臉上露出乾笑。
姜王擺了擺手,「你小子,本王還能覬覦你的東西不成,夠了,足夠了。」
姜王的眼中透著希冀,他之前是因為強行突破返虛失敗,才導致的油盡燈枯。
如今的他,感受到體內那磅礴的生命力,至少五到十年無需擔心。
若是這期間,他能突破返虛境,即便依舊有著暗傷,活個百八十歲的已然是小問題。
李牧給他帶來的驚喜,真是一件強過一件。
這時,姜王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許豆豆。
待看清她懷中蒼織的面容,先是一愣,隨即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
「蠻夷賤婦!」姜王冷呵一聲,身下青磚當即裂開,身體如炮彈般彈出,化勁實力的全力一拳,直擊向蒼織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