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似是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的蒼織悠悠轉醒。
才一睜眼,便看到滿是殺氣的姜王朝著自己襲來。
化勁武者的壓迫感,並不是她堪堪二階的實力可以抵抗的。
一時間,她似乎已經能夠看到自己的結局。
屈辱,不甘,甚至還有一絲解脫的感覺。
蒼織呆呆的望著前方,似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她累了,不想再掙扎了。
突然,蒼織的眼中,出現了一道男子身影。
在她被作為棄子,束手無策等待死亡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出現。
似是她生命中的一道曙光。
這個男人實力非凡,手段是她平生僅見,她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生的機會。
她不想死,不想坐以待斃,不想將生命總是握在別人的手裡。
她百般討好這個男人,將一切都賭在了他身上。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魅術的本質是什麼,所以她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得到這個男人的真心。
她竭盡全力展示自己的能力,希望這個男人能看到她的用處。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不簡單,所以蠱惑宋淳,帶兵圍困國師府,冒著被國師當場斬殺的風險。
只要將這個男人帶出,躲入軍中,待興朝大軍一到,這個男人自會看在她這點微末功勞上,保她一命。
但她發現她還是小看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不但不需要自己的幫助,甚至還斬殺了她視若神明的宗主。
因此,她更加害怕,害怕這個男人會因為她沒用而捨棄她,畢竟她們本就是不同陣營的敵人。
當她看到許豆豆突然出現的那一刻,還以為許豆豆是來取她性命的。
然而,她去了地牢,這個男人需要她。
她再一次生起了生的希望,她要展示自己的作用。
然而不知為何,當她察覺到男人對她有著覬覦,甚至一絲絲不舍時,她心慌了。
她赫然發現,她想要的更多,她羨慕這個男人看許豆豆的眼神,對她說話時的溫柔,以及那發自內心的關切。
她很聰明,她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
我很想告訴這個男人,他很乾淨,真的很乾淨,蒼井家的女子,是旁人眼中的狐媚子,卻是最冰清玉潔的女子。
這很可笑,甚至諷刺,但她不能說,她自認自己是懂人心的。
所以她祭出了心頭血,她想讓這個男人親自開口,只有這樣道出的真相,才能被人信服。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李牧……」蒼織艱難開口,男人的身影也越發的清晰。
淚滴從眼角滑落,蒼織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為何要喊出這個名字,她清楚自己並沒有被這個異族的男人迷住。
她只是想活著,只是羨慕許豆豆,只是想臨死之前,感受一下許豆豆那理直氣壯的活在這個世界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可笑,費盡心思,將生命從高田的手中奪回來,卻是為了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上。
「不,我不要!」突然,蒼織使出最後的力氣,周身真氣向氣海中匯聚,白皙的脖頸處,淡粉色的花瓣圖案逐漸顯現。
既然生不能由自己決定,但死,她要自己做主。
暴虐真氣攪動氣海,蒼織的眼角再次流出血淚。
她掙扎的睜開眼睛,似是想要直面死亡,想再看一眼她留戀的世界。
然而,面前卻是那張她曾經當做曙光的俊俏面龐。
李牧的手指點在她的唇瓣上,語氣溫和的說道,
「就這麼想死嗎?」
蒼織只感覺體內真氣瞬間化為一潭死水,她…又被餵藥了。
李牧笑了笑,笑容好似春日暖陽,在一點點融化蒼織冰封於心中的寒冰。
身後,姜王一臉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青年。
他的全力一擊,就這樣被擋下了?
李牧俯著身,臉湊在蒼織的身前,一臉戲謔的看著她,語氣隨意道,
「王叔,她現在是我的。」
「殿,殿下!」蒼織呢喃開口,只覺得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刺穿,然而,這感覺雖是絞痛,卻讓她無法自拔。
他說我是他的,我是他的……
蒼織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李牧的話,李牧的笑容,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至少在這一刻,她與許豆豆是一樣的,她不想揣測李牧的用意,不想分析自己的得失。
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她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可為他生,可為他死。
哪怕只是被當做工具,至少,是一件會被愛惜的工具。
之前自盡的勇氣,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但她並不因此感到羞愧。
能活著,誰又真的想死呢?
「小子!你可知道她是誰!」
姜王回過神,將手從李牧的掌心中抽了出來,語氣微怒道。
李牧捏了捏蒼織的下巴,緩緩轉過身,一副無奈語氣道,
「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小子,她是冗夷的妖女,你莫要被她迷惑了!」
姜王皺眉,他從李牧的話中聽得出,李牧並未被蒼織迷惑。
「那又怎樣,反正我府上已經有一個了,剛好湊一對。」
李牧一副賤兮兮的語氣,說話時還回頭看了蒼織一眼。
此言一出,不只是姜王,就連許豆豆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方才姜王出手,以她的實力,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何況化勁武者即便是暴怒的全力一擊,力道的掌控也是細入分毫,許豆豆從始至終都未曾察覺到半分殺氣。
姜王的臉色很難看,李牧雖是表現出一副小輩耍無賴的模樣,但他卻能感覺的到,李牧氣勢中的不置可否。
好似這片天地間,無人可以違逆他的心意。
然而,他今日必須殺了蒼織,不是因為仇恨,而是…羞愧。
魅術,雖是魅,卻不魅欲,而是魅心。
從始至終與他半夢半醒時纏綿悱惻的都不是蒼織,而是單眉。
這讓他十分羞愧,他不能容忍自己竟然褻瀆那仙子一般的女子。
李牧只是看了眼姜王,便大致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畢竟最狠的魅術,其實就是她凝兒姐的音幻之體。
就連穆真那老男孩兒,都能因其恍惚中喊出沈三娘的名字,可見其威力。
李牧在心中為姜王默哀,畢竟他捨不得騎的車,燕王說不定都是站起來蹬的。
不過是一場清夢,何必那麼較真。
李牧緩緩抬起手,對姜王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叔,一招,我站著不動挨你一招,這事就此揭過可好?」
「不行!」
「殿下,妾身,妾身不配讓殿下如此。」
然而,話音落下,身後的許豆豆和蒼織便齊齊叫出了聲。
在許豆豆眼中,雖然李牧也是化勁,卻又怎會是姜王的對手。
尤其許豆豆聽許父說過,姜王的實力,已然摸到了返虛的門檻,絕非普通化勁高手可以匹敵。
李牧轉過頭,臉上帶著笑容,「放心,不會有事,王叔才不會傷到我,還有,名字就是讓人叫的,不必喊殿下,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聞言,蒼織的情緒在難抑制,淚水奪眶而出,想要再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除了哭泣,已經發不出其它聲音。
許豆豆心中雖有些吃味,但李牧說的沒錯,姜王應該不會傷到她,便也委屈巴巴的閉上了嘴。
「狗男人,你搞什麼鬼!」這時,君九齡的身影出現在一旁,她雙臂環胸,一臉狐疑的盯著李牧。
她很清楚,李牧這極具迷惑的笑容,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
幻境中,李牧每次想要算計別人時,便是這個神態。
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已經哭的泣不成聲的蒼織,嘆氣道,
「……要不,你還是殺了她吧,這樣,總讓我害怕有一天也會被你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