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決目光閃爍，遲疑片刻，依舊上前拱手。
「陛下明天真的要徹底和吳亦文撕破臉，治他的罪？」
趙宣起身，走到窗前，仰頭看著窗外明月。
「對，危險又怎樣？」
「萬萬不可啊。」
狄九決大驚。
「明天動手屬實倉促。」
趙宣目光幽幽，似乎蘊藏了數萬星空。
「有什麼萬萬不可，朕讓那狗東西多活幾天，已經夠滋潤了。如果先前不是怕打草驚蛇，剛過來的時候就先把他腦袋擰下來。」
殺氣從趙宣身上瀰漫出來，猶如凝成實質。
王紫兒被嚇得臉色煞白。
狄九決身體顫抖，寒意入骨，連說出口的話也帶著絲絲顫音。
「陛下，萬一阿波羅文說真的，吳家有私兵，那加上當地門閥兵馬，搞不好有十來萬。何況，吳家魚肉百姓，虧空稅收，早已富可敵國。一旦他們大肆招兵買馬，短期內招募個幾十萬不是問題。陛下怎麼能和他當場撕破臉？太冒險。卑職望陛下三思。」
趙宣側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朕知道你的忠心，朕也明白你說的危機，但朕有別的打算，你只需要按照命令行事即可。朕說過，會徹底拔除掉百姓隱患，就肯定做到。」
趙宣字字鏗鏘，狄九決內心即便千言萬語，也再說不出一個字，良久，拱手點頭。
「卑職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即刻發出消息，就說朕抓住了阿波羅文。明日會在總督府審訊，要所有百姓以及官員過來觀賞。」
什麼？過來觀賞？狄九決震驚。
普通衙門辦案，都拒絕觀賞，需要迴避，現在趙宣要公開審判，當地官員過來就罷了，為何還要百姓們過來。
此舉屬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破天荒。
「卑職明白。」
狄九決拱手彎腰，帶著人馬匆匆離開，連夜散發消息。
之後，趙宣將目光落在王紫兒身上，呵呵一笑。
「受驚了，時間也晚了，朕讓人送你回府休息。明天朕要和吳亦文龍爭虎鬥，正面交鋒，忙得很。」
王紫兒美眸一閃，看著趙宣。
「陛下，您也忙了一天，不回去休息？」
「朕還有別的事，你先走。」
王紫兒非常好奇，都已經大半夜，天子還要忙什麼事？什麼事不能明天辦，非得現在辦。
不過，趙宣心思深沉，文武大臣都不能琢磨透，何況是王紫兒一個普通女子？更不敢揣摩聖意。
「好。陛下要保重龍體，切莫太過操勞。」
趙宣目送著王紫兒坐進轎子，消失在夜色中，而後轉身對喜公公道：「走吧。」
喜公公驚愕，「陛下，這個點要去哪？」
趙宣笑的玩味：「來了寧城最有名的紅燈一帶，豈能辜負良宵不去勾欄聽曲？」
喜公公渾濁的眼睛睜大，一度懷疑耳朵聽錯，陛下在開玩笑吧。
明天就要和吳亦文龍爭虎鬥，公開審理阿波羅文，不應該要精蓄銳，好好休息？
半夜去勾欄聽曲，荒唐，簡直荒唐。
再說了，時間也不對，即便紅燈一帶很繁華，可最繁華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左右，現在都凌晨一點了，美女們該散的也散，被上的也上了，早就疲憊不堪休息去了。
現在聽曲，不可理喻。
喜公公輕聲道：「陛下，太晚了，如果您想勾欄聽曲，不如明晚？」
「跟著就是，不要多言，朕說現在便是現在。」
喜公公重重一嘆，無奈，只能跟在趙宣身後。
夜色如墨，趙宣朝著最繁華的地方而去，絕大多數的青樓，人數都已寥寥，小二們收拾著桌椅。
趙宣直走，像是早就知道目的地一般，來到一處勾欄，走進去。
喜公公跟在他身後，困惑不已。
陛下真的來逛勾欄，不是開玩笑。
一個風韻猶存的徐娘，滿臉堆笑的迎接上前。
「客人，來逍遙已經打烊了，該去休息的都休息了，該和客人搖曳的也都搖曳了。倘若等不及，不如就先開間房，休息休息，天明再逍遙。」
喜公公愕然，猛然轉頭，看著外頭的大燈籠，上頭的確貼著三個大字，來逍遙。
難道……
他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心中冒出念頭。
陛下過來這邊，並不是貪圖享樂，而是別有目的。
來逍遙這地方，非常特殊，表面是搞皮肉的，實際上是錦衣衛暗探據點之一。
據點有一個巨大的作用，傳信。
趙宣隨時能通過來逍遙，把密信傳往世界各地的錦衣衛手中。
趙宣緩緩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招呼他的女人。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女人笑，「不錯，看公子面生的很，一定是第一次過來光顧吧，您可以喊我飄飄姐。」
趙宣取出一把銀錢，放在桌面上。
「把你店裡的姑娘叫出來，唱歌跳舞。」
那把錢怎麼看都有幾萬塊，看的飄飄姐眼珠子放光，滿臉堆笑。
「公子，你一看就是達官顯貴，但姑娘們實在不方便，確實是累了。」
普通的青樓，這把錢足夠老闆樂呵的將姑娘們從被窩裡拖出來。
但來逍遙，可不是普通青樓，這裡也不靠皮肉掙錢，即便飄飄姐很想將錢拿走，然而某些事情是干不得的，故而拒絕。
趙宣聲音淡然，「這錢不夠？不知道加上這個夠不夠？」
說話間，取出一面牌，在飄飄姐面前輕輕一晃。
看到令牌，飄飄姐神色巨變，急忙跪下。
「陛下，您可是陛下……」
趙宣將她扶起，笑道：「輕點，隔牆有耳，去吧，把妹子們都喊出來，唱歌跳舞，朕另有他賞。」
飄飄姐點頭，卯足勁兒大聲招呼：「姑娘們，姑娘們，別睡了，趕緊出來接客。」
這一嗓子，讓原本安靜的來逍遙，變得沸騰。
不多時，衣衫不整的花魁名伶青絲如煙，雲鬢散亂的探出頭來，皺眉，不滿開口。
「搞什麼呀，什麼時候了。」
「都睡覺了，讓我們出來接客，沒毛病吧？」
飄飄姐老臉堆笑，「小姑奶奶們，來貴客了，趕緊出來唱歌跳舞！」